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歇的指尖飞出一道莹绿色的光芒，轻柔地覆在那条血流不止的尾巴上。
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正淡去，天玥诧异地抬起头，看到弟弟和妹妹的身影冲至面前。
“王姐，难道是父亲……”
“姐姐，你的伤好不容易才养好，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不是父亲要求的，是我自己的想法。”天玥摆动着长尾，漂浮在水中。
天清和天玥想搀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巫师先生，您帮我解除了邪术，又帮我族解决一大难题，我却恩将仇报，受那奸人的控制伤害了您。”
她捧着精致小盒向莫歇游去，尾部残余的血液像红缎带似的飘荡在她身后，“我深知镇海石对巫师的影响，您能活下来，想必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十枚鳞片是我的初生之鳞，分开使用有避水、防护和治愈的功效。合在一起可制成饰品随身携带，也能起到防御的作用。”
天玥将小盒双手奉上，玫红色的眼中满是真诚与歉意。
鳞片既然已经被拔下，就没有安回去的可能。
收下，能减大公主的负罪感。
不收，鳞片没了用处，岂不浪费？
见莫歇没有动作，天玥的眼睑微微颤动着，嘴唇紧抿，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然后她一咬牙，羞赧地说：“如若您觉得这些还不够弥补我的过错，我也能……以身相许！”
“噗咳咳——！”天雅耳边的鳃突然闭合，从口中进入的水没能排出去，呛得她直咳嗽。
“啊？”天清没她这么狼狈，但也没好到哪里去，手指颤抖着，指间隐约有银白色的电光闪现。
王姐，你在说什么啊？！
且不说父亲是否同意你外嫁，单是渊客和人类的种族之别，就注定了你们两个不会有结果。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凝滞的之后，莫歇露出礼貌的微笑，双手接过了小盒，“您的歉意，我收下了。”
呼……
天清和天雅长舒一口气。
天玥愣了一下，面上的红晕缓缓褪去，“感谢您的谅解。”
我这是被拒绝了？
好像是的。
之前那些巫师把渊客当做必不可少的实验材料，一点血肉都不浪费，极尽贪婪。
现在这位少年巫师，非但没有起贪念，还大方地原谅了我的过错。
他好特别，我好……
注意到自家王姐的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愫，天清连忙转换话题：“对了，我族正在筹备庆典，你们有兴趣参观一下吗？”
“庆典！”天雅调整好状态，像只浅粉色小狗一样摆动着尾巴，兴奋地凑了过来。
“我们每次举办庆典都要准备很多东西，有陆地上的宝物、海里的鲜鱼、族人自制的手工品……总之可有意思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好不好嘛，莫歇！”
莫歇笑了笑，说：“我们的身份恐怕不太合适。”
“合适！怎么不合适！”天雅双手叉腰，一副自信的模样，“父亲本来就想邀请你们参加庆典，肯定不会管族人告状的！”
莫歇看向天清和天玥，都得到了肯定的眼神。
“好，那就去吧。”
“出发！”天雅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立即化身开路先锋，长尾一甩就像箭似地冲了出去。
莫歇跟在天清和天玥的身后游了一小段距离，突然发现亚特博尔格还待在原地，眉头微皱，目光沉沉，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侯爵？”
亚特博尔格眼睑一颤，神情平静地来到莫歇身边，并没有为刚才的失神做出解释。
莫歇担心他不适应深海的环境，或是有什么魔力失控的后遗症，于是通过防护罩输送巫力，仔细为他检查了一番。
莹绿色的光点吸引着半透明的生物，张开嘴巴想要一口吞下。
莫歇轻轻摆了摆手，光点和那生物一起隐入黑暗中。
片刻之后，检查结束。
亚特博尔格的身体和他这具被巫力滋养的身体一样健康。
莫歇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眸，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没什么好担心的。
事实上，亚特博尔格刚才确实是在思考一些重要的事情。
虽然他并不在意莫歇和谁交往，但他不能完全无视莫歇的恋情，甚至说是婚情。
莫歇还未成年，此时的恋爱关系应该被定义为“早恋”吗？
渊客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同，是否有特殊的结合方法？
如果温莉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有怎样的态度？
感情史十分干净的麦金托什侯爵，似乎没能理解莫歇的拒绝之意，只听到他“收下”了渊客大公主的心意。
是的。
歉意怎么不算作一种心意呢？
“咦？”天雅停在园区前，疑惑地看着来往的士兵，“庆典明明还没开始，他们向外搬东西做什么？”
天清来到她身边，“不搬东西，怎么为尘世镜腾位置？”
“尘世镜？！”天雅惊呼一声，“长老们终于同意了？”
天玥露出怀念的神色，“或许是深海怪物一事让他们意识到了，除巫师之外，我们渊客一族还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威胁，所以想在族群延续的时候，多保存一些珍贵的回忆吧。”
“莫歇，还有那个……人类主将，快跟上！”
有三个王族开路，士兵们虽警惕戒备，但都没有上前阻拦。
到了园区深处，他们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沉稳又强大的力量波动，震颤着骨骼血肉，引发身体深处的共鸣。
“尘世镜就在里面。”
推开岩石制成的大门，温暖柔和的水流抚过他们的身体。
“原来您在这里啊，父亲。”天雅看到天瀚，高兴地游了过去。
“这是我们渊客的传世之宝，尘世镜。”天瀚的右手覆在尘世镜上，“进入其中，可唤醒藏在头脑深处的记忆，也可能转变为第三人的视角，发掘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它是一块深灰色的石头。
唯一和“镜”字相关的，大概是它光滑平整的表面。
天瀚转身看向他们，挑眉道：“二位来都来了，不如试一试？”
莫歇听到这熟悉的四个字，感觉唇舌一僵，无法说出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