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魔作为魔法师的召唤物，原本是没有内核的。
它们就算被消灭了，也能凭着魔法师的力量再生，是虚幻又真实的存在。
可这使魔融合了鲛人的血肉，已经成为红颜触须那种异变生物，吞噬的力量多了，也便形成了内核。
莫歇能探查到魔法师体内魔泉的位置，自然也能找到使魔内核所在之处。
只要摧毁这使魔的内核，他们就可以顺利出去了。
为了一次就成功，莫歇控制十颗玲珑珠绘成了五重攻击术阵，重重叠加之下，其威力足以毁灭一座城市。
巫力藤蔓自觉地从灵胎里钻出来，穿过他滚烫的血肉和柔软的衣料，在他身后舒展开。
站在他身边的贝利恩有幸被圈进了防御屏障内，直面刺眼强光，眼睛也不眨一下。
轰轰——！
纯净的巫力穿过五重术阵，瞬间将那肉壁表面的黏液蒸得只剩下白色的粉末结晶。
莹绿色的光芒破开肉质，刺破筋膜，精准无误地命中了隐藏在最深处的核心。
咚、咚……
奇怪的声音传来，像是在敲打什么东西。
或许是肉壁太厚，攻击的距离太深，他们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莫歇将玲珑珠收回，集中精神力进入感知视界。
“这是……”
怪物体内没有流质，按理说他应该什么都看不到才对。
然而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魔力，看到由魔力勾勒出来的身影。
[好久不见，小老鼠。]
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莫歇立刻退出感知视界，转头看向贝利恩。
“维多利亚的意识体为什么会在这里？”
贝利恩和那个至高位的存在有关，又熟悉他的事情，应该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她无法现身，只能让意识体依附在使魔的内核上。”
莫歇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原因。”
他本以为这回的对话能顺利进行下去，没想到贝利恩缓缓眨了眨眼，用一种纯粹、诚挚又隐含着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再次选择闭口不言。
莫歇神情平静地回视他，忽然扬起唇角，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
任何关于那个至高位存在的事情，贝利恩都无法说出口。
或许维多利亚和至高位的存在，不仅仅是主人和仆人、神明和信徒的关系那么简单。
“那么我们只能另寻出路了。”
维多利亚的意识体依附在内核上，莫歇无法将其摧毁。
他倒是知道一个能毁人意识的禁忌巫术，不过他要是触犯了禁忌，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阁下。”贝利恩出声提醒。
莫歇也察觉到了异样，再次唤出玲珑珠。
使魔的内部空间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肉壁表面渗出了黏稠的液体，汇聚成一大片，缓缓流淌下来，欲要攀上他们的双脚。
光滑柔软的肉质凹下去一个又一个孔洞，紧接着从内挤出来密密麻麻的眼球，严丝合缝地贴着，把孔洞撑大了一圈。
眼球嵌在肉壁上，像是在适应新环境似的不停打转。
莫歇轻轻扶住巫力藤蔓稳住身形，“我们正在向外移动。”
贝利恩还没完全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麦金托什侯爵使用了圣祭。”
“圣祭？”莫歇记得，在这次远征之行中，侯爵从未使用过圣祭。
给他一把剑，他能对抗神志不清的赞德拉，能在海水倒灌时舞起剑花。
不知道这使魔做了什么，竟然能让侯爵使用圣祭。
最奇异的是，他们在移动过程中没有遇到阻碍，一块块厚实的肉壁只是在他们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就突然转移到了后方。
莫歇猜测：“是类似于交换或对调之类的能力吗？”
贝利恩点了点头，“是的。”
莫歇转了转右手腕，那根红绳完成使命之后就消失了，他无法再感受到侯爵的魔力波动。
交换、对调，这要是放在魔法的体系中，应该归属于空间一支。
海啸发生的时候，鲛人要拖他入海。如果侯爵使用圣祭的话，鲛人大概不会轻易得手。
难道使用这个圣祭需要付出很大代价？
又或者说，使用它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正思索着，莫歇感觉潮湿的气息越来越近。
肉壁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扎满魔力冰晶的膈膜，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回到海里。
贝利恩来到莫歇面前，手中凭空出现一枚护符，然后轻轻挂在了他的脖颈上。
莫歇凝视着他银色的眼眸，“谢谢你，帮我找到了它。”
这是他的师父，格里菲兹·格罗瑞送给他的第一件宝物，在他被鲛人带入海底时，不慎顺着激荡的水流消失了。
“在下在上面附了新的魔法，您佩戴它可免受镇海石的影响。”说完，贝利恩的食指轻轻在护符上点了一下，护符立刻显出精巧复杂的魔法阵，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
现在它不仅能免疫高级及以下的控制魔法，还能免疫镇海石的效果，对莫歇来说十分实用。
“出去之后和我们一起行动吧。”他主动提出了邀请。
贝利恩嘴角微动，似乎是笑了一下，“好。”
话音落下，他们瞬间被传送到昏暗的水域中，和几位熟人面面相觑。
莫歇先打招呼：“你们好。”
“你、你变回来了？！”阿瑟斯瞪大了眼睛，连忙游过来查看他的身体，“伤口好了吗？还有你这身衣服是……”
听阿瑟斯这么说，众人移动目光，落到那紧紧贴合身体的衣料上。
好别致的衣服！要是用水织绡制作的话就完美了！天雅面色微红，双眼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当然，人靠衣装，衣装显人，莫歇的身材和气质都和这套衣服无比契合，所以才能凸显它真正的价值。
莫歇笑着摸了摸阿瑟斯的脑袋，“我的身体恢复原样了，衣服可不会跟着变啊。”
小少年没有接受鲛人的鳞片，而是用了别的方法在这海底呼吸行动。
金色的头发缓缓浮动，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更加柔软顺滑。
或许是见过了莫歇重伤的场景，阿瑟斯没有计较他摸自己的脑袋，闷闷地应了声：“哦……”
莫歇看向不远处那位强大如神明、浑身散发出强大气韵的男人，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巴里特解释道：“总指挥现在处于魔力失控的状态，我们无法靠近。”
莫歇愣了一下，怪异的想法冒了出来：侯爵也会魔力失控吗？
只见亚特博尔格坐在怪物使魔的身上，脚下踩着漆黑的肉块，长剑插在一颗眼珠里，右手握着剑柄，脑袋微微低下，金色的长发半掩住面容，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莫歇记得，弗洛恩兄长在魔力失控时的状态很差，别说意识，身体是否能支撑住也是一个问题。
再看麦金托什侯爵，动作灵活，身姿矫健，湛蓝的眼眸像结了一层冰霜似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有冰晶凝成。
如此看来，侯爵的神志确实不太清醒。
天清放出一团白色电光，“要怎样才能杀掉这个怪物？”
众人这才完全看清怪物的样貌，肥厚粉嫩的肉质外翻，表面不断渗出黏液，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被亚特博尔格分解得彻彻底底。
“只有摧毁内核，怪物才能完全消失。”莫歇想实践刚才的想法，“巴里特先生，族长，陆地上那个巫师还活着吗？”
天瀚回答：“活着，被封在了罗盘里。”
莫歇看向阿瑟斯，“阿瑟斯，罗盘借我一用。”
阿瑟斯毫不犹豫，直接将罗盘递给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