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别担心了,拿那僵尸还不是手到擒来。”老道士见钱眼开,还顾得了其他?赶紧一把拽过钱,掂量着不少,连数也不数数,直接往衣裳口袋里一塞。完了抬起头来,发现刘猎户正看着他的口袋呢。
老道一想,“这刘猎户跑这么远路,送上门的生意,五百还变了五千,多少得给人家意思意思,不然人家得不高兴。万一把这法事弄黄了,可不得了。那头还有三千块钱在等着我呢。”想到这,他又重新把钱掏出来,抽出一张百元钞,塞回给刘猎户,“小刘你也辛苦了,这点小钱,拿去买些水果吃。”
刘猎户见状,心想“这老道还真懂事,就是太抠门,多给两张才好。”心里这么想着,他口里却道,“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貌似要推让客气,但是手到钱边,却一把将钱给抓了过来,也往口袋里一塞,而后两人哈哈大笑,看的那小道士一愣一愣的。
一行三人来到村里,村民们看见刘猎户领了老道回来,都觉得有趣,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老道师徒二人。小孩子还跟着一路跑,一路唱,“牛鼻子,老道士,师傅邋遢,徒弟次。”老道士气的鼻子都歪了,可惜在别人地盘,也不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只绷着个脸,一路走去。好歹路上也碰见几个熟人,老远还给打个招呼,他心里才平衡了些。
到了赵大亮家门口,赵大亮在屋里就听见外头刘猎户喊着说道长请来了,赶紧迎出门来。他从没见过这信守老道士,原以为是仙风道骨的一位真人,乍眼一看,没想到居然是个猥琐干瘪老道士,后面跟着的小道童,也懵懵懂懂,不甚伶俐。他心里就琢磨,“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不见。”
但是赵大亮作为村长,逢场作戏的本事自然是有的,虽然心里瞧不上老道士,但是脸上还带着笑意,口里招呼着,“道长辛苦了,久仰久仰,来,来,屋里坐,喝口茶。”貌似热情的将老道士请进了屋里。
老道士看着村长大人,心里也有些发憷。上头村老早就没了村长了,长久不知道村长是咋个样子?这回来到这下头村,看着赵大亮人模狗样的村长做派,老道士心里就有些发怵,盘算着,“这村长不知道几斤几两的道行,别到时候骗不了他,倒惹了一身腥臊。”老道士心里发虚,脸上也没赵大亮的城府,那点小心思就挂象了,阴着个脸,点着头进了屋,也不说话。
赵大亮见这脸相,心里更不喜欢了,心想,“原本是找来除僵尸的,这倒好,又多弄了个僵尸来。”
大家落座,一番寒暄试探之后,赵大亮也懒得啰嗦,心想,“先看看这老道的斤两再说,别被他糊弄了去。”想着这个,就单刀直入,“道长,我们这儿闹的事情,想来小刘都跟你说了,你看这事情,能办不能?”
“这有什么不能办的?能办!”老道士嘴还挺硬,声音也挺大,就怕话说软了被赵大亮看出破绽,那三千块钱没了不说,连口袋里这些都保不住。
“能办就行,我还想请教请教,这事情,该怎么办?”赵大亮好奇的又试探着问道。
“怎么办?赵村长可懂得道术?”老道士装模作样的问,心里害怕这赵大亮也懂些舞神弄鬼的事情,那可就更不好糊弄了。
赵大亮被这一问,给问僵住了,他还真不懂,摆着手回答“呵呵,不懂,不懂,这个我可真不懂,所以才要请教道长,大体要用些什么,我好吩咐村里乡亲帮忙准备。”
老道士如释重负,口里却道:“不懂就好。”他这是说漏嘴了。
赵大亮没听真切,“道长您说啥?”
“啊?哦,我说的是你不懂没关系,其实也不用什么帮忙,该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你们帮忙排个香案,找些祭献供奉的果品就是,馒头水果,不一而足,还要个猪头,你们可有么?”老道士急忙掩饰道。
“有,有,这些都有,我们现宰就是。道长用这些打算做什么?能不能给我讲讲,叫我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赵大亮接着问道,他就想知道这老道士打算干嘛。
“啊,就是做个法事,超度亡魂。常言道,先礼后兵。僵尸这个东西嘛,就是亡魂不散,附在肉身上,却又三魂七魄不全,是以能行走蹦跳,又要吸人血肉以充盈自身体力。所以我先做个道场,超度亡魂。若是那孽畜受了香火,自然不闹了,若是不受,我再请出道祖降魔之法,镇压了它。”
这一顿胡诌,老道士说得铿锵有力,把赵大亮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是我看走眼了,这道士是真人不露相?”想着这个,赵大亮言语神态倒也恭敬了些。
而后,赵大亮就请老道士去柴房看那些死了的动物。老道士起先还装模作样,装大头蒜。但是进了柴房,看见那满地死气沉沉却又不发臭腐烂,只有一股子腥气的动物尸体,他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死的,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气。最后又看见山宝扛回来的那只大猴子,老道士就策底绷不住了,冷汗都腾腾的往外冒。
看着那只猿猴,老道就仿佛看见个真人被吸干了血,躺在那里似的。
“莫不成真是出了僵尸?”老道士就差没吓尿了,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心里不停的嘀咕。
赵大亮陪老道士出柴房的时候,发觉老道士有些异常,身子有些抖,于是奇怪问道:“道长你怎么有些抖?身子不舒服?”
