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从罗浮剑仙口中听到了一个他少年时候的故事。

    关于妖和半妖的。

    罗浮剑仙还没有剑仙这个称号的时候就已经上过前线了，在那里呆过不少年。

    那时别人喊他还是喊他的名字秦京墨，那时候的他年少轻狂，结识了一个狼妖还有一个半妖。

    他和狼妖屈竹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靠近妖界的一处密林。那时的他还以斩妖为己任，和其他修士一样，见妖就杀。

    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和屈竹打在了一起。

    他年少成名，是修真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金丹之后，同境界少有敌手，却和只有五阶的屈竹打了个平手。

    但这时候的他对屈竹只有敌意，还未与他惺惺相惜。

    这一战他们两败俱伤。

    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再后来，他追逐一只六阶蛇妖进入密林，虽勉力将其斩杀，自己也身受重伤，晕倒在了密林中。

    醒来的时候，是一只半妖在照顾他。

    那时候的他对半妖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喜欢，也不讨厌，对他来说，半妖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但边境的半妖不一样，他们经常被当做武器来使用，谁也说不清这些半妖到底偏向谁，他曾见过被半妖暗算致死的修士。

    但这只半妖显然对他没有敌意，他的伤口被包扎过，还被喂了疗伤的药。

    秦京墨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半妖救过他，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想将这只半妖带回修士的驻地，想办法照顾他。

    半妖拒绝了。

    直到屈竹再次出现，他才知道半妖为什么拒绝。

    一人一妖见面，分外眼红。屈竹以为他要伤害半妖，而他以为屈竹要击杀半妖，误会一出，两人又打到了一起，直到半妖喊了屈竹一声舅舅，才解除了他们之间的误会。

    屈竹不喜欢战斗，他也不想伤害救命恩人的舅舅，他们最终止戈，带着身上的旧伤和新伤齐刷刷被半妖拎到了病床上面面相觑。

    “从那时候起，我就和屈竹他们结上了不解的缘分。”

    罗浮剑仙说起过去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带着怀念还有放松，灵均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听着他平和的声音，脸上也忍不住带上了笑。

    “都是很有趣的人欸。”灵均道：“半妖也是，明明是屈竹的侄子，但是竟然愿意救一个修士。”

    “这和他的出生有关。”罗浮剑仙道，他继续着这个故事。

    半妖是屈竹的侄子，名叫栀子，据说是屈竹懒得取名，因为他是侄子，所以就干脆取名叫栀子了。

    栀子出生就没了爹娘，被屈竹囫囵带大，虽然养的糙，但他很爱栀子。因为屈竹是姐姐带大的，最喜欢的就是姐姐，所以爱屋及乌，姐姐的孩子他也喜欢。

    屈竹的姐姐和姐夫只是普通的妖族和凡人，偶然相识之后就坠入了爱河。但是他们的爱情不被妖族允许，被妖族发现之后，屈竹只能带着他们东躲西藏。

    但哪怕过得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也依然很开心。

    好景不长，妖族趁着屈竹外出购买物资找上了门，屈竹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狼妖一族的人抓住了姐姐，他们杀了姐夫，剖开了姐姐即将生产的孕肚。

    愤怒的屈竹杀光了这群妖，但姐姐姐夫也还是救不回来了，只剩下一个奄奄一息的，连哭声都细弱得听不到的侄子。

    失去家的舅侄俩就这么相依为命的生活了下来，为了躲避狼妖一族的追杀，他们不得不躲在密林之中。

    屈竹自小被姐姐带着在黑市上做生意，接触过不少人类，在他的意识里，人和妖并不是只有你死我活。更不用说姐夫还是个很温柔的凡人，努力赚灵石照顾姐姐和他。所以屈竹并不像其他妖族那样对人类恨之入骨，甚至厌恶这样无意义的战争。

    事实上如果不是秦京墨见到屈竹就攻击的话，他们初见时那场战斗甚至都不会打响。

    而栀子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从小到大都住在密林里，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没怎么见过。尽管知道人妖之间的对立，却从未真正见识过那些惨烈。加上屈竹一直告诉他，他的父母都很爱他，所以栀子印象里的人类带上了他父亲的痕迹。

    也正是因为这份天真，栀子才会救下身受重伤的他。

    “我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都是人妖不两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没一个好东西。所以刚认识他们的时候，我一直都很防备，怕这些都是他们的伪装。”

    “熟悉之后我才知道我想多了，这就是两只傻狗。 他们这么傻，不被骗就算是好的了，哪会有那个本事来骗我。”罗浮剑仙笑着说：“后来，我和这两个‘笨蛋’就成了朋友。”

    灵均听得入迷，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罗浮剑仙脸上的笑意散去，“后来，我和屈竹交往的事被其他修士发现，告到了分部，当时正值前线战场失利，他们将这个锅扣到了我的头上，说是我与妖族私通才导致的战线失利。”

    “啊！怎么这样……”

    “事情闹得很大，连我师尊，也就是你们师祖都知道了。激愤的修士要求杀了我和屈竹，以平修士的怨气，后来你们师祖与驻地大能进行了交涉，证明了我的清白。但为了平怨，虽不杀我，却要我亲自斩杀屈竹以证自己没有通敌之心。”

    “以师尊您的脾气，恐怕是不会答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