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失踪的皇帝
作者:蛋酱   拣寒枝:凤栖梧桐最新章节     
    皇帝又失踪了!

    皇太子宴锦宣小嘴微抿,神情肃穆。

    昨晚,他偷摸摸溜去母后的宫里,正好听到他们在说偷溜出宫去看故人的事。

    他生怕父皇和母后不带着自己。

    昨晚是抱着两人的手臂入睡的。

    结果。

    今儿一早,他的怀里就只有两个枕头!

    “皇姐呢?”

    “回小皇子,皇女殿下也正在赶过来。”

    宴锦宣脸色缓和了两分。

    听到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也没有带宴晨曦。

    他心中又平衡了两分。

    但是小脸依旧紧绷。

    宴晨曦同样气鼓鼓的走了进来。

    “你什么用,看两个人都看不好,还让他们偷跑出去,这可不怪我,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明儿父皇和母后不回来,你就自己琢磨着上朝去。”

    宴晨曦哼哼两声,双手叉腰。

    要是昨儿是轮到自己在母后宫中。

    说什么他们也偷跑不了。

    宴锦宣实在没用。

    *

    此时溜出皇宫的两人,正坐在柔软的马车上,朝着东边而行。

    “确定那人是他吗?”

    裴琰之这个名字。

    在整个南国几乎成了禁忌。

    所有人都知道。

    当今陛下有一位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在一场与天争的战役中,失踪了。

    其实这么多年。

    宴九辰都没有放弃寻找裴琰之。

    虽然七年前,他亲眼看到了属于他的长萧。

    但他还是不相信他死了。

    尤其是在五年前。

    当南国出现第一位武状元的时候。

    他甚至怀疑,那人就是裴琰之教导的。

    那人手中动作与裴家的路数几乎如出一辙。

    “你这身武艺与谁所学?”

    “是草庐中的一位侠士,一位白胡子的老爷爷,经常给村里人看病,他身边经常跟着一位大叔,我这一身武艺都是他所教授的,他说来京中,必然有我的用武之地,所以我就来了。”

    那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失态。

    他手中的笔掉落在案桌。

    将桌上的白纸染成一片墨色。

    他颤声询问。

    “你可询问过他姓甚名谁?”

    “他说他如今无名无姓,算是自由之人,让我们称他为无念。”

    “你们?草庐中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

    说到这个。

    那个少年似乎十分高兴。

    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那是自然,我们村里只有那一位老爷爷,无论是乡里八邻有什么疑难杂症,还是有什么毛病,都是他看的,而且他还不收药费,只需要每次上山的村民按照他的药草采草药回来给他,他就会帮咱们治病,所以那位老爷爷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十分受欢迎的。”

    “我们经常会去帮这位老爷爷晒晒药草,连带着就认识了这位大叔,这位大叔说看我们体格不错,问我们想不想学习武艺,我们怎么会不想了,要是会武艺,我们再上山抓野味就不容易受伤了。”

    “所以我们便跟着这位大叔一起学习武艺,这一学就是五年。”

    “大叔说我已经很不错了,可以上京谋个差事了,所以我就来了京城。”

    说完这话,他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

    更显的憨厚。

    “你那是何处?”

    “我们是阳城,虎头村的。”

    宴九辰当天下朝后,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沈卫和一应在外面的暗卫。

    他心中觉得,那个人一定是裴琰之,就算不是他,也跟当年的裴家军有莫大的关系。

    在宴九辰心中。

    只要一日没有寻到他的尸骸。

    他便会寻找一日。

    *

    时间就是这般凑巧。

    昨日夜里。

    风影突然传来消息。

    “主子。虎头村传回消息了,好像那人身形确实与裴将军十分相似,主人要亲自前往去确定一番吗?”

    于是有了今日。

    姜九笙叹了口气。

    “算算日子,咱们在京城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这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故地重游。”

    姜九笙的眼中也透露着向往。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大哥了。

    上次在信中问及嫂嫂一事。

    大哥一直模棱两可。

    在信中支支吾吾,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搅的她一颗心不得安定。

    母亲也是十分着急。

    虽然说如今有二哥支撑门厅。

    大哥倒是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但是母亲心中难免惦记着抱孙子的事。

    这些年,就差让他们直接赐婚了。

    这次要不是外祖母生病,母亲怕是也要跟着他们一起杀到往北。

    她也着实好奇。

    到底是哪家姑娘,要如此遮遮掩掩。

    莫不是是与她有仇的?

    但是在往北,也没有几家与自己大哥有过接触的女子,实在是想不出来。

    这次要是能去一趟往北,也顺便把这件事也解决了才好。

    免得母亲老是询问这些。

    顺便还要去看看睿王和睿王妃。

    这些年。

    睿王和睿王妃两地跑。

    在京城半年,再往北城又待半年。

    既满足了睿王和睿王妃这种不喜欢约束的性子。

    又满足了含饴弄孙的快乐。

    这些年,几个国家相处越来越平和,加上通商。

    两地百姓之间已经有互通婚事的了。

    也算是对大家都有好处。

    只怕再过不久。

    这些守城也就慢慢的可以撤掉了。

    *

    宴九辰揽着姜九笙。

    “如今锦宣已经七岁了,可以独立处理朝政了,上次我还特意考察过,人小鬼大,事情再棘手,他倒是都挺游刃有余的,咱们不必担心,可以玩好一阵子再回宫。”

    姜九笙歪在宴九辰的怀中。

    摇着扇子遮着唇闷笑。

    “就怕,等咱们回去,这两个小家伙闹情绪。”

    说起来,这十年间。

    宴九辰已经多次离家,不对,是离宫出走。

    群臣要给陛下纳妃。

    “怎么?连朕的后院都要掺和,要不这位置给你们坐?”