老道士尽力把自己稳住,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常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修行的人,每日不敢稍微沾染荤腥。今日看见这畜生如此杀生害命,实在叫人恼怒异常,要不是我宅心仁厚,现在就要上山镇压了它去。太气人了,气的老子,,额,,不是,是老道我都要发抖了。”老道士用底气十分不足却又仿佛极其愤怒的嗓音吼出这番话来,一来给自己充些门面,二来也发泄发泄心中的恐惧。
旁边的刘猎户就纳闷了,“不粘荤腥?那上次我打的野鸡是被谁吃了去?”他心中觉得这话听着好笑,但是为了吞下那一千块钱,所以也不点破,只是心里盘算着,“看来这老道士也没啥本事,我还是想想早些搬家离开这里才好,不然真闹起僵尸来,全家性命都要搭在这里。不过找机会,我还得从老道士身上抠回来些票子才行,不能全叫他一个人给蒙了去。”
赵大亮听了老道士的话,倒是没有多想,只听说他不吃荤腥,于是对着厨房里做饭的媳妇嚷了句,“老婆子,道爷不吃荤腥,你准备的鸡鸭鱼肉都撤了吧,换些清淡新鲜蔬菜瓜果来。”
厨房里他老婆埋怨他,“也不早说,都准备好了,鸡鸭都炖上了,他不吃,你和刘猎户还有孩子们可以吃嘛。”
赵大亮颇有几分惧内,平时老婆给他脸面,让他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但是家里的大小事情,老婆发话了,赵大亮也不敢违拗,只尴尬对道士呵呵笑道,“那就还得请道爷体谅些了。”
老道士心里想着那些死动物恶心,不知道怎么对付将要来临的未知之事,所以在那出神。
赵大亮又问老道士什么时候开始开坛做法,老道士心不在焉的答了句,“这个事情,大白天的做,没用,得晚上才好。”实则他已经乱了方寸,根本没想好这事儿要怎么收场,于是这么随嘴答了一句,能拖就拖,慢慢想辙。
赵大亮听他这么说,也就作罢了。
三个人又各怀鬼胎的东拉西扯了一番,便到了午饭时节。大伙分宾主落座,桌上堆了一堆荤的素的,菜到不少。
赵大村长他媳妇也不懂什么主位客位,也不管什么荤不荤素不素的,只管堆了一座子,弄的香飘四溢,老道士跟前也放了鱼肉荤菜。
老道士和小道士早上老早就起来赶路,到了中午,确实饿了,于是假客气了一回,就开吃了。
赵大村长还给各人倒了杯自家窖里藏的老酒,给老道士品尝,一边倒酒一边说着,“道长不吃荤腥,这酒,还是吃的吧?”
赵大亮说这话的时候,小道士正抓着个鸭屁股在啃,老道士的筷子也正落在了一条鱼的脊背上。
被赵大亮这么一说,老道士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说过不沾荤腥的,老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这老道平素最爱吃鱼,筷子都落到了鱼背上,却不能动手,实在心里痒痒。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收不回来,只能硬生生收了筷子。
他尴尬的将筷子提起来,然后对着那鱼点了点,“这鱼不错,不如晚上做了祭品吧。”
赵大亮一听就愣了,“还有拿鱼做祭品的?不该用猪头牛羊鸡鸭鹅么?”
老道士听了这话,又傻了。是啊,谁拿鱼做祭品的?只能打着哈哈,“啊,哈哈,哈哈,啊,是,那个,这个,这个样子的,若是祭祖、拜神之类,自然用那些,但是这僵尸,这个么,那个,这个,它平素,是最爱吃鱼的,所以给僵尸身上的亡魂做法事,用这个来做祭祀之物,最好。”其实他心里想着留着这鱼,晚上自己去吃。”
赵大亮听了,似信非信的,口里答道,“没事,不就是鱼么?我家里还有咸鱼,等晚上用咸鱼做祭品好了,那僵尸也是干巴的咸尸,这咸鱼也是咸的,正好相配。”说完,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筷子一岔,那鱼便弄开了,然后招呼刘猎户吃鱼。
这鱼确实做的好,色香味俱全。刘猎户也老实不客气,老大一条鳊鱼,直接夹了鱼脑袋和上半边鱼身子,放进自己碗里,喝口小酒,吧唧吧唧吃起鱼来。
赵大亮心里想着这老道士不能吃荤,自己老婆孩子又都不爱吃鱼,于是自己将后半段鱼尾巴夹进自己碗里。偌大一条鳊鱼,就被他们二人给分了。
老道士看着两人吃鱼喝酒,馋得口水直流。但是偏偏自己又不能跟着想用,没法子只能挑两颗青菜、萝卜、花生米下酒喂馋虫。
他肠子都悔青了,暗骂自己这张贱嘴,不该说什么不进荤腥的话。这回弄得一桌子美味在嘴边,也没法子受用,真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