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龙文这东西，路明非虽说并非彻底参悟，也算学了个七七八八，精通二十多种语言可不是说说而已。

    眼前这所谓不朽之盾，也有其它破解方式。

    最简单的就是他同样照猫画虎，打造一处进攻法阵，类似不朽之矛什么的。

    东京不是还有四百多万幸存者嘛，只要全杀了，以此为代价献祭击破对方防御其实很轻松。

    在曾经的梦境试炼里，路明非也见识过许许多多的畜生，反派，邪修，魔头等等，他们做的事情比面前这家伙，只能说有之过而无不及。

    用蓝师弟的话来讲，对方这只是为了力量屠杀数百万生灵血祭这一行为，放在反派里都属于不入流。

    甚至畜生程度都远不及那些修仙世界里，先屠尽仇人满门，为防止遗漏，仅留一位少女然后进行雷达式抽查的普通邪道人员。

    在那些游戏里，哪怕路明非在那些故事里尽力去做一个所谓正义的英雄，偶尔也会面临必须的选择。

    比如类似于：少数人的牺牲，总好过整个世界的终结一类的事情。

    人总是要杀死过去的自己，才能在这残忍的世界里真正走向明天，否则永远只是昨日的囚徒，被命运与他人所左右。

    蓝师弟的那些游戏好像总是在教所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路明非没有那么多克隆军团协助进行杀戮，而且去就算有他也不会这么去干。

    梦境与现实，路明非自认还是能分得清。

    那就让对方再多活几小时，虽然不清楚这个时间里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没关系。

    “我还有半条命呢……”

    东京塔已经不存在，这附近也没有其它合适的落脚地，路明非干脆直接降落到地面，在一处碎石上坐下节省体力，昂首紧盯浮在天空的赫尔佐格。

    “你今天必须死在这，神来了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另一边，东京市区某公园，楚子航在边缘看着眼前的核心战斗区域是一点也参与不进去。

    他在现场的作用，或许只是防止有个别脱离控制的死侍再逃窜出去。

    或者是，当一个观众。

    对方这位自称是源稚生弟弟的人，说什么这一战是一点私人恩怨，只让其掠阵。

    紧接着就给他当面上演了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字面意义上的以一敌万，对手还都是A到S级战力不等的死侍，即便灵智不多，但战斗本能仍在。

    可是在对方手中，杀死这些对手真就和砍瓜切菜没有任何区别。

    源稚女在起舞，漫步间红艳鲜花尽相绽放，手中的刀映照这场生命消逝的剧幕，血与骨渐渐铺满整个地面，树木，荷花，池鱼，赤色纱布覆盖所有的一切。

    与路明非先前宛若闪电般掠过死侍便被大卸八块不同，源稚女的速度不够快，反而让人更能将那份杀戮的艺术看的真切，至少楚子航能够看得清楚。

    源稚女没有再使用任何言灵，只是一味的辗转腾挪，怒而挥刀，无论包围上来的有多少敌人。

    战场的光影中似有撕心裂肺仇恨与无助，哀嚎，绝望，咆哮，不知是在送葬敌人还是自己。

    正午的阳光无法给予一丝暖意，初冬的寒风如此刺骨。

    楚子航大概明白了些什么，收起手中的刀，褪去爆血可能吓到普通人的龙鳞，转身准备休息一会儿，好去疏散民众。

    这是一场祭奠亡人的复仇盛宴，他不会去插手。

    这一幕让楚子航心绪复杂，哪怕感同身受，但对方好歹有复仇的目标。

    可是自己呢？又该向着谁挥刀？

    是龙族，是奥丁，是其它混血种还是整个充满仇恨的世界。

    又或者，其实是过去的自己。

    “你过往，总是去替我做出各种决定，其实我并不值得啊，夏弥。”

    楚子航又在擦拭柄刀刀鞘，这已经是他思绪迷茫时的下意识行为。

    曾经的他懵懂无知，是一个被永远困在那雨夜高速路上的死小孩。

    看似成熟，实际是多么幼稚，多么好骗，令人操心。

    那个过去的自己终究是死掉了，死小孩和那个总是照顾他的女孩一起，葬在了那谎言世界的地铁站。

    走出来的只有作为卡塞尔造神计划候选人之一的楚子航，以及他的刀。

    后来当他终于懂得更多，走出雨夜去拥抱与接受整个世界，最值得也最期盼拥抱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

    最后一次拥抱是离别，还是自己亲手将对方背刺杀死。

    “你说过，每个生命诞生之时，都只是这个世界的孩子而已，可人之初才将就性本善，你都不是人，为什么不能当一个坏小孩。”

    夏弥：？？？

    楚子航这一年里总在思考，立场与生命究竟那个重要。

    在潜行游戏里，也优先选择进入类似抉择的关卡。

    终一生渡世人，与终一世渡一人，二者究竟孰轻孰重。

    但结果却好像是，为了立场而付出生命，固然可敬，乃至于可歌可泣，却也都是一些可怜的傻瓜呀。

    古人云，人死万事空。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生命的延续总应该要高于一切其它的代价。

    世界上哪里真有那么多值得燃尽一切去奉献的事情。

    就像很多肮脏的战争，哪怕是保家卫国也一样。

    是他们愿意去死么？

    不，是因为别无选择！

    牺牲是唯一最后选项。

    因为他们面临的选项只有奉献，或者灭亡。

    即便有可能有苟活的选项，但那样的抉择灵魂同样已经褪色，不过是延缓灭亡的脚步。

    英雄的牺牲本质并不是为了立场，而是亲人，朋友，战友，后人。

    往往战争结束后，势力的领导人仍旧能坐在谈判桌上划分利益，乃至过了几年两个国家又变得友好乃至“如胶似漆”。

    世界还是那个人吃人的世界，这点永远不会改变，只不过很多人看不明白，或者说不愿看明白，以及少数人不愿让多数人看明白，或者更直接点，明白了也没有什么用。

    生命的本质是自私，无亲无故者绝不会高尚，因为他了无牵挂，除生命的威胁外无所畏惧。

    燃烧自己，照亮他人这句话其实还有个被隐藏的前提。

    那就是希望照亮与温暖的是与自己有关的亲人或者朋友。

    若没有这个前提，主语就会变成燃烧自己，消灭仇人，天地同寿，一起归西。

    曾经的楚子航或许就是后者，他总想着一定要找到奥丁，不惜一切杀死对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直到心爱的女孩亲手将他刺出的利刃送进她的心脏。

    他才明白有时死亡带来的绝不是解脱，而是更多的痛苦，至少对于所牵挂之人是这样的，而他绝不是那种在世界上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