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临深沿途穿过乡间小道,头顶的烈日当空,晒得人如在火中炙烤,汗珠滴在地都能溅起一道尘烟。
远处田野中原本种植的稻谷,这会儿都已经枯黄下垂,干巴的就像灶台旁用来点火的枯草屑,而那些肥沃的土地也早已裂缝纵横。
几个老人蹲守在田埂边,看着眼前的谷物渐渐枯死,个个愁眉苦脸,却是毫无办法。
村附近的河流早已干涸得只剩底下的那些砂石,而村中古井也渗不出任何水来,唯一能出水的一口泉眼,还是在深山老林内,寻常村民一个来回都得耗费两个时辰。
绍临深空手而归,倒是脚步快了不少,只是如今的村内静悄悄的,曾经那些调皮吵闹的孩童,现在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在路过几家篱笆墙时,他还能瞧见堂屋里,一些光着屁股蛋的小孩,正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摊着的草席里乘凉。
绍家位于村子外围,在周围几座土坯房的映衬下,显得十分亮眼。
可惜绍父绍母留下的三间青砖大瓦房,却没一间属于他的,明明是绍家的院子,竟住都住着洪家人,反倒将绍临深这个主人家赶到边上的茅草屋里住着,旁边还是用草棚子搭出来的厨房。
“哎呦,可算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提水回来烧汤呢。”
洪婆子大老远就站在门口张望,看到绍临深提着桶回来,嘴里抱怨着,面上理所当然的过来准备抢夺水桶。
结果她手才伸过来,就看到桶里空荡荡的,连一滴水都没瞧见,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吊着眼睛,怒道:
“绍临深,你是怎么做事的,知不知道家里都没水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白长这么大个子,简直连……”
“砰——”
洪婆子话都没说完,原本指着绍临深鼻子的那只手,直接被他一把拗断。
连带着他手里的空桶都砸在对方脚下,发出的巨响倒将屋里的人都给引了出来。
洪婆子这会儿捂着断指哀嚎不止,耳边却听着原本任打任骂的便宜女婿开口道:
“我怎么做事用不着你个死老太婆指手画脚,想喝水自己不会去山里提啊。都是有手有脚的人,自己不做事,偏跑到女婿家赖着不走。”
“咋的,你们洪家的家风就是女儿出嫁,全家人当陪嫁品是吧?那我可得到处给你们宣传一下,免得不了解洪家规矩的人,不小心着了道。”
“姓绍的,你怎么跟我娘说话呢?找死是不是?”
洪铁柱气势汹汹过来就准备对着绍临深脸上揍上一拳,没成想对方不仅敢躲,还反过来对着自己的肚子哐哐就是几拳头,直接把他打得吐出一口酸水,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坏人,不许你欺负外祖母和舅舅。”
“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
闻声赶来的绍承荣和绍玉华瞪着眼,就准备过来踢踹绍临深,结果反被他一手一个拧住耳朵甩到地上,又对着这两小白眼狼的屁股狠狠踹了几脚,直把他们揍得哇哇大哭。
一旁的洪家人看到绍临深连当成心肝宝贝疼的孩子都打,原本嚣张的气焰立马萎靡下去,个个谨慎的看着他,生怕对方又给自己来上一下。
毕竟这傻子人高马大的,真发起飙来,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还真不是对手。
“出什么事了?”
“外头怎么这么吵?”
院中哭嚎声不断,洪佩兰再不能躲屋里装聋作哑。
只见她一头青丝用红绳挽起,耳上戴着银耳铛,素面朝天,走到门槛边还用一把油纸伞撑着,整个人柔柔弱弱的往绍临深这边走来。
绍临深看着不过几步路,还用一把伞遮着,深怕晒黑的女人,眼睛微眯,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油纸伞,冷声道:
“家里斗笠、蓑衣都有,偏偏还要买什么油纸伞,我说怎么家里的银钱越来越不禁花呢,感情都被你用来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绍临深连说带打,也不等女人回话,同样上手就是几巴掌直接把人打肿脸。
他一般不打女人的,可这姓洪的一家个个都是黑心肝的白眼狼。
打畜生嘛,他都恨自己力道不够重。
洪佩兰没想到这狗男人连自己都打,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就被狠狠抽倒在地。
“娘——”
两小白眼狼看到母亲也被打,这会儿也顾不得哭嚎,张着嘴就想冲过来咬绍临深。
瞧这两孩子对绍临深这具身体的态度,哪有半点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恐怕洪家人背地里早就将他们父亲是谁说了个透,对于原身,都只当他是冤大头罢了。
绍临深见状也不客气,直接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树枝,对准两白眼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抽,直打得他们躲在洪佩兰身后抱头大哭。
“住手!”
“姓绍的,你凭什么这么打我孩子?”
洪佩兰心疼得不行,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树枝,怒气冲冲瞪着绍临深,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呵,凭什么?”
绍临深一脚踹在她肩头上,把人踢开,而后揪着两孩子,扯着嗓子大声道:
“就凭他们俩是我绍家的种,就凭我是他们的爹。”
“你口口声声你的孩子,咋的,他们就不是我孩子是吧?”
“我一个当爹的若是教训不了他们,你还想让谁来?说啊,哑巴啦?”
洪佩兰望着外边被动静吸引来的左邻右舍们,支支吾吾半晌还是不敢将话说出来。
只道对方连她父母兄弟都打,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既然这样他们干脆就和离算了。
“算我看错了你,行,你既然这么狠心,两个孩子我带走,省的你一天到晚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佩兰!!”
洪家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这么好一个冤大头,他们可不想放弃,但看到自家女儿\/妹子偷偷使眼色,顿时明白她这是故意拿捏姓绍的手段呢。
可惜,绍临深压根不吃她这一套。
不仅又将洪家人从大到小挨个揍了一遍,还请来村长列数三年多来,这一大家子不要脸皮的赖他家吃喝穿住的银两,直言不拿出二十两银子,他就去县衙告他们。
“我就没见过大商朝有哪个地方,嫁女人还得顺带养娘家人的,你们洪家要不怕以后子孙嫁娶困难,可以耍赖不认这笔账。”
洪家在平安村也算是个大姓,那些听到消息赶来的族老们个个面色黑如锅底。
以前因着绍、洪两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他们姓洪的占便宜,这些人也就当不知道这事。
可要真涉及大家的利益,一个个的都恨不能按着洪婆子一家把借据签了,让他们赶紧还钱。
洪老头不想认账都没办法,只要他们还想在平安村生活,就不得不捏着鼻子签字画押。
绍临深收好欠条,连眼神都欠奉,下巴往大门口一抬,直接让洪家人滚蛋。
“别想着进屋收拾东西,你们当初来时可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带,我没将你们现在这一身衣服扒下来都算仁义了。”
绍临深边说,边将洪婆子手腕上的银镯子,连带洪铁柱媳妇耳朵上的银耳钉都薅了下来。
婆媳俩敢怒不敢言,顶着村民们鄙夷的目光,一家子灰溜溜往自家老宅子跑。
倒是洪佩兰见势不对,悄摸摸领着一双儿女往屋里躲。
毕竟她娘家日子可没在绍家好过,自己就是想闹一闹,原以为这傻子还会跟以前一样服软,没想到对方今天的脾气竟这般大。
绍临深瞧见她的动作,倒是没将人也赶出去,这母子三个害原身这么惨,放他们离开倒是便宜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