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六离开之后,寒香见有气无力的坐在了炕桌边上,“哈丽古丽,你们听见了吗?”
“皇后是让我杀了皇上?”
哈丽面带焦虑,“公主殿下,那可是大清的皇上,是天上的真龙,你若这么做了,怕是……”
“真龙?”寒香见看向哈丽,自嘲的笑了一下,眉眼中满满都是绝望,“他既然是真龙,那就不应该做强迫别人的事情。”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潜伏在他身边,给寒企报仇。”
古丽警觉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站在大殿门口,隔空看向院子的朱红色大门。
大门敞开着,一个穿着老旧的宫女在门口探头探脑,犹犹豫豫,不情不愿。
最终,那个老宫女还是走了进来。
“你是谁?”哈丽古丽拦在大门口,“承乾宫是寒香见公主住的地方,不需要奴婢打扫。”
“公主近身我们就够了!”
如懿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我是皇上的那拉贵人,不是什么宫女。”
“贵人?”哈丽古丽上下打量着如懿,看着她苍老颓废的容颜,全是褶皱又沾了污渍的衣襟不愿相信,“今日宫宴上的小主儿我们都是见过的,怎么没见过您这位老贵人?”
如懿只能亮出自己的两只手,展示护甲,“诺,贵人,这是贵人以上才能有的体面。”
哈丽古丽只能让开路,她们来的时候,有人给她们讲过紫禁城的规矩。
她们知道只有主子才能戴护甲。
如懿走进大殿,一股馊臭的味道随之而来。
像是腐烂的东西发酵了之后,常年呕在那里的。
回纥干燥,寒香见常年侵染的都是甜腻的瓜果香气,被她这么一熏,一时间竟忘了追忆寒企,“贵人找我有什么事儿?”
如懿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的行礼,“寒香见公主,这承乾宫住的可还舒服?”
寒香见依旧坐在那里,冷眸扫向如懿,“我才刚来,还没住,自然不知道舒不舒服,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如懿微微一笑,“本贵人是代替皇上来规劝公主的。”
“公主既然已经入了紫禁城,就是皇上的女人了。”
“因为紫禁城里都是皇上的女人,公主已经身不由己了,还有什么从或不从的?”
“为了你的阿爹,你的族人,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寒香见疑惑不解的看向如懿,“活下去,对一个杀害了寒企的凶手赔笑脸?我做不到。”
“若不是大清的皇上要我来,寒企又怎么会死?”
“他是我的仇人,你们都是我的仇人!”
如懿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只有依附于大清,回纥才能得到大清的帮助。”
“你难道不在意她们吗?”
“寒企也希望你能活下去,代替他活下去。”
寒香见听明白了,刚刚那位长得很漂亮的皇后,告诉她拿起武器,为自己的报仇,为寒企报仇。
而这位老态龙钟的贵人,却告诉她摒弃个人恩怨。
她,做不到。
复仇的小火苗一旦被引燃,就会如燎原之态,一发不可收拾。
而她的心中,现在就种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
如懿见她不说话,自顾自的说道,“本贵人也曾跟少年郎两心相许,自然知道你这种生死相随的心意。”
“你相信本贵人,这个紫禁城只有我懂你,别的女人心中只有权力地位,只有本贵人才守着心中的情谊。”
寒香见反问了一句,“那你的少年郎是当今的皇上吗?”
“自然如此。”如懿掏出老旧的帕子,展开给寒香见看,“这是红色的荔枝,寓意着弘历,是皇上的名讳。”
“这,是一朵青色的樱花,是本贵人曾经的乳名叫做青樱。”
“这是本贵人和皇上定情的诗句,‘墙头马上摇香菇,一见知君鸡蛋肠。’”
“曾经?”寒香见头一回听说,大清朝的乳名还分从前、现在、未来的。
如懿长叹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整理好帕子收了回去,“青樱不合时宜,所以本贵人就主动求着太后给改了名字。”
寒香见听明白了,于是讥讽的勾起唇角,“你说你的名字与皇上的相配,却又求着太后改名。”
“是改掉了你与皇上的情分吗?”
“还有你那句诗句,我听不懂,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
“你若是来规劝我从了你们大清皇帝的,可以现在就离开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是来跟我炫耀你与皇上情谊的。”
“我刚死了未婚夫婿,最不愿意看别人来耀武扬威,你还是走吧。”
“古丽哈丽,送客。”
如懿垂眸,起身给寒香见鞠躬,“本贵人还会再来的,寒香见公主你多保重。”
如懿离开后,哈丽把她坐过的垫子扔了出去,又点燃了回纥的香料后才问,“公主殿下,您都决定留下了,为何不直接告诉她?这样会不会得罪她?”
“大清皇帝又会不会迁怒于你。”
寒香见靠在靠垫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既然想要让我归顺皇上,就不应该拿出她和皇上的情谊来说话。”
“这样,我就成了破坏她和皇上情谊的女人了。”
“这样的行为,与在我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觉得,皇后说的更有道理,软刀子杀人,刀刀要人命!”
……
“主儿,主儿,别玩了!”双福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回来。
瓜六正带着三个臭小子扎风筝,头也不抬的回道,“咋的?又有人踩你尾巴了?这么多年,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怎么还改不了?”
“哎哟,主儿!”双福一拍大腿,“您快去看看吧,皇上发脾气了,令贵妃被吓了一跳,摔了一跤。”
“此时正在养心殿等江太医呢!”
“什么?”瓜六气的摔了手里的风筝,“他这个死男人,婉婉还大着肚子,他没事儿发什么脾气?”
“轿子!仪仗!去养心殿!”
“容佩,跟本宫一起去!”
言罢,带着双福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永珹疑惑不解,“景泰姑姑,有人踩皇额娘尾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