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家属院,蓝家。
睡在客厅里的安舒然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李家没有出事,李老爷子没被抓,李松在外面还有一个家的事情也没被发现,蓝家仍旧唯李家马首是瞻。
蓝玫嫁给李元林的当天,蓝建军当年偷偷调换两个孩子的事情被揭发出来,蓝暖并不是蓝家的双胞胎姐姐,而是蓝建军嫌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个哑巴,所以他抢了别人健全的女儿,然后抛弃了自己天生有缺陷的女儿。
蓝家因为这件事情被所有人指责,家里所有当兵的人都被除了军籍,没收所有财产,赶出家属院,蓝建军这个主谋还被关了起来……
安舒然去求已经嫁给李元林的蓝玫,蓝玫却被李元林赶了出来。
后来,他们一家人流落街头,被街道处的人收留在一个简陋的地方,安排扫厕所运潲水,全家人都在干最苦最累的活。
养尊处优的他们哪里做得了这样的事情,不到半天就投降了,又去找蓝暖求情。
蓝暖跟她的父母兄弟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
特别是蓝暖,她觉得他们还不够惨,直接去街道办那里举报说他们不好好干活,想要偷跑。
街道办的人派了人专门监管他们,不让他们偷懒,还故意为难他们,设计他们掉进粪坑里,挑粪的时候摔倒等等,他们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每天回到破破烂烂的家时,一个比一个臭,一个比一个恶心,再也没有干净过……
而楼上的蓝玫也在梦里挣扎。
她梦到蓝建军和三个哥哥全部都被抓走了,蓝建军还被枪毙了,安舒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去跳河自杀了。
对她温柔体贴的元林哥哥也不要她了,她没有办法,只能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结果村子里的人都说她的粮食关系已经转走了,不在村里,她就算是下地干活,也是没有工分分不到粮食的。
被养父母收养的哥哥也不在村里,她口袋里的那点钱买了回来的车票后就花光了,想借钱去找他。
可她一个哑巴从来不跟村里人交流,跟谁都不熟,没有人肯借钱给她,当初她离开村里的时候是不打算再回来的,村里人担心她把钱借走了不回来还。
最后,蓝玫就在农村破旧的家里这样慢慢消亡了……
第二天早上,安舒然是被王阿姨给叫醒的。
昨天晚上蓝家人全部都去国营饭店吃方执傲和蓝暖的喜宴了,王阿姨不用做饭,所以就请假回了趟自己家。
今天一大早赶回来给蓝家人做早饭,一进门就见到安舒然睡在客厅沙发上,叫了好久都不见醒过来,要不是还有呼吸起伏,她都怀疑人是不是死过去了。
安舒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王阿姨松了口气。
“夫人,你怎么睡在沙发上?”
安舒然脑袋反应还有些迟钝,不过她还是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昨晚吃完喜宴从国营饭店回来后,蓝暖说要给他们敬茶,喝完茶后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只剩下她和蓝暖在客厅里。
她跟蓝暖说了自己的计划,让她安心在家等着,剩下的事情她会办妥。
然后她觉得有些困,就靠在沙发上打算眯一会。
再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想到这,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动作有点猛,她还晃了晃。
她记得自己做了个很恶心的梦,梦里,她的世界都是恶臭味,最后竟还习惯了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就着那股味道吃饭……
安舒然越想越恶心,甩甩头,强行把梦里的恶心给忘记。
她问王阿姨:“蓝暖呢?”
她睡着之后,事情有没有按照计划进行,蓝玫是不是被送到方家去了,蓝暖是不是还在家里。
客厅里只有她和王阿姨,她慢慢清醒过来,大声地朝楼上大喊:“蓝暖——蓝暖——”
安舒然已经顾不得装慈母喊蓝暖“小暖”了,她一边喊一边朝楼上走去。
“噔噔噔”的脚步声动静不小,书房里的蓝建军都被吵醒了。
他揉着酸疼的腰背打开门走出来,不满地呵斥:“一大早的吵什么!”
安舒然没空理会他,继续大步朝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楼上蓝玫打开房门出来,站到栏杆旁往楼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安舒然也看到了她,脱口而出就是:“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她脸上带着怒容,蓝玫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被她这样的表情吓得一激灵,不由后退了一步,用沙哑的声音不解地问道:“我、我不在家,还能……还能在哪里?”
是的,蓝玫已经能说话了,是在蓝暖结婚的前一天,也就是前天开始能发音的。
不过喉咙如鲠在喉,说话的时候感觉嗓子里有东西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地,不仅有些堵得慌,还有些刺痛。
陆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刚开始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后就会慢慢变好,说话也就能顺畅了。
从来没有说过话的蓝玫现在开口还有些磕磕巴巴的,主要是还不太会发音,这也需要多多练习。
安舒然顾不得蓝玫,继续朝楼上走去,嘴上喊着:“蓝暖——蓝暖——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她。
她打开了蓝暖之前住过的小房间,里面没有人,然后不死心地一间一间房间去看,全部都没有人。
看完最后一间蓝海钧的房间,还是没有看到蓝暖的身影后,安舒然转身,指着蓝玫的脸愤恨地、发泄地叫了两声:“啊!啊!”
叫完后,安舒然像是脱力一般,整个人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想到什么,安舒然又突然撑手从地上站起来。
蓝玫没送到方家去,那一向乖巧听话的蓝暖昨晚是不是也没有去方家。
如果没有去,那这就还不算完婚,只要他们不承认两个孩子结婚,那外人也不能说什么,反正昨天的婚宴只请了关系亲近的五桌人,她一一去解释一下,就说,就说方家办了婚宴,晚上却不让新娘子进门,把错推到方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