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楚父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父亲这么怕楚家受拖累,不如现在就给妙宜一纸断亲书。”
楚妙宜回首,目光坚定的将和离书撕成粉碎,在楚家人目眦欲裂的眼神下,缓缓踏出大门。
“逆女,这个逆女。”
楚父被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指着楚母的鼻子骂她不会教孩子,害他一把年纪还要受女儿的气。
楚大哥这会儿急得跳脚,阻止他爹的继续谩骂,又吩咐下人拿来笔墨纸砚,塞到他爹手里,催促道:
“事到如今,爹也晓得妹妹的意思了,她既不肯和离,咱们还是写了这断亲书去衙门登记好,省的惹出其他麻烦。”
今日将乐安侯府围住的那些官兵们,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是看到的把楚家人吓坏了,万一这些兵痞将楚家也看做是邵家的同党,他们家岂不是也得遭罪么。
原本楚父还有些拉不下面子提笔,可在大儿子的连声催促中,想想自己好不容易坐稳的官位,一咬牙还是将断亲书写后,摁过手印,摆手让儿子拿走。
而才出楚家大门没多远的楚妙宜,便碰上了在附近观望的陈家大舅。
陈达原本是不放心俩孩子,特意过来看看,却不料连外甥媳妇都从楚家出来了,一时竟忘记掩藏,赶忙凑近关切道:
“外甥媳妇,你怎么出来?可是要去衙门报备和离?”
没想到连陈家大舅都知道他们要和离的事情,偏自己居然是刚刚知道,楚妙宜心里不由对丈夫有些怨怼。
‘这混蛋,竟然半点也不信任自己。’
思及于此,楚妙宜还是垂眸回应道:
“舅舅误会了,妙宜只是想回侯府,同夫君待在一……”
她话还没说完,陈家大舅就直拍大腿,说她太过冲动了。
“糊涂!监牢之地岂是你一介弱女子能呆的地方,既然你舍不得孩子,也愿意同我那不争气的外甥在一起,倒不如先同他和离,暂且保全自己积蓄力量,等这案子判了,你们再待在一处啊。”
楚妙宜闻言一愣。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
“和离书已经被我撕了,如今怕是只能进牢里走一趟再说了,只苦了我这俩孩儿,小小年纪还要受这些苦楚。”
陈达也是叹气,现下也没其他办法。
却在这时,一直能不吭声的全福弱弱开口道:
“夫人,舅老爷,奴才这里其实还有一份和离书,是少爷临走前交给奴才的。”
说罢,他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
那是绍临深考虑到如果楚家不愿意接纳女儿,到时候他们还得跑牢里同自己更换和离书上的内容,索性又多写了一份。
楚妙宜接过纸张,心中五味杂陈,正想开口,余光就看到自家大哥急匆匆朝自己这边跑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拉着自己的手腕迫不及待往衙门方向走。
“有话好好说,作甚动手动脚。”
陈达赶紧将外甥媳妇和俩孩子护在身后,仗着自己体庞大的身躯顶在前面,冲楚大哥沉声呵斥。
楚大哥冷不丁被他推开,倒是踉跄着退后几步,随即一扬手里的纸张,冷着脸让楚妙宜同他去衙门断绝关系,顺道把那些嫁妆还回来。
“你既已不是楚家女,那父亲母亲给的陪嫁就不该由你拿着,若你还有半分孝心,且快快同我将事情办妥。”
说着,他就要将人重新拽过来,却被陈达挡住。
“我竟不知世上还有尔等厚颜无耻之徒,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你们楚家家风着实了得啊,这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有拿回来的道理,佩服佩服!”
陈达将楚大哥一通好骂,同时摆手让楚妙宜母女仨坐到陈家的马车上,左右他们也得去衙门一趟,但却不想跟楚家其他人站在一处。
眼见马车缓缓开走,楚大哥那是心急如焚,本想回家叫马夫驱车出来,又怕耽误了时间,一咬牙索性跟在陈家马车后头跑。
他们这一离开,倒是与侯府那头过来拿人的官兵错开。
不过有楚父的交代,倒也清楚几人的去向,当即转头赶往衙门那边。
*
另一边,监牢内。
邵家众人在侯府才被收了一回身,这会儿到了牢里居然连衣裳鞋袜都被狱卒索了去。
有女眷哭哭啼啼不肯松手,还被女牢头狠狠甩了几巴掌,才老老实实穿上破烂不堪的囚服。
有了她们的错误示范,其他人这会儿都识相的乖乖听话,那些狱卒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绍临深换衣服的时候,还有个身形高瘦的老狱卒悄悄碰了下他的手臂,避开人冲他和善一笑。
绍临深顿时明白,这人便是舅舅替他布置的后手。
于是绍临深赶紧指了指王敏悦和陈姨娘的方向,让他将两人分开关押,最好越远越好。
见老狱卒颔首离开,绍临深倒是放下心来,跟着一众男丁被领着去旁边的牢房里待着。
“砰——”
牢门被人从外边锁上。
绍临深连同几个兄弟,被推进一间满是血腥气的牢房里。
许是他们动静太大,原本趴在地上的两人咳嗽着,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因着监牢昏暗潮湿,中间过道又狭窄曲折,绍临深凑近几步,才借着墙壁上那扇小窗透进来的光线看清他们的长相。
他还没来的及开口,旁边打从进来就耷拉着脸,看谁都不顺眼的二哥绍铭轩,抬脚就将地上两人踹得滚落在地。
口中还骂骂咧咧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看看,小爷我是谁?居然还敢霸占着地方不挪窝,真是欠收拾。”
说话间,他还不忘颐指气使让一个庶弟脱了外衣铺在稻草堆上,好让自己有个干净的地方休息。
至于被踹翻在地的两人,本就身上带伤,这会儿越发咳嗽的厉害,其中一男人颤抖着手,指着邵铭轩,口中呵斥道:
“咳咳咳,孽障,你给为父跪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绍铭轩眼睛瞪得老大,吓得连滚带爬从草堆里起来,直挺挺跪在男人跟前。
欲哭无泪道:“爹,我要说没看清是你,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