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不少官员觉得他说得太严重了些,不以为意道:“如林编修所言,那岂不是六口之家一年到头不过三、五两,连多买几斤肉都不可行?亩产虽少,何不多买些田地,六口人难道只有成年人种庄稼。勤快耕种,积少成多。再则不是有红薯、玉米等新作物吗?亩产之高,这还是林大人改良种植方式呢,难道有假?”
为什么有人富,有人穷?你吃不饱不知道多种吗?农闲时不知道去做零工吗?家中妇孺不知道喂些鸡鸭?新式作物亩产不是高产吗?不知多种?
林开云扭过头看过去,冷笑出声,“大人说的事。这位大人可知:何不食肉糜!积少成多,请问多买田地的银子哪里来?您知道一亩地有多大么?您知道一亩地需要多少银子吗?您知道一亩田需要种多久吗?您知道水稻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割吗?您知道怎么看天气情况吗?您知道要服徭役吗?您知道老弱妇孺,一日能做多少?您知道人言可畏吗?您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不下雨吗?”
一句句问下来,那人只得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开云,这......
他提的这些本就是正常人的反应啊,他哪里知道这么多,他又没种过!
这个时代生产力水平低下,农户们还要承担各种徭役,虽然大明律有规定,但地方上没有吗?再则这些年天气本就不好,小冰河时期,夏天太热、冬季太冷。就这么着,一家六口辛苦一年能有积蓄都不错了。不想想那些卖儿卖女的。
家里有银子谁舍得亲生骨肉分离。
做父母的再苦再累都是为了孩子,不是想给孩子留一条命,能舍得?当然也有不乏好享受的,不过这毕竟是少数。
“大胆!”有言官出列,指着林开云骂道,“陛下上承天意,年少继位,勤政爱民,世人无不敬服,大明近年风调雨顺,今年更有先祖托梦,解水患安百姓,此功绩上参尧舜,不逊秦皇汉武,林编修竟在满朝文武面前大放厥词,将我等看在哪里,将陛下置于何地?”
任平正听了,面色沉了下,这蠢货!
瞥了一眼林开云,只见他笑嘻嘻的听着,一丝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不得不说确实沉得住气!
既然他敢站在这里,自然是做好准备的。
说实话,这满朝文武要说骂人,他也能排进前几位,毕竟在《翰林报》上练出来了。当场便喷了回去,你都不客气了,他客气啥:“大人,你身为言官,职责是:体察民情、规劝陛下。不是叫您拍马屁的,马屁怎么拍不用我交你,你是我的先辈,我在你面前那是小辈,只有您指点的份,就是作为小辈我也可以不认同你的看法。您看,你刚刚所言是不是颠倒黑白,众目睽睽之下风调雨顺?这话您是怎么说出口的!站在大朝会上,你就该耳听八方,不是叫你来睡觉的,你的耳朵难道是用来吃饭的!眼睛是白长的不成?就你这几句话说是佞臣也不为过,你自甘堕落不配为官也就罢了,还要陛下偏听偏信不成?”
这言官居四品,在朝堂上这般的话语说过不少,而林开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年纪小不说,官职还低,要不是陛下开恩,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是真没想到他竟敢不分尊卑上下,当众回骂,一时愣在了那里。
只见他迅速涨红了脸,“你,你,你简直.....”
林开云正准备不等他说完便要开口,就听得正德帝道。
“行了!”
正德帝听他们吵起来,心里烦躁得很,瞪了林开云一眼,这小子就是惹祸的。谁都敢惹,“都是朝廷命官,大殿之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林开云低头的同时也看到了任平正警告的眼神,迅速收敛,低头认错,“是,微臣一时失态,陛下恕罪。”
他是到时鸣金收兵,可怜那言官刚被未及冠的后辈当众辱骂,又被正德帝叫停,虽是各打五十大板,可是谁不知道陛下他的心偏了。真是里子面子全没了,他被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进不得出不得,直憋得眼前发黑,浑身发抖。
见他这副样子了,正德帝皱了皱眉,一点都不懂事,都不看场合,没好气道:“来人,扶他下去休息。”
众大臣默默看着被抚下去的言官,心里默默道:叫你装乖卖巧,想抢个便宜功,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场合,什么地方!
着林开云明明是说商务部,你们反对就罢了,扯什么以民为本。好了吧,这下说到民生了,看看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众目睽睽之下,那林开云岂能胡言乱语,再说他虽不知全貌,但也知道大概。朝廷都穷,百姓能不穷?当年任平正改革一条鞭法也是想减轻百姓的负担。
他这个大明的天子,看着百姓过这样的日子心里能好受,别说3、5两,这小子的意思是说农家想要吃饱饭都难!!!
你倒好,拍马屁也不看时候,是维护朕的威严,但实际上能推敲吗?风调雨顺,你也好意思说出来,就今年好一点,就这样东北还洪水了呢。
简直不知所谓!
正德帝面沉如水地看着地下官员,尤其是林开云,这也是个不省心的!生怕他听不到不好听的,什么话都敢说,他这脑袋能如今还稳稳在头上,那真是他开了龙恩了!
“林子远,你继续说商务部!”
好嘛,不说农了!
林开云微微一笑,移开视线,接着之前的话题讲了起来,“诸位大人,银子是人的胆,没钱的朝廷什么都能做,都吃不饱饭了,害怕动了别人的饭碗不成。自古民不与官斗,不管是平民还是商人都是民,朝廷的政令只管遵守就行,再则我们给他们参与讨论的机会,《翰林报》已经发行,民间有什么意见到时候我们再来看便是。成立商务部为国为民。再则我们又不是和他们强地盘,是规整大明的商事,这同外人做生意,自家人肯定要拧成一股绳才好。”
伴随着林开云的声音,众人也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
人家将利与弊都说了,连赚了银子的打算都交代了,虽是商事,但没叫他们去啊。即便他们看不上商贾,但谁家没有几个铺子呢,谁又嫌弃银子多呢。分红都说出口了,农业也说了,民生艰难,百姓苦,要齐头并进,那剩下的好像只有连开云入驻商务部一事了,这可不行!
不过这外人是谁???
虽是新设立的部门那也是一个部门啊,岂能随便就把人送过去了。
这可不行!
当即吏部左侍郎上前躬身道:“陛下,林编修所言有理,但商务部成立里面的官员安排一时还不能定下来,如今朝中也没有这么多官员安排,再则林编修入朝不过一年,入驻商务部怕.......”
未尽之语大家都懂,在则这吏部左侍郎可是任首辅亲信中的亲信,当即众人纷纷开始反对林开云调任商务部。
什么与礼不合,年纪过轻之类的一句一句全部朝他砸了过来!
等到说的差不多了,声音也小了。
任平正出列:“陛下,臣为吏部尚书,满朝文武臣实在数不出符合商务部的人选,再则商事一道成功与否还未可知,不如先由户部统管,林子远于商道有几分天赋,着由林子远先行负责。”
众人听了,默默低头,怎么算这可比成立商务部划算。而林开云也没说升官,只说统领,再则有《翰林报》一事在前,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陛下,任尚书所言甚是!”
“陛下,任尚书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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