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魏君庭
作者:知白   天下长宁最新章节     
    深夜。

    慕翰德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众诺的房门走了进去。

    刚刚还和慕翰德吵了一架的众诺似乎早就在等着他来,慕翰德一进门他就立刻将房门关了。

    众诺问道:“那个白痴可有察觉?”

    慕翰德摇头道:“你也说了他是个白痴,只知道找女人他能察觉什么。”

    众诺笑了笑:“你今日若是不拦他,咱们的计划就能提前一步。”

    慕翰德道:“那些宁人也是白痴,显然是来套情报的,不敢进大胜客栈所以想了这么个拙劣的法子想把咱们引出去,幼稚可笑。”

    众诺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宁人如此安排显然是知道土雾沙丘是个好色之徒,不然的话,不可能如此针对。”

    慕翰德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莫非咱们这边有人泄露消息?”

    众诺摇头:“应该不会,大概是猜出来的。”

    他走到窗口打开一条缝隙,远远的看着叶无坷他们住的那家客栈。

    “这些人应该是宁国朝廷的人,搞不好是那个什么廷尉府,我听闻宁国廷尉府里都是一群很有本事的人,侦缉探查无所不能。”

    “廷尉府里若都是一群这样厉害的家伙,那又怎么可能想出如此白痴的计划来引咱们出去?”

    “还是小心些的好。”

    慕翰德道:“宁人狡猾,不可不防。”

    众诺道:“今日土雾沙丘若是去了宁人那边,说不得会与宁人争斗起来,那样的话也不是不行,哈哈哈哈......咱们也省事些。”

    慕翰德道:“还是要等到宁国使团的人到了红日关再动手,毕竟还需把事情做的更实在才好。”

    他笑了笑道:“汗皇陛下聪明绝顶,这计划别说是与咱们同来的那些小国使者,就是宁人也想不到。”

    众诺点头:“土雾沙丘以为汗皇是派他来杀人的,他带来的那些死士也都是这么认为,毕竟这是汗皇亲自交代,他们当然不会怀疑,他们要执行的计划是杀死宁国使臣,然后就能把诸国使臣绑在一起,促成诸国同盟。”

    慕翰德道:“而那些小国使臣还以为是要在红日关与宁国时辰密谈,我看他们也不老实,他们到现在还觉得我们是火迟人,有人跟我说还想趁机给我砂鹤国告一状,哈哈哈哈......”

    两人说到开心处,忍不住笑出声,只不过小心为上,笑也不敢笑的声音太大。

    “等宁国使团一到,我们立刻动手将诸国使臣全都杀了,然后怂恿土雾沙丘冲击城关往外突围,时间必须安排的恰到好处。”

    “汗皇陛下如此谋划,诸国国君谁还能怀疑?他们只不过是死了个使臣而已,汗皇陛下却失去了一位儿子。”

    两人说到这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对砂鹤汗皇的钦佩。

    “为了能早就大一统的帝国,汗皇陛下牺牲巨大。”

    两人同时把手放在胸前:“汗皇陛下,一统天下!”

    这两人提及砂鹤汗皇的时候,语气之中尽是已融入骨子里的崇拜和敬畏。

    在他们看来,砂鹤汗皇赞布莲曲就是神。

    “可笑那些宁人还玩一手欲擒故纵,且看他们明日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众诺道:“若明日土雾沙丘那个白痴坚持要去,你也不必拦着,到时候就看宁人如何施展,也能顺便探探宁人口风。”

    慕翰德点了点头:“殿下若明日还想去,那我自然不拦了。”

    众诺道:“你明日还是盯好了土雾沙丘,我带人好好盯着诸国使臣,他们必须老老实实留在屋子里,杀他们的时候也方便些。”

    慕翰德嗯了一声,拉开屋门出去。

    叶无坷所在的客栈那边,叶无坷也没有睡下。

    坐在窗口看着这西疆格外明亮的月色,叶无坷脑海里翻来覆去的还是关于徐绩的计划。

    之前他已经想到了徐绩这一招是一举三得,但其中有几个关键叶无坷还没想明白。

    第一个关键,徐绩促使西域诸国与大宁开战他该如何得利?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叶无坷没时间多思考这些,急匆匆赶到红日关来提前做准备。

    此时夜深人静,这个问题再次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仔细思考许久,叶无坷逐渐理顺思路。

    “是了......”

    他轻轻自言自语一声。

    若促使西域诸国联军进攻西疆,文武百官乃至于陛下,注意力就不得不集中在西疆,这将是一场大战,陛下和武将全心全意应对此战,徐绩就能趁机筹谋大事。

    徐绩是要给他自己争取时间,准备着在这局棋上给陛下将一军。

    余百岁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叶无坷自语一声是了,他揉了揉眼睛问:“什么湿了?”

    叶无坷拍了拍他:“没事,乖,好好睡觉,没什么事,不过是二奎尿了你一身。”

    余百岁:“噢......”

    然后腾的一下子坐起来:“什么?!”

