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有病?你们听听,我的好儿子偷了我的钱一点不愧疚,还说我有病!”江老太捂住心口。
“大柱,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江老头喝道。
江三柱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做什么,妈,这好好的肉不吃多可惜啊,我给您夹一筷子。”
江老太拿手捂住自己的碗,阴阳怪气道:“我不吃,你们吃吧。”
路奕没动那盘肉,对着离江老太位置最远的一道菜夹了两筷子。
她瞧得清楚,别的菜啊稀饭的,尤其是离江老太最近的那盘子辣椒炒肉,啧啧,现在瞧着都反光,就数那道菜喷的口水最多。
待众人对着辣椒炒肉纷纷下筷后,江老太喝着碗里的红薯稀饭,看着王招银幽幽道:
“吃得香好啊,我还以为那个贼会不忍心,是我想错了,她都当贼了,哪在乎用老江家最后一块钱买的这点肉啊,她当然吃得香了。”
王招银夹肉的动作一顿,阴郁着脸冷冷道:“够了吗?”
“你还生气了?怎么,忍不下去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只要你不把钱拿回来,我还去你娘家闹,你偷钱的事儿我念一辈子!你等着吧。”
王招银把筷子放下,半晌,噼里啪啦的一堆碗盘碎了一地,路奕躲得快,站远了瞧着地上四仰八叉的桌子。
这战斗力,不输江老太啊。
“死老太婆,你去我娘家闹了一通,害得我爸我妈颜面扫地,你还在村子里四处乱说,害得我走哪儿都有人把我当乐子看,他们还问我偷了多少钱!
我王招银是嫁到你家的儿媳妇,你把我说成这个样子你图什么?!”
江老太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扯起来得意的笑。
“看看,看看,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吧,你就是对我早有怨言,所以伺机报复,偷光了我屋里的钱!”
“我要是偷了,就让老天爷天打雷劈,劈死我!”王招银整个人冲进院子里,被雨淋了个透彻。
雨势越下越大,并没有雷声响起,路奕默默收回目光。
江老太耷拉着脸,冷冷凝视着院子里如同落汤鸡般的王招银,嘴唇微微动了动。
“迟早有一天,我要你交代实话。”
雨淅淅沥沥下了半个月,刺骨的冷风丝毫不影响江家每天的噼里啪啦,热火朝天。
没了碗盘,还有其他物件,都快混成江唐村远近闻名的人家了。
又是一轮争吵,之后再没声音传来,估摸堂屋那边的战斗今晚是结束了。
路奕听着窗外雨滴啪嗒啪嗒的声音,整个人刚窝进厚重被窝里,就听见外头隐约有动静,先是叩了一下门,然后……有人爬墙?!
路奕眉毛抬了抬,烦躁地坐起来,披了件厚实衣服把屋门一下打开,一股湿润泥土的气息往脸上扑。
路奕与抬手准备敲门的男人面面相觑。
“吵醒你了?我是二柱,翻墙进来的,不是贼。”
男人攥着背包带往上提了提,指了指大门和墙,自我介绍完就抿唇立在门口,看着有些紧张。
路奕侧身让他进来,灯光下看清男人全身上下都被淋得湿哒哒的,头发还在滴水。
“你没带伞吗?”路奕找来毛巾递给江二柱。
“没带。”江二柱接过毛巾往头上随意裹来裹去,然后顶着乱得像鸡窝一样的头将背包取下。
弯腰的功夫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他的脸也一下子红了。
路奕将暖壶里的热水往杯子里倒,端着麦乳精走过来,“先喝口热乎的,然后我想想厨房有什么能做顿热乎饭。”
想来想去,厨房应该也没什么东西,江老太现在都不提前拿粮食出来了,说是防小偷,做饭的人每天都等江老太醒了现拿现做。
“欸,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你看看。”江二柱接过麦乳精,吹了两口热气就咕噜咕噜喝起来。
余光见路奕似是迫不及待在背包里翻找,他喝麦乳精的动作一顿,又继续咕噜起来。
“这不错,一会儿下碗热面条。”
路奕找到一捆白面条,约有三斤重,放在一边又找起来。
这两盒肉罐头也不错,还有一个黄桃罐头,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这两个小贝壳好像是蛤蜊油。
“给我下吗?”江二柱捧着喝见底的碗,眼底有些期待和不好意思。
“我又不饿,当然是给你了。”
路奕撑开伞,拿着那捆面条和一盒肉罐头去了厨房,又回头看了看,“走啊,赶紧烧水洗澡洗头,淋成这样还傻站着。”
江二柱洗过后就在厨房坐着,灶里有火比堂屋暖和不少。
见他傻看着面碗不动,路奕道:“怎么不吃啊?我加了不少生姜,还放了辣椒,吃下去胃里就暖和了。”
记忆里原主丈夫口味偏辣。
“我们家的碗,怎么都这样式儿了?”
江二柱用手指擦过像波浪一样起伏的碗边,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同村战友说我们家整天鸡飞狗跳,具体情况他也不了解,我担心你就急着回来了,这也太……”
“快吃吧,先填肚子。”
路奕没细说,等明天亲眼看见了,那才震撼呢。
劲道的面条冒着热气,入口带着一股辛辣,江二柱咬了口肉,呼哧呼哧地吃着,心底还有些感动,他就跟媳妇说过一次自己爱吃辣,没想到她就记住了他的口味!
一阵风卷残云,江二柱把汤也喝完了,感觉连夜赶路的疲累去了不少,整个人舒坦暖和起来。
入夜,路奕及时按下春风一度。
秋雨连绵,惹人遐思,正是好时节。
清早,唤醒路奕的不是寒冷与尿意,而是江老太尖锐的哭嚎。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呜呜……老江家的天就要塌了啊……”
路奕打开屋门,发现江二柱在院子里被江老太扯着胳膊,时不时被拍打两下。
江老太正哭天抹泪的嚎。
难怪,她就说嘛,按照江老太的音量,在堂屋嚎能吵醒她?原来是在屋门口嚎,路奕面无表情地找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