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拱手一礼:“见过张先生。”
郭奉孝等人也纷纷行礼拜见。
张巨鹿亲和的摆摆手,随后将宁宣几人迎进军帐。
此时帐中无人,张巨鹿吩咐下属奉茶。
郭奉孝不爱茶,独爱酒。
“这位是?”
“先生,这是晚辈的军师,郭奉孝。”
“原来如此,果然非比寻常,给这位先生上酒。“
小插曲过后,张巨鹿便询问宁宣来意。
宁宣先开口告罪一声:“柠儿就在军中,未带她前来,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
想到张柠,张巨鹿面露愧疚。
他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唯独这个女儿,让他放心不下。
所幸遇上个宁宣,现在他反倒是没了牵挂。
“先生,不知准备何时与官兵一战?”
说起这个,张巨鹿颇为自信,反问道:“依小友观之,我黄巾军与官兵相比,军容如何?”
“不瞒先生,此时朝廷号称五百万大军,实则鱼龙混杂,难堪大用。
而先生麾下只百万之众,却精锐非常。”
张巨鹿抚须认同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官兵已然臃肿不堪,实为累赘。
恐怕那皇甫义真等人正在头疼呢。”
“至于何时动手,贫道正在斟酌,不知小友有何高见?”
此时帐中只有张巨鹿、宁宣、郭奉孝、杨自在四人,军帐四下无人,宁宣索性直言。
“依我等拙见,先生必与皇室两败俱伤。
届时,汉庭崩塌,群雄逐鹿,天下亦将易主。”
听到这里,张巨鹿神色如常,他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些。
又听宁宣继续道:“晚辈根基浅薄,只能行尊王攘贼之策。”
这下,张巨鹿终于变了神色。
“小友放心,黄巾虽是贫道半生心血,可这一切,只为了让那汉庭崩塌。
若是对上,小友尽管施为便是。”
说完,又笑道:“而且在贫道去后,黄巾终归要交予你手。”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随口一提,对方就能明白你的意思。
宁宣想要行尊王攘贼之举,现在最缺的就是权势。
还有什么,比剿灭黄巾更大的功劳?
在朝廷四处败退的时候,你屡立功勋,虽然惹眼,那也是简在帝心的泼天大功。
而张巨鹿的意思也很简单,反正都是你小子的家业,随你挥霍,尽量注意。
张巨鹿,是最明白宁宣不易之人,谓之知音也不为过。
看着洒脱无比,置生死于度外的张巨鹿,宁宣再次建议:“以先生的修为,现在放手,依然能遗世独立。”
“不必再劝,这是贫道此生的使命,也是大半辈子为之奋斗的心血所在,谁说贫道一定败了?
汉庭那老家伙厉害,可出了洛都,他还不是贫道的对手。”
说完,没好气的道:“再说,我不帮你拼命,你小子能有机会?”
宁宣默然,拱手一礼。
良久,才开口:“若真到了那时,晚辈拼尽浑身解数,也会保下先生一命。”
“不必了。”
张巨鹿不认为宁宣有这个实力,反而有可能连累到宁宣,到时候才是追悔莫及。
“先生不必急着拒绝,万一晚辈侥幸成功,只希望先生能为我效力,晚辈愿拜先生为供奉。”
张巨鹿动容:“若是如此,那就依你所言。”
宁宣松了一口气,再次拱手一礼。
张巨鹿没了天意加身,那也是当世第一流的强者,有他在,足以为宁宣化解无数压力。
话说回来,达成了协议,又回到最初的话题。
“说了这么多,你小子准备让贫道何时攻伐官兵?”
宁宣看向郭奉孝。
郭奉孝起身:“自黄巾起事以来,已有年许,此时正值夏秋之交,天气燥热。
长岭山林众多,又逢草木枯荣之时,最惧大火。”
说到这里,郭奉孝看了张巨鹿一眼,继续道:“依在下看来,只怕朝廷早就已经有此打算,此刻静待天时矣!”
“!”
张巨鹿面色立变。
有些地方不说还好,一说就似醍醐灌顶,当头棒喝!
张巨鹿终究不是谋算天下的智者,而是威压天下的强者。
而黄巾军中,也无顶尖谋士,故而才没有察觉。
此刻,他才意识到黄巾军最大的缺陷,看向郭奉孝的目光,也没了之前的从容淡定。
“先生以为贫道现在应如何行事?”
郭奉孝拱手,思索片刻,开口道:“与黄巾一般,官兵也身处包原隰阻险之地,亦可用火攻。”
所谓包原隰阻险,乃是兵家大忌的五个驻扎之地。
水火无情,天威面前,哪管他百万千万,俱是蝼蚁罢了。
张巨鹿了然,迟疑道:“若是如此,宁小友岂不是要受牵连?”
宁宣笑道:“先生放心,回去之后晚辈便上书皇甫将军,让他暂且撤军。”
“主公英明,皇甫义真本就打算用火攻,被主公道破,必然不敢声张,生怕惊扰黄巾。
而且此时就算他想退,也退不了了。”
那数百万豪强援军,同样是最大的掣肘,让皇甫义真寸步难退。
“他要是不退,我再给朝廷上书…”
众人相视而笑。
杨自在拱手恭维道:“教主此乃阳谋,属下敬佩万分。”
几人言语之间,又不知要落下多少枯骨。
“那贫道再等半月,到时立见分晓。”
“话虽如此,为防朝廷按耐不住直接动手,公可暗中提防。”
“如何提防?”
“军中炉灶不减,每日巡逻,旗帜遍布,实则大军暗中后撤。”
“好!”
张巨鹿爽快答应。
“先生何不留在这里…”
不等张巨鹿说完,宁宣已经黑着脸拉着郭奉孝走了。
当着自己的面挖墙脚?
“哈哈…”
目送两人离去,张巨鹿爽朗一笑。
拉拢是假,调侃是真。
难得看到宁宣吃瘪,也算是为柠儿“报仇”。
真当他不知道张柠在怀宁城的遭遇?
而宁宣在回营之后,立马前去中军大帐,拜见皇甫义真。
不等靠近,就被其亲卫拦住。
“宁太守请稍等,将军正在议事,容我等前去禀报一声。”
“好,有劳。”
不一会儿,亲卫返回:“大人,我家将军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