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没想到八福晋会问这个，她突然有些羡慕八福晋，也好像明白了八福晋这么问的原因，她大概是想找一个同行者。
她看着桌上宝石盆景慢慢迷了视线，眨眼后眼前才清明，这个盆景是前两日康熙赏赐的东西之一，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美的摆件。
八福晋见清婉突然发呆也没催促她，只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宝石盆景。
良久之后清婉才笑道：“我家只有阿玛为官，按说我阿玛当了这么多年的尚书，家中不该没有后继之力。
但长兄早逝，幼弟顽劣，阿玛又要养着这么一家子人，所以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美的东西。
这还是前些日子皇父回宫时赏赐的，说是奖赏我骑射，可打头却的是一件石榴摆件，我只敢看看，就忙让人送进库房里好好放着，就怕被磕着碰着。”
“这事在你和十三弟，和皇父的赏赐有什么关系。”
“那八嫂今日来问我又是因为什么，你和八哥不是很好吗？
至于孩子，日后从哪个兄弟那过继不就好了吗，八哥和四哥，九哥，十哥，十四弟都交好，想必是很愿意的。”
八福晋苦笑：“弟妹不必这样，我并没有恶意，你的境况其实是最好的，我以为你能选一条不一样的路，没想到你和其她人一样。”
“其她人？”清婉反问，“八嫂的其她人是指哪些，太子妃，五嫂，还是十四弟妹？
我们比不上八嫂家世高贵，只能谨言慎行。”
八福晋接连被刺，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特别是身份高贵。
她的家世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是空中楼阁，安郡王府内部都是一团乱，除了她外祖母根本就无人管她，指婚成皇子福晋后才成了那府上的姑奶奶。
等嫁给胤禩，本以为家世可以成为她的倚仗，没想到在无意中得罪了九公主之后，家世反倒成了她最不能提的点。
偏偏旁人提起她常带一句家世高贵，但今日之事是自己挑起的，到底还是忍下，道：
“都说弟妹是个软和人，就是遇到三嫂都和和气气的，今日我算是把弟妹得罪了。”
清婉换了姿势，道：“我知道八嫂的意思，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八嫂的苦楚我爱莫能助，我的选择也请八嫂不要随便多言。”
八福晋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去了，今日之事我和弟妹道歉。”
清婉只是点点头，起身送着她到门外，本以为八福晋即将转身离开时，八福晋又说了一句：
“十三弟的外宅里都养着什么人弟妹好奇吗？”
“不好奇，也没兴趣，八嫂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替你去问十三阿哥。”
八福晋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道：“十三弟好福气，十四弟也好福气。”
这话一出，就是木香都紧张地去看清婉，又站在身后，伸出手，就怕清婉出事。
清婉只是淡笑：“多谢八嫂夸奖，至于十四弟妹，我不知道八嫂怎么又说到她了，但我会替八嫂转告的。”
等八福晋离开后，木香才担心地看向清婉，叫了一声“福晋。”
清婉听着她话里的安抚，笑笑：“没事。待会叫膳房做一品鸭子豆腐汤吧，不知为什么倒想吃这个了。
再让膳房给石佳氏添两品旁的菜，从我的分例内，就当我赏的。”
“福晋，我让其她人去，我在这里守着。”
清婉摇头：“还记得石佳氏进宫的时候我和你说的吗，这才哪到哪，我若什么都要在意，日后这几十年怎么过。
不打紧，找本书来，就之前那本平山冷燕吧，我自个儿看会书。”
“是。”木香拗不过她只好离开。
不过清婉准备静心看书的愿望终究没实现，不过一会，宁音探进头来：“十三嫂，你在做什么，这么认真。”
清婉放下书起身去迎她：“这群小丫头真是皮痒了，也不通报。”
宁音拉着她坐下：“跟小丫头有什么关系，我不请自来，让她们别说的。”
木香见有人和清婉说话，放下心来，一边上茶一边道：“十四福晋可要替我们求情。”
宁音端起茶杯笑道：“包在我身上，一定不让你们福晋罚了你去。”
木香福身之后告退出门。
宁音这才看到炕桌上的书：“你倒有闲情看这等才子佳人的闲书。
你的书还是十三哥的书，十四阿哥的书房都是兵书，我偶尔看看还行，看的多了也觉无趣。
每次他出宫让他给我带，还非得笑话我净看闲书。”
清婉看着她翻书的动作，笑道：“我自己带进宫的，我让十三阿哥带，他倒是不笑我，只是我怀疑他都没看过我给他列的书单，让下人去的。”
她仅有的几次进胤祥的书房发现胤祥的书很杂，各类都有，但是最旧的基本是关于水利的，应该是因为翻的多。
宁音一直翻到最后才道：“想来也是，十三哥看着就不像看这等书的。
其实这书也挺好的，才子佳人，虽有波折，但最后都得偿所愿。”
清婉伸出手点点书：“没少看。”
宁音点点头：“这话没错。”又看清婉并不见郁色，接着道：“我本以为你会心情不好，但进门后见你还能静下心看书，想来八嫂说的话你也没放在心上。”
“看来也找过你？”
“可不是嘛，我那会可没你沉得住气，又不好对着她发脾气，只能自个生闷气。
但其实我并不讨厌她，我还挺羡慕她，也挺钦佩她的，她若真能坚守，我也只会替她高兴。”宁音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直至低不可闻。
顿了后，宁音又道：“可我也可怜她，这明明是她和八哥的事，可被议论在旁人嘴里的只有她。”
清婉点点头：“所以我也只是在她刚开始说的时候生气，觉得有些冒犯，但我也没法讨厌她。”
清婉能理解八福晋的挣扎，也能理解八福晋为什么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
但她自认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做不到无视别人的眼光，所以也给不了八福晋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