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我们现在就要进去吗？啊，稍等我一下！”
伊薇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主动松开了弗兰克的手臂，随手在身前唤出了一面半透明的镜面，开始紧张兮兮地整理起自己几乎无可挑剔的仪表。
宛若一个首次与男友出席公共场合的，青涩而紧张的未婚妻……或者说是情人？
总而言之，伊薇·雷曼确实有好好把自己重新打理了一番，比如将她那对活泼的双马尾放了下来，让那头水泄般柔顺的亮粉色发丝清爽而不失典雅地披散在背后，比如将右眼前那铭刻着彩色六芒星的眼罩换成了质地朴素的皮质白眼罩，再比如……
重新挽上墨檀的手臂时，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把整个身子都贴上去，而是恰到好处地维持着一个足够亲昵甜蜜却留有一丝暧昧余地……或者说是勉强能留给单身狗一条活路、总归没有太过张扬的距离。
短短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伊薇·雷曼就从一个古灵精怪的活泼美少女摇身一变，化身成一个清纯典雅的高贵美少女。
没错，我们必须承认，这姑娘的打扮虽然有点非主流倾向，但哪怕是她之前那个模样，都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是美少女的美少女。
只可惜，无论是哪种人格下的墨檀，这会儿对美少女的抗性都很高，要知道某位莫得感情也莫得钱的女刺客好歹也算是个赏心悦目的妙龄少女，当时做【血怨盈窗】系列任务的时候可是险些被他给玩疯了。
当然了，有些事‘檀莫’可以做，但‘弗兰克·休斯’可不会这么没品，所以至少在墨檀还愿意披着这个马甲时，伊薇·雷曼的处境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
而且话说回来，这位俏脸上洋溢着期待与甜蜜，挽着墨檀手臂不住好奇地踮脚往店里看的姑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尽管始终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墨檀却始终觉得，就算对方想要杀掉自己，那么在她动手的前一秒……甚至极有可能是动手之后，依然可以笑得像现在这般可爱。
能够在学园都市这种地方轻易抓出被‘弗兰克·休斯’雇佣的丑角牌成员，哪怕只是一张随时都有可能被替换的红心三，也足够证明其手腕绝非寻常人可比了。
而在直接看穿了‘弗兰克·休斯’的伪装，还能在那之后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友好相处到现在，自始至终没有半点不自然与不正常，只能证明这个姑娘要么城府极深，要么精神有恙，要么干脆就是个疯子。
嗯，也有可能是个精神有恙且城府极深的疯子。
总而言之，在当前人格下的墨檀眼里，伊薇·雷曼姑且算是一个颇有价值的、值得重视的、配和自己一起玩的女人。
既然如此的话——
“别紧张~”
他莞尔一笑，对正冲着半空中的那面镜子做出各种微笑表情的伊薇眨了眨眼，拍了拍少女挽着自己的手臂示意后者可以放松一些：“只是去谈个生意而已，并不算是什么正式场合，也没有什么需要介绍给你认识的朋友~”
伊薇转头对墨檀嫣然一笑，俏皮地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是情人嘛，不愿意被带到正式场合这种事我非常理解啦~”
“嗯，那我就当你理解了吧。”
墨檀也没打算继续跟伊薇纠缠下去，只是在随口回了一句后抬起右手，将食指和中指抵在自己额前，轻笑道：“那么，我也稍微整理一下仪容好了。”
说罢，他便在伊薇好奇地注视下摘掉了眼镜，然后取下了覆在自己脸上的【百态】，恢复成了自己本来的容貌。
“哇！”
今天似乎并没有戴着那只【真视魔眼】的伊薇发出了一声轻呼，抬起小手轻轻摸了下墨檀那张与现实中的他大概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露在外面的左眼眯成了一弯月牙：“这样才好看嘛，嗯，好看多了！超级戳我哦！”
“那还真是荣幸。”
随手将百态塞进行囊，墨檀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冲面前那家坐落在外环区某条暗巷深处，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客流量的小酒吧扬了扬下巴：“那咱们就进去咯？”
