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兰女士,您能再推演一遍吗?”巴里特看着指针指向飘忽不定的罗盘,一时没了头绪。
男人模样的梦兰缓缓摇了摇头,说:“一件事的走向只能推演一次。如果我能无限次推演,就相当于拥有了无数个选择的机会,这是不被至高者允许的。”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海啸、地震和狂风都不是挑战的内容,城内、城外以及周边地区也没有异物的踪迹。”巴里特摊开地图,用茶杯压住两角,“难道说两个挑战都在水里吗?”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梦兰用手指沾了点墨水,然后向地图上轻轻一弹。墨点在半空中急转直下,分散落在海域中。
“自从天痕出现之后,华夏古国的海域内便海难频发,轻则船只被毁,重则无人生还。”她轻轻抚摸着地图卷翘的边缘,“你们应该听辛会长说过,在海边经常能听到奇怪的声音。随着声音出现,动物的尸骨浮上海面,被海浪推至岸边。”
“是的。”
“近期我们尝试过,避开声音出现的时间段出海捕鱼、送货,结果都没有意外发生。”
巴里特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所以我们只要搞清楚声音和海难之间的关系,就能找到线索!”
梦兰微微一笑,“你再看看,这些标记点有什么特点?”
“分散,离海岸很近,这应该在了望塔值守人员能用工具观测到的范围之内。”巴里特仔细观察这些墨点,有些迟疑地说,“如果真的发生了海难,他们肯定能描述出海难的类型,比如两船相撞、船只被海盗攻击、狂浪淹没船只等等。”
阿瑟斯垂眼盯着桌面,喃喃自语道:“总感觉遗漏了什么……”
见他心不在焉,巴里特问:“怎么了?”
“那天巴兹为什么会跳上屋顶?”
“或许是单纯觉得好奇?”
“不。巴兹在接受过霜月狼头狼的指导之后,纪律性和服从性就变得很强。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擅自行动。”阿瑟斯站起来,对着窗外吹了个口哨,“我必须要问清楚!”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身形硕大的霜月狼踏风而来,稳稳停在了窗外。
没有听到下一步指令,它好奇地歪了歪头,“嗷?”
阿瑟斯身体一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慢吞吞地说:“那个……巴里特先生,有学者懂魔兽语吗?”
“你们之前究竟是怎么相处的啊……”巴里特很是无语。
辛氏商会所建造的渡口处,船工们正在检修商船,船员们则把一箱箱物资抬入船舱,准备下一次航行。
一驼背老人笑眯眯地说:“俊啊,这么快就上工了?”
王俊转了转臂膀,展示出自己结实的肌肉,“都是些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那你背的这麻袋是……”
“噢,我表亲家要给孩子办满月酒,缺少些食材,我就想着从商会买一些送过去。”
“你别说,咱们这的条件还真不错。辛老板路子广,不仅是日常百货,就连一些稀奇物件都能搞到。”老人摆了摆手,转身向木屋走去,“好了,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行,改天再聊。那我先走了,陈老。”王俊登上商船,把麻袋放在安全的角落里,然后仰头看向他负责的部件——船帆。
此时,海底四千米深度,鲛人族的家园——明珠园内。
相比较之前几个巫师,这个巫师的境界更高,禁忌巫术的构成也要复杂许多。
不过就算它再复杂,也逃脱不了固定的框架和体系。
对莫歇而言,解除它就像是拿着钥匙开门一样简单。
巫力藤蔓缓缓没入天玥的腹部,展开一个小型术阵。十颗玲珑珠分别在半空中绘出“净化”和“解除”的术阵,三重交叠,瞬间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力量波动。
巫力藤蔓稳定不动,持续向天玥体内输送巫力,护住她脆弱的内脏。
“刚才姐姐的手指动了一下!”天雅惊叫道。
鲛人族族长微微睁大眼睛,“成功了吗?”
“大公主所中巫术已经解除,现在只等服用治愈巫药便可苏醒。”
莫歇顿了顿,说:“大公主的身下是不是还有一道伤口?”
“对,但那是很久以前被利器所伤的,已经痊愈了。”鲛人族族长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巫师竟不用看,就能发现已经愈合的陈年旧伤。
“能让我看一看那道伤口吗?”
“天雅,你去吧。”
“好。”天雅来到软垫前,轻轻托起天玥的肩膀和腰部,然后带她翻了个身。
不一样。
莫歇立刻发现,尾部正面与背面的颜色、花纹和亮度都不一样。
至少有一半的鳞片是新长出来的,显得有些突兀。
在这鳞片之间,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力量。
天雅低着脑袋,开口解释:“那天晚上,我和姐姐约好了到海上看月亮。看了一会觉得无聊,我们就想回家,没想到突然从水里钻出来一个人类。他手里拿着大刀,直接对着我的尾巴砍。”
她抿了抿唇,满脸沮丧和懊悔,“我当时太害怕了,一动也动不了,是姐姐挺身而出,替我挨下了这一刀。”
“那个人类真可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会把他的肉一片片削下来喂鱼!”
“他真的死了吗?”
“当然是真的了!姐姐亲手把他撕成了两半!”
莫歇和亚特博尔格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荒诞的意味。
夜晚,一个人类拿着一把大刀,跳进冰冷的海水里,向海中央潜泳。然后在鲛人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挥动大刀,砍伤了鲛人的尾巴。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
而且……为什么是尾巴?
“我冒昧问一下,你们渊客的尾部经常受伤吗?”
“我们经常和海兽发生冲突,尾巴掉些鳞片,流点血,少块肉什么的,很常见啦。”
听到这个回答,莫歇陷入了沉思之中。
鲛人的鳞片不同于鱼鳞,硬度很高,有效起到了防御的作用。就算它的韧度较低,仅凭一把刀,也不可能砍下这么一大片。
结合残留在鳞片之中微弱的力量,他的直觉和内心在呼喊,这件事或许和“真皮”饰品有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看来等回去之后,要拜托辛会长调查一下,是否有黑市在秘密售卖鲛人的鳞片了。
莫歇抬手示意天雅把天玥放平,“渊客失去一半尾鳍,在水中的行动肯定会受到影响。”
他神情平静地注视着鲛人族族长,“我能把大公主的尾鳍复原。”
“真的吗?!”处于激动状态的天雅并没有察觉到骤然变得紧张的氛围。
“你太狂妄了。”话音还未落定,从见面以来一直保持沉稳气场的鲛人族族长突然气势猛增,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冲向莫歇。
亚特博尔格早有预料,发出一道冲力,恰好赶在鲛人族族长之前,空手接住了白刃。
狂乱的水流冲散了他束起的长发,冰蓝色的气韵涌现,缠绕在他的身躯上。
两股力量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鲛人族族长冷哼一声,浑身肌肉隆起,硬是凭着蛮力推动了亚特博尔格,“合作可以,和我提条件——不行!”
莫歇目光一沉,巫力藤蔓扼住鲛人族族长的咽喉,“渊客引发海啸的行为,同样很狂妄。”
然而令他感到讶异的是,鲛人族族长闻言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说:“我们引发了海啸?还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