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段建军那叫一个爽,今天的他老憋屈了,被黄慧花与孙雅莉这两人又骂又打,今天他也能翻身农奴把歌唱,也来体验一把说教别人的快感了。
姜藏月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也是暖暖的,“妈妈,婶婶,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你们千万不要再像今天这样打架了。”
黄慧花看了眼孙雅莉脸上的抓痕,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是她抓的。
而孙雅莉也同样不好意思的看着黄慧花手臂上的牙印,那是她咬的。
姜藏月看出了两人的窘迫,低笑一声后,替她们缓解了一下尴尬。
两人之间的矛盾解决好后,接下来就要开始聊正事了。
宋春花说道,“伯父伯母,我刚刚去查过了,明天最早的那一班前往铜城的班车是早上八点,坐车要两个小时才能到,一人一元。”
刚说价钱,孙雅莉与黄慧花就异口同声道,“这钱我出!”
她们两人同时开口时,也惊讶了一旁的段建国,段建国碰了碰旁边的儿子段志鹏,低声道,“儿子你看,这就是变化莫测的女人,你永远想不到她们能做出什么操作,大白天还是打的不可开交的仇人,晚上就成了亲密的闺蜜,瞧现在都在为了争谁付钱而开始争执。”
段志鹏也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慧花啊,这钱就让我出了吧,你那边的钱先留着,万一段文是真的遇到什么困难了,你也有钱拿的出来。”孙雅莉苦口婆心的说道。
黄慧花摇了摇头,“不嫂子,我已经欠了你很多,不能再要你这钱,这本来就是我和段文做错了事,你不用给我们钱,要给也是我给。”
两个女人互相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段建军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道,“我看干脆你们俩一人一半好了。”
黄慧花瞪了一眼段建军,“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孙雅莉附和道,“建军,我都没说你,你怎么一回到家就推慧花呢,慧花是你老婆,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欺负的……”
孙雅莉开启了唠叨模式,段建军后悔的拍了拍自己这张嘴,死嘴,真多嘴,看吧看吧,现在又挨说教。
段建军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最后两人争执下来还是一致决定,各家付各家的。
段建军:……合着晚上就他一个人受欺负了。
段建国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哈哈大笑,白天是他受欺负,脸颊两边还有孙雅莉与黄慧花这两人的巴掌印,到现在都还没有消。
瞧瞧,现在轮到他弟弟受欺负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最后要回房间睡觉时,黄慧花握着孙雅莉的手,歉意道,“嫂子,等明天找到段文那小子,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他不管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千不该万不该偷自己堂弟的份子钱这也是我没教育好的地方,你放心等明天找到段文后,我一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段建军也说道,“大哥,嫂子,子不教父之过,明天我就带上我的皮带去铜城,见到段文一定好好的教训他一顿,绝对会给你们和志鹏一个交代。”
段建军根本不在意道,“害,别这么说,只要钱能要回来,段文健健康康的就行。”
孙雅莉微笑着,握紧黄慧花的手,“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这句“一家人”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会心一笑。
黄慧花喜极而泣道,“对对对,我们是一家人!”
段建国笑道,“一家人不用计较这计较那,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健健康康,和和美美,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段建军受益匪浅,“哈哈哈哈是的大哥,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困难都不怕!”
在这样的氛围下,段志鹏也笑了出来,这是他今天难得开心的时候,突然间他觉得今天所有的郁闷都烟消云散了。
如今,他爸妈老婆都在身边,家人健健康康的,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宋春花看着这温馨一幕,心里很有感触,家人真的很重要,或许她也可以试试谈个恋爱结个婚。
姜藏月仿佛看出了宋春花的心思,笑道,“怎么样啊春花,有没有想结婚嫁人的想法了?”
这句话让宋春花的脸色红了下来,她羞涩的低头,用手推一把姜藏月,娇嗔道,“你少取笑我。”
大家都笑了出来,宋春花在一旁害羞的要死。
次日一早
宋春花就跟着段家这一大家子人前往铜城。
他们带了一些吃食,然后再走几个小时的路到镇上去坐车,买票时孙雅莉那叫一个心疼,但看了看身后的一大家子人,还是忍痛买了下来。
一行七人都上了大巴车,黄慧花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儿子。
她在想,段文在城里到底过着怎么样,发生了什么才会想着来偷志鹏的份子钱,他是不是在城里被欺负了,是有人逼着段文偷钱吗?
坐在一旁的孙雅莉看出了黄慧花脸上的忧愁,她叹气一声,拍了拍黄慧花的手背,“慧花,别想那么多,段文这孩子肯定能好好的。”
“我们中午才到铜城,你先别想那么多,睡一会才好,才能有力气去找段文。”
黄慧花苦笑一声,“嫂子,天底下哪有母亲放心不下自己儿子的,段文他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但现在出了这事,我心里一直悬着,生怕他发生什么意外……”
话还没说完,孙雅莉立马捂住了黄慧花的嘴,“呸呸呸”了几声,“别这么说,我们想些好的,说不定段文只是手头紧才会这样的。”
“好了慧花,你别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吧,相信我,段文这下子会平平安安的。”
孙雅莉给了黄慧花一个拥抱,让黄慧花心里有些安慰。
最起码,黄慧花不是一个人在面对,她还有家人在身边。
黄慧花心里有些感动,动容道,“嫂子……”
黄慧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觉得鼻子一酸,“嫂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给不了段文什么帮衬,连段文的彩礼钱都没有准备好。”
孙雅莉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是谁在嚼舌根,你说出来让我去骂死他!难道是建军?”