    他手忙脚乱的掀开被子看了看,然后才醒悟到自己被骗了。

    “魏君庭。”

    叶无坷又想到了这个人名。

    若徐绩所图是一举三得,这个魏君庭若真实存在他又要干什么?

    就在同一时间,就在距离叶无坷他们住的客栈不过几十丈外,一座土屋的屋顶上,月下有个青衫客负手而立。

    青衫客看着的,正是叶无坷住的那间屋子。

    与孤独的月相比,还是他更孤独。

    月色清影与他青衫绝配,土屋高处就是他邀月把盏的酒桌。

    “西域人该是在笑你幼稚。”

    青衫客自言自语道:“你何时吓他们一跳?”

    客栈中叶无坷似乎是有所察觉,推开窗往对面看了看,那土屋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不久之后,青衫客出现在那家卖胡饼的铺子门口,他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敲门声似乎有某种规律。

    片刻之后,那大胡子就拉开屋门,看得出来格外急切,连衣服都没披好就冲过来开门。

    一见到青衫客,大胡子眼神都亮了。

    “我的兄弟!”

    大胡子上去就给了一个拥抱。

    青衫客似乎已经习惯了大胡子的热情,他拍了拍大胡子的后背:“明明昨日才见过,你今天再见我又好像好久没见似的。”

    大胡子道:“是因为上次你走的时间太久了!”

    青衫客从腰带上摘下酒葫芦晃了晃,大胡子大笑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他将空的酒葫芦接过来,大步走到里屋去灌酒。

    “你什么时候回你的家?”

    青衫客坐下来问他。

    大胡子一边打酒一边说:“我回哪里的家?我已经是宁人了这里就是我家。”

    青衫客笑问:“做宁人就这么好?”

    大胡子道:“当然好,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家,那时候火迟国还没有战乱,百姓穷苦成什么样你是看到了的,现在火迟正在打仗,今日回去明日可能就死了。”

    青衫客道:“那你就去中原,这里虽是大宁疆域之内可比起中原差的远了,你有这酿酒和做胡饼的手艺,便是去长安也能活的很好。”

    大胡子从里屋出来:“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你为什么一直劝我离开?”

    他把酒葫芦递给青衫客:“我的兄弟,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干什么大事?”

    青衫客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大胡子:“你恨不恨砂鹤人?”

    大胡子坐下来说道:“恨啊,为什么不恨?虽然我已是宁人了,可我的家乡被砂鹤人祸害了,听说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不仅仅是要灭了火迟国,还想屠族。”

    青衫客道:“如果我运气好在这做的事办的顺利,那就能帮你报仇。”

    大胡子没有开心反而更为担忧:“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青衫客道:“就是在做可能会为你报仇的事。”

    大胡子想了想,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砂鹤已经咄咄逼人多少次了?大宁这次好像想忍着,是不是因为大宁不敢打仗了?”

    青衫客道:“大宁永远都不会不敢打仗。”

    他拿起酒葫芦仰起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满足的笑起来。

    “我走了那么多地方,没有一种酒能比得上你的琥珀光。”

    他说:“你去长安吧,哪怕你不卖胡饼,只这琥珀光就能让你在长安安身立命,你还会赚到更多的钱。”

    大胡子有些急了:“我的兄弟,你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和你让我仔细看着的那个年轻人有关?他是什么人?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仇人?”

    青衫客道:“一念间。”

    大胡子没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有时候听不懂你们宁人说的深奥的话。”

    青衫客笑了笑:“一念间朋友,一念间仇人。”

    他一口气将葫芦里的酒都喝了,又把空酒壶递给大胡子:“今日多送我一壶酒,我怕以后不好再见了。”

    大胡子摇头:“我不,兄弟,我不管你做什么,但你不能死。”

    青衫客笑道:“我走了那么多地方,六年来,从长安到东北,从东北到江南,从江南到西域,从西域到漠北,再从漠北回西疆......我若那么容易死,死过一千次了。”

    他说:“你一直喊我兄弟,但从来都不问我名字,真的不想知道?”

    大胡子说:“你救过我的命,我就记住你是我的兄弟,你不想说你的名字我就不问,不管知道不知道你叫什么你都是我的兄弟。”

    青衫客回答:“我叫魏君庭。”

    大胡子说:“很好听。”

    青衫客拿起大胡子又一次灌满了的酒葫芦挂在腰间,然后主动的拥抱了一下大胡子。

    大胡子愣住,因为每次都是他主动拥抱魏君庭。

    “你真的不会死吗?”

    大胡子问。

    魏君庭松开手,拍了拍大胡子肩膀:“听我的话,尽快收拾东西去长安。”

    他放在桌子上一个东西:“你的路引我已经帮你做好,记住,我在长安城柳烟巷最里边那个院子里给你留了些东西,足够你在长安生活。”

    大胡子一把拉住他:“你不说下次什么时候见面我就不让你走!”

    魏君庭说:“你会在长安看到我的。”

    他用手沾了些水在桌子上写下:魏君庭。

    “这三个字,记住。”

    他笑着说:“如果我的事做成了,有一天你会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都看到我的名字,那时候便是我们的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