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鹏这才犹犹豫豫地和常欢坐了一桌。
卫初鹤掏出个干净帕子,仔细为富察琅嬅擦了个杯子,倒上清水:“外头不比在府上,您将就着喝吧。”
富察琅嬅点点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说书人。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都说当年正德皇帝游龙戏凤,也羡慕如今这西湖月夜的风流雅事啊!”
说到这里,看客听众都暧昧地笑起来。
“可惜!”
说书人重重将惊木一拍:“孝静毅皇后日夜独守空房,多番劝诫都未能让正德皇帝回心转意!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啊!”
听到这里,富察琅嬅顿时乐了:“这说书人,怕不是谁安排的。”
卫初鹤接过小厮递来的糖水,为琅嬅试了毒之后才递过去:“夫人,吃吧。”
“还行。”富察琅嬅接过尝了一口。
就是很朴实的糖水。
她把里头的糯米挑着吃了,把剩下的糖水推到卫初鹤面前:“不想喝。”
卫初鹤笑笑,将碗端起来把剩下的糖水喝了。
不远处的茶楼上,一个年轻人笑着看着:“和他在一起,额娘是真的开心。”
“是啊。”璟瑟拿着把团扇:“他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对额娘,也不算负了额娘的心思。”
永琀点点头:“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只是她溜出来,也不多带个人。”
“这不是还有端亲王和和敬公主,以及楼下一群侍卫吗?”富察傅恒背着手站在他们背后:“还有我。”
他的好姐姐,瞒的他好辛苦!
你早说你喜欢这样的啊!
我给你找一堆!
就一个怎么配得上他姐姐的身份?
永琀看向自己的舅舅,不用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简直和璟瑟一模一样。
富察傅恒瞥了一眼永琀:“不用看我,我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求她能过的好。你们不知道,她小时候过的很不开心。额娘对她很严格,有时候一日要练三个时辰的琴,血滴在琴上,就像是滴在我们兄弟心上。”
“她是我的姐姐,却也是哥哥们的妹妹,大家都很喜欢她。我听二哥说过,她小时候总是偷偷躲在花园里哭,还以为从来没被发现。其实是哥哥们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都在暗处轮流守着她。”
“她最黏二哥,总是跟在二哥身后跑。后来家里有了更小的孩子,我们就跟在她的后头跑。二哥说,他看见姐姐第一次抱着傅新哄他睡觉的时候,只觉得难过。明明她那个时候也还是个小孩子,但是身在大家族,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
璟瑟撇着嘴,这是她第一次听额娘的过去,心情有些沉重。
“后来,她为了让二姐过的比她好。她求阿玛,说自己一定会做一个让所有人都无可指摘的皇后候选人,只求二姐可以活的轻松一点。她确实做到了,可二姐被嫁给太宗第十子的孙子萨拉善为三继妻,过得也不开心,最后郁郁而终。”富察傅恒语气悲伤:
“姐姐用自己所有的自由,为二姐换来一个相对快乐的童年,可最后也没保住她.......我只有这一个姐姐了。”
永琀看向璟瑟,语气沉沉:“舅舅的心情,我明白。”
谁知下一秒他就被璟瑟按倒在桌上:“嘘——他们起身了!”
刚刚有些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富察傅恒没忍住笑出声:“所以,我很早就发誓,只要姐姐高兴,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璟瑟探头探脑地起身,长舒一口气:“走了、走了。”
永琀揉着自己的额头:“你下次轻点。”
“我注意哈。”璟瑟满不在乎地回答:“咱们还跟吗?”
“我去吧,你们也不好长时间偷偷溜出行宫。”富察傅恒拿起手边的剑。
“舅舅是皇上近侍,可以吗?”永琀问道。
富察傅恒笑起来:“海兰察还在呢。”
永琀点头:“那我们先回了。”
富察傅恒就一直远远地跟在后头。
卫初鹤若有所感地回头瞧了一眼:“夫人,好像是小公子。”
“随他去。”富察琅嬅不是很在意,傅恒想跟了跟去,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不想瞒着:“那有花灯,我们去看看。”
说着就拉着卫初鹤继续溜达去了。
一直玩到晚上,富察琅嬅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娘娘您还给娴嫔带了条头糕。”常欢将一个荷叶包的东西举到她面前。
“对啊!我都忘了。”富察琅嬅才想起来自己是偷偷溜出去的,她沉思一会:“你交给进忠,让他看着给她吧。这里头都是豆沙,我才不吃呢。”
“嗻。”常欢便又拿着东西要退下。
富察琅嬅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别让进忠忘了告诉如嬑她的好哥哥狎妓出游的事情。”
常欢轻笑一声:“是。”
如嬑本来正翻着《墙头马上》,听见进保来还有些惊讶。
“娴嫔娘娘,这是从宫外专门给您买的条头糕。”进保端着糕点进来。
如嬑微微一愣:“条头糕?是.....皇上?”
进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如嬑珍之又珍地用筷子将条头糕放进嘴中。
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娘娘?”容佩急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就是觉得这条头糕没有从前的滋味了。”如嬑眼含热泪,表情是那样怀念。
进保看了一眼那点心:“应该不会啊,这都是在老店买的.....”
“与糕点无关,是我自己尝不出过去的滋味了。”如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又轻轻咬了一口。
进保轻叹一声:“娘娘心里还是有皇上的,皇上如今........”
说罢他急忙请罪:“是奴才多嘴了。”
如嬑果然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皇上最近怎么样?”
“哎。”进保有些支支吾吾:“皇上.....皇上他.......”
如嬑看他这样就觉得有些不妙:“我只知道皇上最近晚上睡不好,还时常去湖中心的御船休息,可是船不对?”
“倒也不是。”进保像是狠下了心,低声道:“皇上.....近日爱宣召外头的那些姑娘,惹出了不少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