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承的话。
众官再次沉默。
能在朝廷内上朝的官员,哪个不是高位实权之人?
哪个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
昭燕自古就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故事,在场这些官员,他们只需稍稍任性,他的家族,周围沾亲带故的亲友,都将获得庞大的利益。
当初,林承在查和仁王爷的时候。
曾得到了一份证据,乃是一位刑部的主事。
这位主事,名叫祁同。
此人籍贯为白州,自幼寒窗苦读,却屡屡落榜,家中积蓄耗费一空。
他未婚妻的父母见状,直接撕碎了婚约契书。
祁同被此事重创,精神崩溃了数月之久,但在街坊邻居的照顾下,逐渐恢复。
同年,街坊四邻筹集三十三两银子,作为祁同的乡试费用。
或许是精神崩溃过,导致祁同的思维发生了逆转,然后考中解元。
再之后,祁同又从解元,考上进士。
现任职于刑部主事,官居正五品。
这位祁主事功成名就,倒也没去报复撕毁婚约的未婚妻一家,只是利用职务之便,让他的那些街坊邻居吃上了皇粮,分别在衙门、牢房任职。
甚至。
这位祁主事再一次醉酒后,曾夸下海口直言……当初哪怕帮助他的是一条狗!
他都可以凭借手中权利让狗吃上皇粮。
当时。
林承在看到此处之后,差点绷不住了。
他特意翻阅了这位祁主事的私密档案,并未发现对方名下有所谓的山水庄园。
通过对档案的分析,林承认为对方算是一个能人,为人也比较清白,他提拔的那些同乡,大都安分守己并未闹出过恶性事件。
林承给对方打了一个同情分。
只是让陈问田派人去跟这位祁主事进行了谈话,此后对方就收敛了。
而朝堂之上。
这位祁主事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连升三级,他都没资格上朝。
区区一个刑部主事,身上都有这么多问题,若换成官位更高的人呢?
恐怕都躲不过的!
朝廷之上数百人,正一品、次一品、正二品、次二品……总共数百人。
天下权利,天子独占五成。
剩下的五成,这数百人占三成,豪门望族占两成。
而这数百人又跟豪门望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势力若联合起来,足以抗衡天子。
这些人的黑料、贪污,镇江府私密档案都记着呢!
为的正是今日。
众官面对林承的威胁,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承除了官位高,武道境界也高。
对方若是急眼了,真有可能当场杀人!
众官员的目的不是为了找死,而是为了阻止云瑶上位,这天下之主的位置,谁坐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女子。
为何?
此事一旦开了先河,谁也不敢保证,将来朝廷之上会不会有女同僚跟自己竞争。
若是女子也可以为官了。
他们的位置、子子孙孙的位置,岂不是要不保了?
这些官员身后皆有家族!
若是云瑶上位,成了天下之主,那他们家族中的女子岂不是也要争着、闹着,也要当家主了?
那时候,家族男女必然内讧争斗。
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出现!
女主外,男主内,牝鸡司晨乃是灭亡之道,不是朝廷的灭亡之道,而是家族势力的灭亡之道。
为此。
这些人宁肯拼上性命,也不会退让。
此时此刻。
众官员见到林承为云瑶站台,皆陷入难办的状态。
有一位礼部的侍郎站了出来。
他朝着林承大喊道:“蔡某为官十八年,一分不贪,一分不拿,林大人,我若是反对云瑶公主上位,你打算怎么处置在下?”
林承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此人的信息。
既然要为云瑶站台,他在上朝前,特意调来了镇江府的档案库。
在场众人的黑料、负面问题,林承都了然于心。
“蔡侍郎。”
林承望着眼前的中年官员,缓缓道:“据本官所知,你的确没有违法乱纪。”
“那是!”
蔡侍郎冷哼一声。
他从队列中走出,站在队伍之前。
“诸位大人,请让我为先锋。”
蔡侍郎先朝其他官员施了一礼,然后望着林承,缓缓道:“我听闻林大人乃是讲道理之人,你既然说在下没有违法乱纪,那你就不得对我出手。”
他害怕林承出手,率先打出道德牌。
林承没说话。
蔡侍郎将腹中的言语酝酿了一息,大声道:“不论是昭燕,还是元青,还是周围的一些小国,从未有过女天子。为何?天之不允!”
他又上前两步,目光望着云瑶:“若公主质疑上位,必然会惹来上天惩戒!让我昭燕百姓、天下, 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云瑶公主,请退位。”
蔡侍郎身形笔直,犹如青松。
云瑶漠然无语,居高临下俯视着朝堂众人。
“咳咳。”
林承轻轻咳嗽一声。
他看着这位蔡侍郎,目光带着一丝怜悯:“蔡侍郎,你说自古未有之事,乃是上天不允。那你为何要跟儿媳妇同寝呢?难道翁媳相交,上天就允许了?”
哗啦!