孙雅莉转头看向对面正在酣睡的段建军,眼里闪烁着怒火,慧花在这边正伤心,结果作为老公的他却在这里睡的这么香!
孙雅莉看不过去,心里不爽快。
拉了拉衣袖,她就要起身去把段建军给摇醒。
还是黄慧花看出了孙雅莉的意图,连忙拉住了孙雅莉,说道,“嫂子,不关建军的事,也没人嚼舌根,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说着,黄慧花低下了头。
“这些年来,我都待在农村里,不像你和大哥有到过城里打过工,我只会种田,带孩子,做家务,不像城里人可以拿的出钱帮衫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黄慧花便回想起去年段文从城里回来时,看着自己那种嫌弃的目光,黄慧花心里就一阵心疼。
段文喝醉时曾经对黄慧花说过,“妈,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城里那些的妈妈给我提供好生活,我为什么是农村人,你为什么又要生下我,明明你给不了我好生活……”
“你知道城里的妈妈是怎么样的吗?她们打扮时尚,优雅高贵,会拿出好几千块资助自己的孩子,还会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份轻松又体面的工作。”
“为什么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妈妈我真的好累,在城里上班真的好累……每天都上着十几个小时的班,拿着厂里最低的工资,我真的好没用……”
听着自己儿子醉酒时说的话,黄慧花心如刀割,她不会觉得自己儿子没用,只恨是自己没用,给不了儿子好的生活。
时隔一年,黄慧花还是忘不了段文那番话。
每每想起,这番话就如一把刀子似的割的黄慧花心痛。
这一年,也是黄慧花最为偏激的一年。
只要能贪钱的机会她都不放过,镇里卖菜的价钱高,她就不远万里,拉着那一车的菜每天徒步几个小时去卖菜,宁愿自己走路也不愿意花几十块买辆自行车,就连在婚宴上替别人收份子钱也会想方设法多贪一些。
黄慧花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儿子,可是她好难做到。
无数个夜晚里,黄慧花都在自责自己,自责自己没用,给不了家人好的生活。
孙雅莉满眼心疼的看向黄慧花,“慧花,你很好,但是你忘了,你除了是一个母亲,你更是你自己。”
孙雅莉这番话让黄慧花微微一愣,她呆呆的看着孙雅莉。
孙雅莉苦笑了一声,解释道,“这番话还是我儿媳教我的,害,还是她们城里人懂得多,我也说不了这么高级的话。简单来说就是,在你的生活里,我们都要扮演很多角色,母亲、女儿、妻子,你一直在尽力扮演这些,可你却忘了你更是你自己。你可以不用扮演任何角色,你只是你,勤劳的人,有点贪小便宜的你,爱笑的你,这些都是你。在你的生活里,你不是谁的母亲、谁的女儿,谁的妻子,你只是黄慧花,只是你自己。你不用围绕着谁团团转,你该有自己的生活,该往前看。”
“在你的生活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尽你最大的力做好自己的事了。作为妻子,你勤劳能干,作为母亲,你尽力给了段文最好的一切,作为女儿,你经常回家给父母尽孝。但是你唯独忘记了,你也是需要照顾,需要人疼的。”
孙雅莉说的这番话,也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提醒着自己,生活那么短暂,她不需要忍着谁,或者为谁担忧,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把自己给照顾好。
黄慧花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一刻她的心里涌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这句“你除了是一个母亲,你更是你自己。”一直在脑海中浮现着,黄慧花细细体味着,泪水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无数个夜深人静不被理解,然后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日子,想起天天下地里干活的劳累,想起辛辛苦苦织毛衣给段文时,被段文嫌弃的眼神,还有段建军老是拿自己跟别的女人比较不够体贴时。
黄慧花心里就满是委屈,对啊,她已经足够好了,她为什么还要在怀疑自己,自责自己。
在家里,她天天搞卫生,下地干活,做这累死累活的杂事,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什么工资收入,就活该被人嫌弃吗?
她也是会识字的,也可以放下家里的一切义无反顾去到城里打工赚钱,也可以有时间好好的打扮自己。
父母他们在弟弟家生活的很好,老公还有儿子都是有手有脚的,而能照顾自己的只有自己。
这个瞬间她想了很多。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自己,那就是“醍醐灌醒”,黄慧花边哭边笑。
孙雅莉替黄慧花擦了擦眼角的泪,心疼道,“看看你,怎么还边笑边哭呢这是。”
黄慧花抓住孙雅莉的手,发自内心道,“谢谢你嫂子,真的谢谢你。”
黄慧花笑了,笑的很亮眼。
孙雅莉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这是她认识黄慧花那么久,第一次看到黄慧花笑的最好看的一次。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的变了。
黄慧花转头看向在一旁睡的正香的段建军,想起昨晚她在一旁伤心难过的睡不着时,而段建军却睡的香甜不断发出呼噜声,黄慧花被呼噜声烦的不行,但是她忍了一个晚上。
而现在,黄慧花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忍,她已经忍了太多年了,她委屈,她不想忍着了,也不愿意再让自己委屈的不得了。忍着也没什么用,而且这会她是越想越气,所谓忍一时风起云涌,退一步万丈深渊。
她直接上前一巴掌呼在段建军脸上。
“啪”地一声,段建军瞬间惊醒,下意识的捂住了被打的左脸。
段建军刚醒来,还有些懵懵的,不知所措的看向黄慧花,“慧花,咋啦?这是要下车了吗?”
黄慧花笑的咬牙切齿,“还没下车,只是突然想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