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味药:你喂我
作者:池沁洋   她似朝阳炙热最新章节     
    台风进入南海,深城开启“蒸烤“模式,艳阳高照,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人就像在蒸炉里被高温炙烤,让人窒息。

    傍晚时分,天空中出现了美丽的火烧云,绚烂夺目。

    尉迟昀朗下班去停车场取车,被这美丽的天空吸引了,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微信给随尔阳:【周末休息吗?】

    随尔阳回:【现在在加班,明天回会城,我要回家帮忙。】

    尉迟昀朗:【几点回去?】

    随尔阳:【大约八点多吧。】

    次日,尉迟昀朗大清早就开车去天悦星耀门口等随尔阳,打电话叫她下楼。他戴着太阳眼镜趴着车窗,紧紧盯着出出入入的小区大门。

    一会儿,随尔阳背着一只背包走到车边,笑容满面,软绵绵叫一声:“尉迟医生,早啊。”

    尉迟昀朗笑道:“上车。”

    随尔阳心知肚明,开心得合不拢嘴:“去哪里?我要回家。”

    尉迟昀朗脸上的笑容却是特别真诚,说:“我送你回家。”

    随尔阳坐在副驾,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却在想:家里正好缺一个苦力。她笑了笑,便打开车门上车,在车里闭目养神。

    尉迟昀朗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会城,直接开车去柑园。

    车子在柑园门口停泊,桔子从屋内喜奔出来迎接,站立起来趴在副驾车门,拍打车窗。

    车门一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随尔阳的头发吹得乱糟糟。

    桔子扑上来抱大腿,随尔阳蹲下身和桔子亲热了一分钟,“桔子回家去了。”她快步冲进屋里,桔子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跟着跑。

    尉迟昀朗负责拿背包跟在后面。

    符则达刚好带着草帽准备出门,看见两人一起进屋。

    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随尔阳轻唤:“爸。”

    尉迟昀朗礼貌地朝他微微颔首:“伯父。”

    符则达有些强颜欢笑并且老实不客气,看着尉迟昀朗说:“你来得正好,来帮个忙。”

    尉迟昀朗把背包放在沙发上,找了草帽戴上,从善如流地跟着符则达走进柑园。

    柑园入口处已经摆放了一大堆干竹子。满园绿油油的柑树,密实实、郁葱葱的叶子下挂满绿色的柑果,比上次又大了很多。

    符则达先带尉迟昀朗看他已经搭好的竹架,边走边说:“会城近海,我们柑农最怕就是暴雨和台风,要不就是水浸,要不就是柑树没有做好保护工作,被风吹倒,又或者小青柑也会吹得坏。每年夏季都有台风,我们看到天气预报有台风生成就会提前几天做防护工作了。这也是我们柑农在种植管理的一个非常重要环节。”

    新会地处珠三角,濒临南海,以及独具特色的“三水融通”环境,一年一度的“台风季”可谓大挑战。

    每年,新会柑都需经历台风及暴雨的洗礼,柑树都要遭受不同程度的磨难。天气的好坏不仅仅影响着产量的高低,雨水充盈与否,阳光充足与否都会影响到其果皮内含物质的成分比,继而影响到陈皮产品的质量。

    柑农都会在台风来临前,积极采取相应的急救措施,及时做好护理工作,尽量减少损失。

    符则达指着竹架说:“每棵柑树,我都搭成了方形的竹架子,看看这中间还有一个这种三角架。”他拔开绿油油结满小青柑的树枝,“三角架加上四周的方架,重重保护,防止台风过大,把它连根拔起。每棵都要这样做。其实种植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三角架,起到一个稳固作用。这个是防台风的必要工作。”

    符则达拿起一根竹子,给尉迟昀朗示范,“我们现在要给柑树搭竹架。”

    “好。”尉迟昀朗戴上棉手套,看着符则达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一人搭一棵柑树。

    符则达边挑竹竿边说:“还好你过来,我搭了三天,还有一半。还愁着今天搭不完,这一片就废了。”

    尉迟昀朗没抬头,边用扎带绑住两根竹子,问:“你怎么不请人?钱不够,可以跟我说啊。”

    今时不同往日,符则达没钱请人帮他搭竹架,他哪里还有老脸再跟他提钱。

    尉迟昀朗动作麻利地搭好一个大方架,抬头看向符则达,“这样可以吗?”

