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鸿,遍野。
周牧枫沉着脸,脸上挂了彩的郑三亦步亦趋,二人信步走在战场上。
周围尽是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声,有大康人,也有吐蕃人。
还能动的士卒跟着忙得脚不沾地的医者一道将所有活口救起,不管他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人力都是自古以来的重要资源之一。
强如铁人同志,都要将几十上百万小倭猪拉到西伯利亚搞生产,挖土豆呢。何况这些封建时代的人呢?
这个时代没有土豆,但是大把荒地啊。
别的不说,就说大康,男多女少的程度令人骇然。
哪怕将他们全部充入佃户,他们也愿意的。
因为能够勉强吃到饭,饿不死。而吐蕃是真的会饿死人的。
至于大康士卒,那更得全力救援了。效果先不论,但至少态度要对,至少要让人知道,在战场上负了伤,同袍们会尽力救援你。
不然谁还参军?不然谁给你搏命?
杨奇背着药箱子在躺了一地的人群里穿梭。
“死了!”
“死了!”
“这个也没了!”
“我丢雷!”杨奇跟周牧枫混久了,下意识吐出后者的口头禅:“郑三,你们的人下手太狠了,真特么恶心!”
面前的是两具抱在一起的尸体,上面的那具身着吐蕃样式皮甲,仰面朝天,腹内空空,满地都是肝脑肥肠;底下的那具尸体从盔甲上看就是陌刀队的人,只是面容看不清楚。
陌刀是这样的,一招横扫千军,打中的基本上就是腹部,一刀下去自然是黄的绿的满地都是。
杨奇用手杖捅了捅面前的两具尸体:“郑三,看看你们陌刀队的这人是谁,认得不?”
郑三刚上前一步,就发现面前的尸体动了一下。
!!!
他一个后撤步。
“诈...诈...诈...诈尸了。”
周牧枫与杨奇吓了一跳,后者鼓起勇气用手杖戳了戳。
这回动静更明显了,还有一些怪声发出。
郑三战战兢兢:“有鬼,有鬼啊!”
杨奇再上前一步看了看,抬头怒骂道:“有鬼你娘了个蛋,这人没死,郑三,你小子快来搭把手!”
哦,原来没死啊。
郑三与周牧枫对视一眼,七手八脚地将那具轻了很多的尸体抬了起来。
底下的人喘了口气,睁开了眼。
“是谁整天说劳资死了?”
他满脸都是血,身躯微微颤抖,努力地勾起唇角:“郑头儿,你死了劳资都死不了!”马狗剩嗤嗤地强笑,口中忍不住喷出一口血。
郑三见状惊叫:“雾草!老杨,老杨你快来。”
杨奇挤了进来,扫了两眼道:“一边待着去,来人呐,这有一个没死嗒。”
然后两名被杨奇临时抓来的大康士卒两步跑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到了担架上。
这时候,人们才看到,他的腹部插着一柄匕首。
感受到视线的聚集,马狗剩咧嘴一笑:“狗日的死了也不干脆点,居然头吸劳资,这不,挨了一刀。”
杨奇瞥了一眼,伸手比划了一下。
“你没事儿,这一刀刺入肚子,但是吧,你得喝碗麻汤睡一会儿,挨上几刀了。”
马狗剩被抬走了。
杨奇抬起头,好奇地询问:“对了,二郎。”
“先前老夫远离战场,还不知道此战过程如何呢?”
周牧枫笑笑,侧了个身,呶呶嘴:“这个嘛,我觉得郑校尉能够更好的回答你。”
郑三回忆起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儿。
......
彼时,乌图玛指挥下的吐蕃大军被大康士卒完成了三面反攻。
表面上是被包围了,但实际上,大康人的兵力比他们吐蕃人要少很多很多。
《孙子兵法·谋攻篇》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分之,少则能逃之。
意思说你有十倍于人的兵力,那么就尽量将他们包围起来,然后予以歼灭!
但是,大康军队现在人数还不到他们的一半。
所以,这就达不成包围的条件,顶多算被大康人从三面进攻了。
如此现况,乌图玛采纳了一个军师的建议,右翼后撤并支援中部围歼郑三的陌刀队以及更后方的精锐士卒,而他真正的目标是左翼的具甲重骑。
虽然他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但是等他们杀够了,累了,停下来了,我们就能将他们杀掉了。
诶,这个话术好像在哪儿听过。
哦,记起来了,甘地啊。
(1940年,校长带着夫人访问印度,并见到了甘地。然后嘛,想问问甘地这老登对抗日有什么看法。)
(甘地说:小日子不是侵略你们嘛,你们就让倭寇杀,随便杀,你们也不要反抗,等小日子杀了2亿华夏人之后,他们就害怕了,抗战就胜利了。)
(当然,校长这人吧虽然不咋地,但是脑子还是有的。他当晚就飞回了重庆,然后当着司徒雷登的面大骂甘地是个智障,骂的贼难听了。据说司徒雷登这辈子听到的娘希匹加起来都没有那天多。)
回到战场上,这事儿吧,难听是难听,但是很有效。
这就是具甲重骑兵的缺点,持久力低,必须冲锋起来才有战斗力。但凡停下来,就会被轻装步卒包围,然后满满寻机会围歼而死。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离去?
大哥,人马具装,全副武装,三五百斤肯定有,马匹能撑多久?它又不是铁打的。
战马一旦跑累了停下了,想在跑起来那就难了。
乌图玛想法就很简单,就是让那些步卒用人命去挡,去消耗他们的力量。
说起来很悲壮,但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连乌图玛能想到的事情,方贤军会想不到?
乌图玛和方贤军本质上都一样的,都是立功心切。
但是后者比前者多了很多理智!
他在具甲重骑兵阵列后面安排了一批具甲步卒。
他们无马,只能依靠双腿步行,但就算如此,也在具甲们力竭倒地之前切入了战场。
这时候,有一个与乌图玛同样的问题摆在吐蕃左翼的指挥官面前。
一个是不管这些步卒,全力围攻切入战阵深处的大康骑兵。另一个是抽调兵力去阻挡已经摸到战阵前线的大康步卒。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