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你我现在应该可以坦诚相待了吧?”
宁宣颔首:“数年前,奉孝就定下尊王攘贼之策,坐扬州,先取荆州,后取益州,如此天下半数在手。
到那时,发兵北伐,天下皆入瓮中!
眼下有王家助力,可以天子令荆州,若有不从,召天下共诛之。”
“老夫有一惑。”
“哦?”
“不知如今大将军麾下有多少兵马?”
宁宣哑然失笑:“是我疏忽。”
“如今扬州有水军三十万,二十万坐镇江峡,十万屯于洞庭湖。
步卒五十万,分布于扬州六郡。
铁骑二十万,藏于九江、庐江各县。”
“嘶!”
王允心惊,扬州竟然已经坐拥百万大军,莫说是天下诸侯,就是王家也不知道啊!
“如此兵锋,何愁天下不定!”
半晌,王允感叹。
“万事俱备,东风已至,张平燕领兵十万取交州,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取不下。
谋划荆州之事就麻烦王司徒了,如何向天子上书,我都不过问,只等结果。”
“好,老夫必然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其实取荆州不难,唯有两点顾虑。
一是其余诸侯不会坐视宁宣做大,扬州军攻荆州,唇亡齿寒,那些诸侯必然发兵相助。
二者,刘景升乃是皇室宗亲,又是灵帝亲自任命的荆州牧,占据大义。
傍晚,王允离开州牧府,当即下令王家上下以宁宣为尊,但有违逆,族规严惩。
吩咐完,王允开始沉思怎么样能够名正言顺的取下荆州。
次日,一信使离开扬州,直奔荆州而去。
蔡冒府。
“蔡将军,我家主公要说的都在信中,其余的小人一概不知。”
蔡冒摩挲着信纸,心有所动。
【…蔡氏一族乃荆州大族,蔡冒将军亦是世家栋梁,荆州宝地,本该为蔡氏所有…
然眼下荆州牧刘景升老当益壮,其长子聪慧孝顺,荆州基业,只怕非大公子不可…
你我同为世家,当同心戮力,共谋大业…】
信上说的很直白,意思也很明显,欲助蔡氏一族夺下荆州。
这是蔡冒和蔡氏一族梦寐以求的事。
蔡冒来回逡巡,心中既喜又忧。
喜不必多说,忧的是生怕被王允算计。
一时难以抉择,让信使暂且住下,自己则当即回返族中,与蔡氏族老商议。
面对这么一个垂涎太多年的肥肉诱惑,再加上蔡氏也想搭上王家的大船,总之,最后的结果如王允所愿。
这日,蔡府传出蔡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刘景升之妻蔡夫人急忙回家探望。
“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患病了呢?”
快步进屋,没见到老夫人,只有蔡冒。
“娘他怎么样?”
蔡冒一脸平静:“姐姐,非母亲病重,只为请姐姐回来,有要事相商。”
蔡夫人一听冷静下来,皱眉问:“什么事需要以此为由?”
蔡冒早就驱逐了下人,四周有蔡氏高手盯着,不怕被人偷听。
“姐姐,我欲除刘景升。”
噔!
一下子,蔡夫人惊坐起。
“你疯了?!”
“我没疯,这是族中的决定,除去刘景升,扶持外甥上位。”
一边是没什么感情的丈夫,一边是宝贝儿子,自己未来的倚靠。
蔡夫人都不用多考虑。
“刘景升心腹众多,如何除之?”
蔡冒一听就知道自家姐姐的选择,从怀中取出一物。
“姐姐,此药名曰百日魂消,无色无味,只需每日服食一些,百日之后,一命呜呼。
整个过程就跟人生老病死一般,就是医术再高明,也看不出究竟。”
蔡夫人接过药包。
之后一些场面工作,为了以免刘景升或其他人生疑,蔡夫人在蔡家守了蔡老夫人几日才回州牧府。
入夜,蔡夫人端着羹汤去往书房。
刘景升正好不在,案上放着一封信。
蔡夫人瞥了一眼,署名是刘玄德。
半篇被遮着,只看到几句话。
【…景升兄,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不遵古礼,乃取祸之道…】
“大人。”
看到这里,门外丫鬟的声音让蔡夫人收回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
“夫君。”
刘景升见她在房中,便问:“夫人什么时候来的?”
“妾身炖了一碗羹汤,见书房灯亮,就来了。”
刘景升也是随口一问,刚刚他看见蔡夫人进屋,左右不过数息时间。
而且他这房中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嗯,夫人有心了。”
刘景升接过羹汤,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夫人心灵手巧,这汤鲜美无比,想来是用心了的。”
“夫君喜欢就好。”
蔡夫人很快离去,刘景升想了想,提笔给刘玄德回信。
【玄德,我那长子平庸怯懦,又无支撑,如何能在乱世生存?
而蔡氏是为兄正妻,其所出也是嫡子,若让琮儿继承大位,一者琮儿聪慧,可为明主。
二者,也能避免荆州内乱,有蔡氏一族相助,或能自保……】
对于自己的继承人,刘景升几度权衡,甚至都写信问询刘玄德。
现在,总算是下定决心,要立刘琮。
他却不知,他的大儿子那昏庸怯弱的形象,都是蔡家有意给他看到的。
扬州,王允将蔡冒的回信给宁宣送去。
“蔡氏叛乱噬主,朝廷大军攻之,好计策,好名头。”
宁宣表示满意。
“大将军,蔡氏一族在荆州根深蒂固,眼下荆州坐拥数十万大军,未免意外,到时需雷霆一击,同时也能震慑天下诸侯。”
“嗯,王司徒辛苦,不如留下与我小酌几杯。”
“固所愿也。”
二人相视而笑。
自坦诚相待后,扬州彻底成了宁宣的一言堂,威望比当初的董巢更甚。
有王家为首的世家润化,宁宣名声极好,只有皇室憋屈。
本以为来了扬州,能够扬眉吐气,借宁宣之手再兴炎汉,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在玉京,还能骂董巢奸贼。
在扬州,连骂都骂不了,忠心耿耿的朝廷旧臣,似乎也慢慢疏远。
对此,皇室憋屈之余,又无可奈何,不敢与宁宣撕破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