朝堂众人纷纷惊诧。
他们盯着蔡侍郎,上下打量。
原来都是真的,传闻这位礼部的大员跟儿媳妇有些瓜葛,众官并未理会。
毕竟,同朝为官谁没有一些政敌呢?
污蔑名声的招式,谁不会用?
只是……
传闻归传闻,他们是真没想到礼部的大员,竟会做出此等逆天之举。
炸裂啊!
云瑶见众人反应,利用秘术感知到此事是真的。
蔡侍郎面色一阵铁青,一阵赤红:“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蔡某做人堂堂正正,岂会,岂会……”
他想要狡辩,可在诸位同僚的注视下,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很清楚!
朝堂之上的这些同僚,各个神通广大,自己有没有做过,人家一查便知。
自己意图狡辩,无异于自取其辱。
颤抖!
蔡侍郎全身哆嗦,站都站不稳了。
噗通。
他一下双膝失力跪倒在地,他想要努力爬起,可全身上下无一丝力气。
“来人。”
云瑶喊了一声。
殿外又走进来三名禁军。
云瑶吩咐道:“将蔡侍郎拖出去吧。”
禁军上前将瘫在地上的蔡侍郎架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像一条死狗被拖走了。
众官心中为之胆寒。
先是左相,后有蔡侍郎。
但凡敢站出来的两人,一个被杀,一个声名尽毁。
众官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站出来了。
云瑶见有作用。
她望着众官,朗声道:“今日左相意外身亡,朝廷之上,不可一日无相。诸位,朕向来欣赏毛遂自荐之人,谁想要担任左相一职呢?”
左相!
众官心中一动。
朝廷仅仅只有十几个一品大员,除了皇亲国戚,就是正儿八经的实权之人。
左相掌控人事任免、朝廷财政,甚至兵部、礼部都能插足。
权力之大,仅次于天子。
为官之人,也不想担任此位?
至于左相是不是意外身亡,并无人在乎,人死如灯灭。
众官眼神闪烁。
若是云瑶是男子,他们一定毛遂自荐,争夺左相之位。
可现在,若是毛遂自荐,无疑是臣服于云瑶,承认云瑶皇位的正当性了。
这无异于跟所有官员为敌!
这无异于自取灭亡!
“我!”
就在沉默之际,匆匆赶回京都的何凤花站了出来。
何凤花风尘仆仆,身上的官服都没来得及穿。
他一回到京都,立马就朝皇宫赶来了。
可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他取出林承的密信,宫内侍卫才将他放了进来。
何凤花听到云瑶的声音,连忙跑进朝堂。
“何凤花?”
“他不是被驱赶到南都了,怎么又回来了?”
“何凤花想要担任左相?”
众官没想到何凤花会站出来,一时间议论纷纷。
何凤花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队列之前,猛地跪下:“臣,何凤花,愿担任左相一职!”
“好。”
云瑶点了点头。
她目光闪动,手上一挥,何凤花被一股巨力托起。
这位女皇继续道:“何凤花,你以后就是左相了。今日,蔡侍郎家风不正,朕罢免他一切官身,谁又愿意担任礼部侍郎啊?”
众官依旧沉默。
“我!”
突然,人群后跑出一个中年人。
他身上穿着刑部的衣物,快步跑到队伍之前,‘噗通’跪下:“臣,刑部主事,祁同!我愿担任礼部侍郎一职。”
“祁同?”
“他是谁啊,我们怎么没见过?”
“刑部一个小小的主事罢了,也有些能力,只是不知他怎么混进来了?”
众官员见到田程的出现,心中更加惊诧。
这人难道是被故意安排的?
众官看向皇位上的云瑶,只见这位女皇神情带着一丝惊讶。
很显然,这不是云瑶安排的。
他们又纷纷看向林承,见林承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
轰地!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了。
这一切都是林承安排的!
林承一定安排了很多有能力之人,只要谁敢反对云瑶,就会被当即免职,然后被人取代。
阴险,卑鄙!
这世间竟有这般狡黠之人!
众官员心中怒骂。
倘若林承安排的都是庸人,他们自然愤怒。
可偏偏,林承安排了何凤花、祁同!
这两人都是颇有能力之人。
何凤花担任镇江府二十多年,手段城府,皆是上佳。
由于对方年轻的时候招惹过一些朝堂大员,故而一直被按在了镇江府。
让他担任左相一职,确实是可以的。
至于祁同,也是一个人物,只是由于没后台,故而一直被人排挤在刑部主事一职。
再加上对方曾利用私权,提拔过乡党,故而被人忌恨。
导致多年难以进步。
现在对方突然站出来力挺云瑶公主,真是疯了!
“准了。”
云瑶轻轻抬手。
“谢陛下!”
祁同磕头数下,连忙起身。
与此同时。
林承掏出了一个折子。
他朝着众官说道:“在这折子上记了一些犯了死罪的官员。林某再给诸位一个机会,现在臣服陛下,既往不咎。倘若继续反对,我会一一宣读出来当场诛杀,好让能者上,庸者下!”
林承继续道:“林某数十个数,臣服,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