伊薇顿时兴奋地点了点头：“嗯嗯！”
于是乎，两人就这样挽在一起走进了这家名叫【黑玛丽】的，看上去装潢还不错但是所据地段却糟糕到不行的小店。
……
柔和却不甚明亮的浅红色玫瑰状魔晶灯错落在天花板的各个角落，大量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酒桶看似散乱却独具美感地堆放在墙壁两侧，质地与玻璃相仿的半透明黑色吧台后是满满当当的酒柜，上面满是散发着各种色泽的精致容器，而占据了其它空间的大堂，则摆满了半圆形的皮质沙发和同等数量的矮桌。
“这里好棒！”
第一次来到这家店的伊薇兴奋地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亲昵地附在墨檀耳边赞叹道：“真的超级超级有格调诶！弗兰克你是这里的常客吗？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呀！”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
摘下百态后的墨檀虽然没有太过‘真性情’，但气质方面也稍微出现了一点点变化，用他那悦耳且稍显慵懒地声线莞尔道：“还有，在这里就不要叫我弗兰克了。”
伊薇从善如流，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知道啦，亲爱哒！”
墨檀苦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必如此。”
“唔……”
少女一边轻轻晃动着身体，一边把玩着垂在自己肩头的一缕发丝，嘟着嘴哼道：“那人家该怎么称呼你嘛。”
“很快你就知道了。”
墨檀耸了耸肩，随即便将视线投向柜台。
而伊薇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并在下一秒发现了两撮黑色的呆毛。
很快，呆毛……或者说是呆毛的主人便站起身来，对面前这对无论从那种角度来看都算是‘稀客’的男女鞠了一躬，礼貌地微笑道：“两位客人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这是一位除了头顶那两撮呆毛之外并没有什么特点，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身着一袭侍者装的人类男子，如果要说有什么地方比较值得在意，恐怕就只有他那身行头并不像是无罪之界中十分常见的，与礼服颇为相似的侍者装，而是无限贴近游戏外‘酒保’这一职业的侍者装。
再加上这位侍者是个根红苗正的人类，通用语更是标准的一扌，如果换做一个现实世界的国人穿越者出现在这里，恐怕一时间都感觉不到什么违和感。
“当然。”
墨檀微笑着走到吧台前，与始终挽着自己手臂的伊薇·雷曼一起坐到那位侍者面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首先，我并不知道这里的‘熟客’过来时都会点些什么，说些什么，还请见谅。”
“嗯？”
侍者微微一愣，然后再次露出了他那营业式的笑容，颔首道：“好的，这位客人，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您？”
墨檀转向伊薇，笑盈盈地眨了眨眼：“介意请我喝点东西吗？”
“当然不介意。”
少女没有丝毫不满，立刻有模有样地学着墨檀打了个响指，抬头对侍者笑道：“最贵的两种酒，一样一瓶。”
“咳，等一下等一下！”
墨檀却是赶在侍者反应过来前忽然抬手打断了伊薇，轻咳了一声干笑着对侍者问道：“那个，不好意思，我想先问一下咱们店里最贵的两种酒分别是多少钱。”
伊薇顿时掩嘴轻笑了起来，摇头道：“真是的，亲爱的你要不要这么精打细算呀，放心吧，我好歹也是雷曼家族的……”
“【钱坤一掷】，888888金币。”
这次确实侍者微笑着打断了伊薇，淡淡地说道：“其次是【金币辉煌】，666666金币。”
顷刻间，几乎没有在墨檀面前失态过的伊薇·雷曼如遭雷劈般地僵在了原地，小嘴长成了一个可爱的‘o’型。
墨檀屈指在伊薇额头上轻弹了一下，耸肩道：“开玩笑的，我还不至于让你请我~”