    言官弹劾。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言官的手段,无外乎就是两种。

    一种就是用道理说的你心服口服。

    另外一种就是虽死我还要直言进谏。

    每每这个时候。

    宴九辰就会溜出去躲清静。

    十年来宴九辰的后宫冷清的如同一片废弃的荒宅。

    所以差不多每搁一段时间,就会这样上演一次。

    这些人看找不了陛下的麻烦,只好把矛头对准姜九笙。

    姜九笙也丝毫不惯着他们。

    嘴上说着陛下行为实在幼稚。

    晚上就一辆软轿出了宫门。

    两人直接湖上看歌舞,沉迷温柔乡。

    这两人都找不到了。

    总不能当着只有几岁的小太子发火吧。

    再说这小太子看着乖顺可爱。

    粉团团的。

    就开始像模像样的处理朝政。

    而且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处理这些朝事那是相当顺手。

    倒是俘虏了不少官员。

    后来宴九辰就更是嚣张。

    反正有朝廷大事上有太子太傅李承隐看着。

    还有做丞相的舅舅在旁边提点。

    倒是也出不了岔子。

    但是时间久了。这两小只就开始不满了。

    还跟他们来了个约法三章。

    逢一三九的日子,就由宴锦宣到他们寝宫一起安寝。

    二五八的日子,则是宴晨曦到他们的寝宫安寝。

    昨晚,刚好就是二十九日,轮到宴锦宣。

    只怕这次回去,这两小只怕是不会善了。

    想到昨晚。

    宴锦宣明明眼睛都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

    仍然抱着两人的胳膊。

    一遍遍的重复。

    “你们不可以偷摸溜出宫。”

    她就一阵脸热。

    哎,又做了一次坏母后。

    *

    马车一路往前。

    从温热的初夏走到了虫鸣阵阵的盛夏。

    他们的马车,终于停在了阳城的城门口。

    早就听说陛下微服私访的阳城太守。

    立刻朝着贵人的马车走去。

    风影走上前来,对着太守耳语了两句。

    “这……”

    他看向马车里的贵人。

    得到示意。

    这才点了点头,让侍卫赶紧放行。

    他们都没有心思去吃饭。

    他们赶着要去虎头村。

    虎头村。

    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地方在地图上的形状很像是虎头的形状。

    所以又名虎头村。

    此时,草庐之外。

    “老神仙,您快给瞧瞧,我家柱子这是怎么了。”

    浑厚质朴的乡音透过一次风吹进两人的耳朵。

    “这孩子是吃了山上的野菌子了,赶紧的把他倒过来扛在肩膀上掂掂。”

    “是这样吗?”

    “在往上一点。”

    “哎,不对。”

    ……

    就在这时,从草庐里走出一个眉眼冷淡的黑袍男子。

    将人夺过来,扛在肩头。

    晃荡了两下。

    听到几声呕吐之声响起。

    “对对,就是这样。无念啊,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医者了。”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

    宴九辰却觉得从来没有一刻如眼前清晰。

    他和姜九笙相携着往上走了两步。

    “裴琰之。”

    那个叫无念的脚步一顿。

    这个名字与他,已经有十年没有人叫了。

    陌生!

    又熟悉。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无念的身上。

    南国最年轻的少年将军——裴琰之。

    原来就在他们的身边。

    那这一对衣饰华美的夫妻是?

    有什么喷薄欲出。

    山顶上的风比山下的风大些。

    裹挟着不属于夏日的阴凉朝着众人席卷上来。

    山间清风徐徐吹来。

    吹起两人鬓边的发丝。

    也随之吹起了那些泛黄的过往。

    裴琰之转身挑眉看了来人一眼。

    “你这人就是执着。”

    看到熟悉的眉眼。

    宴九辰只觉得胸腔闷的难受。

    恨不得给这人一拳。

    好好的,不归京。

    白白惹他惦记。

    姜九笙将场面留给两人。

    跟着那位被称为老神仙的大夫给一旁叫柱子的病患熬药去了。

    老人看看姜九笙,又看看手中的药。

    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

    “这么多年,怎么不回京?”

