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出来,看见许然靠在门边等他。
他问:“让我睡觉,你又工作?”
许然笑了一下:“我也睡。”
他已经放了寒假,现在时间很充足,白天可以处理完兼职任务。
“哦。”裴季川偏过头,唇角忍不住向上扯了扯。
*
“天呐,我的昕,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好得很,也没吓着。”兰昕拍拍自己同桌的头,提着一个小袋子转身。
兰昕轻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裴季川。”
裴季川今天带着白色的毛线帽子,眉眼干干净净的露在外面,虽然眸子里情绪很淡,但这双眼睛生的真是精致又柔和。
加上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帽子,身上的冷意淡了很多。
兰昕将袋子递给他:“谢谢你。”
裴季川没接,淡淡道:“不用。”
兰昕还是坚持,将袋子放在他桌上:“你就收吧,我妈妈让我谢谢你,昨天如果不是你,我就被他们打了。”
兰昕说:“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妈妈昨天准备带你去医院的,但是太晚了,你哥哥又在。我给你转医药费。”
裴季川垂眸看着桌上的袋子,袋子系的松,露出里面的一瓶旺仔牛奶。
裴季川的眼神有些微妙,他顿了一秒回道:“没怎么受伤,不用去医院,医药费就算了。”
兰昕又很郑重地道谢:“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谢谢你。”
真是很奇怪的场面,裴季川蜷了一下手指,嗯了一声。
兰昕说:“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交流学习哦,你英语比我好,其他的你也可以问问我呀。”
这段时间裴季川每天上学,作为他的前桌,兰昕已经确定他是在好好学习。
裴季川没答这句话,他只是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他听见自己问:“你昨晚,为什么跑回来?”
不怕他吗?
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兰昕很奇怪地说:“当然要回去啊!你是在帮我诶!”
兰昕这句话音量不小,周围很多人看过来。裴季川低下头,将桌上的一袋零食收进去了。
他喉咙动了动,但向这边看过来的视线太多,最终还是没说话。
一整天也就这么过去,除了前桌好几次转过身,又欲言又止的转回去,就没什么特殊。
最后一节晚自习上到一半,兰昕将一张纸条递到他桌上。
【昨天你就算不是为了救我,我应该也会跑回去的。裴季川,高二那时候,对不起。】
高中生大多都经历过上课传小纸条这种事,但裴季川确实是第一次收到。
小小的字条放在桌子最前方,裴季川没拿,但垂眸看了半天。
看讲台上的陈静婉往下走,他伸手翻了一页,将纸条夹在书里。
“这张试卷我等会儿要收,没写完的抓紧时间。”陈静婉看了几个坐在走廊旁同学的进度,走到最后一排。
她敲了敲裴季川的桌子:“放学后来办公室。”
说完也没等裴季川回答,就重新回讲台上坐着了。
兰昕等了半天,都以为裴季川不会再回复自己了,没想到下课铃声响起,裴季川随着站起来,经过旁边的时候将一页刚撕下来的草稿纸给了她。
【谢谢。】
兰昕盯着这两个字愣了半天,同桌都跟着疑惑。
“昕呐,他救了你,怎么还谢你啊?”
英语课代表过来收作业,同桌将二人的试卷递出去,兰昕却忽然道:“等一下。”
她匆忙转身,见裴季川的试卷还放在桌面上,拿起来交了出去。
收完试卷后教室里的人很快就散了个干净,兰昕特意等到最后才走,见裴季川还没回来,留了最后一排的灯。
裴季川站在陈静婉办公桌前出神,今天手机没震,也不知道许然来了没有……
陈静婉接了课代表送来的试卷,头都没抬一下,翻着试卷道:“坐下吧,听说你昨天又打架了。”
裴季川看见陈静婉手上写着自己名字的试卷,目光顿了一下。
陈静婉叹了口气:“行了,没准备骂你,主任跟我说了,这次该表扬,他还准备给你通报一下。”
通报这两个字裴季川熟,但后面连着的应该是批评。
旷课、染发、斗殴,校规十二卷,卷卷有他名。
“不用。”裴季川眼神微妙。
陈静婉将他的试卷看了个大概,放在一旁,问他:“受伤没有?”
裴季川一时间没应,突然想起来高二那次,他不仅背了处分,还害的班级的评优被取消。陈静婉在办公室骂了他半天,看他一言不发,最后沉默很久,叹了口气问他:“受伤没有?”
这次根本算不上受伤,跟以往的无数次相比,当初哪怕外套里面的衣服都被血染透,裴季川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没有。”
这时候他却掐了下掌心,认真看向陈静婉:“就划了道小口子,陈老师。”
陈静婉很意外,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嘴边那道快愈合的口子,噗呲笑了一下。
“行。”
陈静婉说:“这帽子还挺好看,比你那个黑不溜秋的好,天天遮着眼睛装酷,到时候瞎了有你哭的。”
裴季川有点想反驳,话到嘴边,只是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陈静婉说:“到时候热天也不用戴帽子了,快高考领导就不管了。”
他这头发染了一年多,陈静婉就追着他骂了一年多,现在反倒是没提让他染回来了。
裴季川怔了一下,说好。
校门口,兰昕的妈妈昨天刚被吓了一次,今天早早就来等着了。
她们排队买鸡蛋灌饼,兰昕妈妈问她有没有好好谢谢昨天的同学,兰昕说有,排队的时间还有点长,兰昕就说到之前的事情。
兰昕说:“妈妈,你记不记得我高二的时候跟你说,我们班有个同学在教室里把人家头打破了?”
“其实……那段时间他脸色一直挺差的。”
那时候裴季川旷课旷得很凶,再加上他基本上不和大家说话,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也就没人凑上去。
当时高三有好几个人好像都跟他有矛盾,没少堵他,但他也一直不怎么理会,出事是在一次周一清晨的升旗。
裴季川难得早上来学校,陈静婉还特意过去跟他说了话,看他状态实在太差,要他去医务室被拒绝之后就让他留在教室休息。
她们升完旗回来,教室里没开灯,暗淡的晨光下,裴季川将一个高三男生的头拽着往桌上磕,神情冷的吓人。
她们一群人在前面,吓得不敢上前,看见桌子上、男生的头、裴季川的校服袖子都是血。
周一早晨校领导都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全校都惊动了。
兰昕声音很轻:“妈妈,那时候他袖子上很多血,那个高三的男生应该没流那么多血。”
但裴季川没说话,所以校领导只带着那个男生去了医院。
兰昕说:“那个高三生名声很差、很混,之前找过裴季川好几次麻烦,那次陈老师发了很大的火,问裴季川到底是他们谁先动的手。”
“裴季川说他先动的手,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鸡蛋灌饼排到她们,话题就此截住,排在她们后面的男生却静悄悄地退出队伍。
许然一边听兰昕的描述,一边对比系统翻出来的剧情。那段时间,裴季川他爸的债主追的厉害,一边是他爸为了拿到他手上的钱几乎每晚都起争执,一但开始吵架就不可收拾,非得打到一方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为止。
另一边是他爸的债主时不时在学校门口堵他,那时候他爸还没死,债主们还没开始跟裴季川动手,只是缠着他不放,应付起来也足够心力交瘁。
那种情况裴季川神经太紧绷了,早晨在教室里昏昏沉沉,受着伤的胳膊被人一拽,估计下意识以为是他爸。许然猜的。
许然也不全是猜的。
他看了眼时间,干脆趁着校门大开混进去,在教学楼出口处遇到自己要接的人。
裴季川下意识道:“你怎么进来了?”
许然没回答,看了他一会儿,问:“这么久,挨夸了还是挨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