“我，我……我可以的！”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少女银牙轻咬，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只精巧的小钱袋，将微微颤抖的指尖伸向绑在上面的红绳，喃喃道：“这是我本来打算当嫁妆的……不过要是真当了你的情人以后估计也嫁不出去了，所……所以……”
“一瓶【钱坤一掷】、一瓶【金币辉煌】，结账用这个。”
墨檀随手把伊薇的钱袋按了回去，然后从行囊中掏出了一支装满了浅黄色液体的、细长的、做工一般透明容器放在柜台上：“用这个结账。”
不止是伊薇，就连一直保持着得体微笑的侍者当时就傻了：“这是……”
“这是我特意跑来这里一趟的目的。”
墨檀轻轻敲了下柜台上那瓶其貌不扬的东西，然后又从行囊中拿出了几分钟前刚被自己收起来的【百态】，将其放在那瓶东西旁边，莞尔道：“这是一个可以自由变幻使用者容貌和声音的面具，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暂时把它拿走用作抵押。”
“这……”
侍者犹豫了半响，终究还是没有去碰柜台上那薄薄的一层【百态】，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墨檀最开始放在上面的那瓶液体收好，转身从酒柜上取了两瓶做工极尽精美，分别是天使与魅魔造型的容器，将里面的酒液倒进了两个杯子中，恭谨地推到墨檀和伊薇两人面前。
“亲爱的，你……”
伊薇先是愣愣地盯着自己面前那杯定价离谱到丧心病狂的酒液看了半天，然后又转头看向墨檀，似是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为你的美貌干杯，伊薇·雷曼女士。”
墨檀却只是歪着头笑了笑，举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对面前的少女致意：“尽管我的心已经被另一个完美的女性充满到没有半点空隙，但我依然愿意为能够与你相识这件事感谢每一位我所熟知的神祇。”
“为你的真挚、体贴与委婉干杯，亲爱的。”
伊薇依然恪守着不直呼‘弗兰克·休斯’这个名字的规则，举起自己的杯子垂下眼眸，轻笑道：“我会为自己终有一天能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而加倍努力的。”
“你会失望的~”
“你不要觉得烦就好~”
“如果我哪天真的烦了呢？”
“那就忍一忍。”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诶嘿嘿嘿嘿~”
两人同时轻碰对方的杯沿，将手中那比液体黄金不知贵上多少倍的酒液送进嘴里。
短暂地沉默后……
“咳，这位先生。”
从各种意义上都觉得压力山大的使者轻咳了一声，有些忐忑地对自顾自地开始为自己续第二杯甜柠……嗯，金币辉煌的墨檀问道：“请问……高姓大名？”
“林克·塞尔达。”
墨檀风淡云轻地报上了大名。
“呃，好的。”
使者恭谨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那么，请问您来我们这里究竟是为了……”
“呵，来这个地方还能为了什么。”
墨檀笑了笑，从旁边又抓了一只杯子，慢条斯理地将其斟满后推到了侍者身前：“请你的，伙计。”
“啊这……荣幸之至。”
侍者诚惶诚恐地接过了墨檀倒给自己的那被甜……呃，金币辉煌，举起杯子分别对面前的男女致意，痛快地一饮而尽，觉得有点儿倒牙。
“那么，劳烦叫个说话比较有分量的人过来吧。”
墨檀再次与酒精摄取量为零却已经面色微红的伊薇碰杯，淡淡地对侍者说道：“我的行程比较赶，是时候开始谈生意了。”
“是。”
侍者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走向后门。
“对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说话有分量’是什么意思吧？”
墨檀忽然笑了起来。
侍者转过身来，俯身行礼：“当然，您放心。”
“不。”
墨檀却是摇了摇自己的食指，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
“很显然，你现在正准备去找自己觉得‘说话有分量的人’，没错吧？”
“是。”
“但据我所知，有资格跟我聊这笔生意的人虽然身处这座城市，但这会儿却并不在这里。”
“呃……”
“三十分钟内，我要见到菲雅莉·格雷厄姆殿下。”
“？！”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