    “我这不是在山间,替你看着这大好山河。”

    “你看,如今我便是在这草庐中,都可以安稳过一生,这说明陛下治理有方,没有违背当初心愿,草民心中甚悦。”

    如今的南国自然与之前不同。

    百姓的苛捐杂税都被一降再降。

    朝廷开始重视农业和商业。

    只要有两口薄田,如今就能养活自己。

    这也让整个南国百姓过得越来越幸福。

    “你倒是一点信息不透露给我,我这么多年,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多少次在信中挣扎,要是当初不管不顾,抛弃一起,直接去东周,是不是就不会造成这样。”

    裴琰之看了他一眼。

    “其实,当年,我确实活不长,是那个老头说的,后来,我倒是没事,又不愿意走了,裴家的祠堂你也帮我重新修缮了,我也无处可去,回去京城,也不过是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下去。

    倒是这里,还能多些生活的乐趣。”

    当年的事,其实也是裴琰之心中的伤疤。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

    他总是能梦到东周的那片大水。

    他亲眼看着那些没有来的及应对的百姓是如何被残酷的洪水吞噬。

    “我们只是想活着,为什么这么难了?”

    一道道身影都朝他伸出双手。

    质问着他。

    为什么?

    甚至于很多时候,他都会生出一种错觉来。

    要是当初,他没有这样选择,那些百姓真的会死吗?

    他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越是被人称颂有多大义。他的心中越发觉得自己肮脏。

    他博得了大义的声名。

    却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丧生。

    “陛下,你说若是当年……”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像是一根鱼刺。

    被风吹走的只剩下气息。

    “若是当年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就不会有现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只一眼。

    宴九辰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他拍了拍裴琰之的肩膀。

    “不是你告诉过我,一将功成万骨枯,当初你让我踩着你们的脚尖往上爬的时候,不就知道,许多成功是要用生命换来的。”

    “你若是当初,没有做出那样的抉择,那只怕现在的南国,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宴九宸也明白了。

    他只怕自己还没有放过自己。

    这么多年的担心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庆幸。

    庆幸我找到你的时候。

    你还能好好的和我说这些。

    只要你活着,就好了。

    “过往不可追,这次我与九笙一路往北,你可要一起故地重游?”

    *

    已经过了四十多天了。

    皇上和皇后还没有回宫。

    听说皇上临时传了口谕回来。

    说要让小皇子继位。

    此时的宴锦宣一脸的怒气。

    不带他出去玩就算了。

    还打算用皇宫的事困住他!

    “皇弟,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

    宴晨曦偷偷摸摸的凑近宴锦宣的耳朵。

    “你让我也出宫,我去拦截父皇和母后。”

    宴锦宣看了她一眼。

    冷笑一声。

    “你?”

    “皇姐,莫不是真当我是个傻的,我若是放你出宫,你就跟着父皇和母后天南地北的玩去了,指望你带着父皇和母后回宫,简直是异想天开。”

    “哎,小锦宣,你这人怎么连皇姐都不信。”

    “父皇和母后跑了,你可别想跑了。”

    从宴锦宣发现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失踪的时候。

    就已经对各个地方的守卫又加重了不少。

    生怕自己的皇姐也偷溜出去玩。

    李承隐微微叹了口气。

    这两人也实在是……

    太不靠谱了些。

    “爹爹,你说锦宣哥哥会喜欢这个糖人吗?”

    “你想送他这个糖人?”

    “是啊,上次锦宣哥哥说他父皇母后经常不带他出来玩,我当时答应过他,下次要给他带外边的东西,但是我回府后,给忘了,今儿听到你说锦宣哥哥的爹娘又偷溜粗去不带他,我觉得他也太可怜,咱们去关心关心他吧。”

    看到自己的爹爹不为所动。

    那小女娃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好不好嘛爹爹。”

    “不行。”

    小小年纪,怎么老想往宫里跑。

    虽然说如今的太子要喊自己一声太傅大人。

    但是这个小太子的心思可深沉着了。

    跟当年的宴世子可不遑多让。

    小女娃跺了跺脚。

    哼。

    不让她去是吧。

    她有的是办法嘞。

    李萌萌眼神咕噜噜的转着圈。

    “父亲,那你进宫帮我把这个带给小皇子殿下吧。”

    李承隐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点了点头。

    “娘。”

    李承隐听到这话转身看了一眼。

    看四下无人,知道是自己被小丫头去骗了。

    正准备转身教训一下。

    李萌萌也不见了。

    “老爷,可以出发了。”

    听到声音。

    李承隐也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李萌萌将自己捆成了一个粽子。

    捆在了马车的车辕上。

    这法子不错。

    一路摇摇晃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不给进。”

    “我是太傅的女儿,皇子的师妹,我怎么不给进,你有本事,你去问问锦宣哥哥。”

    侍卫不敢放她进去。

    但是也不敢真的把人给拦在这。

    要是到时候李太傅怪罪,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快,赶紧去通知小皇子。”

    李萌萌坐在宫门口的石狮身上。

    晃动着双腿。

    一瞬不瞬的盯着皇宫的那条道。

    很快就听到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锦宣哥哥,他们不让我进去。”

    李萌萌委屈巴巴的看向宴锦宣。

    两边的侍卫头一低。

    怎么还带告状的。

    宴锦宣摸了摸李萌萌的脑袋。

    “嗯,那我以后给你一块令牌,下次就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了。”

    “真的?”

    “自然。我从来不说谎话。”

    “好呀,拉钩。”

    两小只的两个下手指相互勾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