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蓝暖是累了,不想说,真的闭目养神了。
方执傲是怕自己又说错话。
车子停在四合院门口,方执傲犹豫地转头,想着要不要叫醒蓝暖。
蓝暖却睁开了眼睛,说:“朱家的事情,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方执傲刚才已经惹蓝暖生过一次气了,这会儿有点小心翼翼地。
“你不累吗?”
蓝暖坐直身体,就要开门下车,嘴上说道:“不想说就算了。”
见她又生气了,方执傲赶紧把人拉回来。
他是真的觉得她带威尔逊夫妇游玩了一天,又在手术室里待了五六个小时,折腾到现在都半夜三点钟了。
他自己是没事,执行任务的时候整夜整夜不睡觉的多了去了,可她不一样,她是女的,虽然会那么点拳脚,可毕竟不是长年训练的人,看起来又柔柔弱弱的,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就一直在打哈欠,一路回来也差点睡着了。
天地良心,他是在为她身体考虑,她却又误会他不想跟她说了。
“我跟你说。”
蓝暖瞟了他一眼:“不用勉强,这事情说到底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确实没有必要也没有权力知道。”
虽然不理解,但是他听得出来她说的是赌气的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跟你也有点关系。”
蓝暖看着他,一副你说说看的样子。
“刚才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是朱广浩的堂弟,叫朱广志。”
蓝暖点头,刚才看病历的时候,她留意到了,这个名字很容易就让她想到朱广浩,猜他们是兄弟,还以为是亲兄弟呢,竟然是堂兄弟。
“那朱广浩现在在哪里?”
“被保护起来了。”
“朱广志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
方执傲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给她讲起了故事来。
当年朱广浩和朱广志的爷爷在打鬼子的时候做了逃兵。
一个打了五六年鬼子的老兵,竟然在抗战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当了逃兵,这个事情实在有些说不通。
消息传回朱广浩的老家的时候,村民都不太相信。
当年朱广浩的爷爷之所以去当兵,就是因为鬼子进村烧杀掳掠,使得他们的村子变成废墟。
朱广浩的爷爷那时候还年轻,看着家被毁了,庄稼全没了,日子没法过了,只能等着饿死,于是带着村民在最后一队鬼子撤离的时候伏击那一小队的人。
鬼子有枪,他们只有下地干活的工具,不是锄头就是镰刀,但那一场“战斗”,朱广浩的爷爷他们带着怨气要跟鬼子拼命,结果竟然赢了,还把鬼子的枪都给缴了。
然后他们就带着缴到的枪去参军打鬼子了。
那些年,虽然很少有消息传来,除非是有谁战死了。
但只要有消息传回来,都会顺便把村里其他的人消息也一起传来。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那些跟着朱广浩的爷爷去参军的,没有一个是孬种,他们都发愿,要么等战争结束后活着回来,要么就直接战死沙场。
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都倒下了,最后村里去参军的只剩下了一个人,就是朱广浩的爷爷。
当时,朱广浩的爷爷已经多次立功,当上了连长。
他生命的最后一场战争,是要阻断敌人的后勤补给。
谁也不知道那场战斗是怎么打的,总之,敌人的后勤部队成功给他们的主力部队送来食物和弹药,使得我方损失惨重。
那是鬼子投降前,我方唯一的一场大败仗。
事后,村子里就传来了朱广浩的爷爷因为做逃兵,被枪毙了的消息。
不仅朱家人不相信,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相信,因为朱广浩的爷爷是拿着锄头就敢第一个冲上去把拿枪对着他的柜子打趴下的人,村子里的青壮年见状,才敢跟着一起冲上去,把鬼子都给打死了。
在没有枪并且还不会用枪的时候,他就敢拿命去拼,怎么可能在有了枪之后,反而做了逃兵呢。
朱家人不相信,要求部队查清楚。
结果部队的人来了两次。
一次是说事实确实如此,但要他们说出整个当逃兵的过程,他们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来,还说这是部队要求保密的,不能跟他们说。
朱家人对这样的说法还是不满意,又去找到上一层的部队领导。
结果来的仍旧是上次来的人,身后还跟着五六个穿军装带枪的人,说事实就是事实,他们要是再闹,就没好果子吃。
朱家人这个时候老的老,小的小,哪里再敢跟部队的人闹,只好消停下来了。
后来,全国全部解放后,有一天朱家突然那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说他是朱广浩那个当了连长的爷爷手底下的一个排长。
他告诉朱家人,朱广浩的爷爷没有当逃兵,当逃兵的另有其人,如今那个人还当上了团长,所以他们要是再去部队闹事,惹得那位团长不高息了,说不定会惹上大麻烦。
所以,那个排长是来劝朱家人不要轻举妄动的,因为他在部队的时候,能帮朱广浩的爷爷做的,都做了,但最终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感觉整个部队从上到下,都是那位团长的人,他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最后心灰意冷之下,他选择了退伍。
他怕被那位团长找到,退伍后也没有回老家,而是选择了一处深山老林生活。
也就是之前蓝暖告诉方执傲的那个大概的地方。
那个排长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记着他每一天都在干什么。
但他记得最多的,却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朱广浩爷爷的事情,因为他很崇拜自己这个连长得英勇无畏,所以他每天见到的有关于连长得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要不是因为日记里的人称,还有这个排长记的一些自己每天的事情,看那些详尽的描述,都要以为这是朱广浩爷爷的日子,而不是他的了。
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方执傲问蓝暖:“那本日记本你是怎么拿到的,还是不能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