    符则达回头看,点头,“竹子再插深一点。”

    尉迟昀朗铆足了劲照做,固定好一棵,符则达又说:“竹架一定搭稳。台风威力大时,树枝摇摆厉害,柑果和树枝互相刮蹭,导致柑果表皮上面,就会有疤痕,我们称之为‘台风疤’,还有一种现象,柑树安然无恙,但台风来势凶猛,把它的果蒂吹松了,但是又还没完全脱落,它依然会长大,但是会营养不足,柑果会有一点微苦。这种也只是小部分,一斤里头大概有两三只吧。”

    茶枝柑树别称为新会柑、大红柑,体结构可为分为主干、侧枝、主枝、枝组和辅养枝组成,其中后两者由许多着生叶片和花果的树梢组成,行使着光合作用和开花结果的功能。

    由于柑树枝果的特殊位置,猛烈风雨状况下,少部分柑果会被枝条或挤压或抽打,造成表皮损伤。痊愈后的柑果表皮制作陈皮,会带有“疤痕”,也被称为“台风疤”。

    台风疤位于陈皮外皮,也是油胞所在,固定在外皮,即使陈化年份增加,也不会消失。

    不损伤程度较轻者,对陈皮品质影响不大会影响陈皮的功效。程度严重者,会有一定影响。甚至可以将台风疤,用作辨认正宗会程陈皮的小技巧之一。

    有资深收藏者偏好收藏此类陈皮,物以稀为贵,同一批新会陈皮中,数十片也未必能找出一片有台风疤的。除非是台风频繁吹袭、风力等级高的年份,才会出现较多台风疤陈皮。这个角度看,带台风疤的陈皮显得尤为“珍贵”。

    尉迟昀朗轻轻抚摸着柑果精致的纹理,顿时升起一种敬意,发自内心地说:“柑农不容易。”

    符则达说:“你以为容易啊。靠这个养家糊口,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你那个大嫂以为有钱,她图纸上那些美好想法,就能实现让我们陈皮文旅旅游业,推动侨乡文创产业发展?”符则达说完,随之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夹杂着多少不舍与无奈。

    尉迟昀朗看看符则达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十分粗糙,显然是常年辛勤劳动的结果。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双手不那么酸痛了。

    他被符则达的言语和神情中的严肃惹得笑了,却让他的思想触动很大,有钱有美好愿景未必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王国。世界上没有坐享其成的好事,要幸福就要奋斗。

    常言道:“只要你付出了,就会有所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播种下一颗颗种子,未必就果实累累。付出与收获很多时候是不成正比的,会使人迷茫,甚至心存理想,却常为自己找种种理由借口来放纵自己的惰性从不付诸于行动。

    在《汉书·礼乐志》里有一句话:“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每一位怀揣梦想的村民,不管遇到什么恶劣天气,都是咬紧牙关,靠着勤劳的双手,辛勤日复一日耕耘,一步一个脚印在逆境中前行,创造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尉迟昀朗读懂了符则达眼里的疑惑,适时替童璘解释了句:“各司其职,美好的远景,当然也需要你这个经验丰富的柑农助她一臂之力。不然她也不会找你合作,就是看中你有这个能力帮她。”

    符则达很满意这个回答,被取悦了。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平常聊天中,抛砖引玉地把陈皮生态园的文旅理念给符则达清楚地解释一遍,再次植入进他的脑里。

    但符则达似乎对陈皮和医养结合有了浓厚的兴趣。

    这到底是真的助力乡村振兴,还是营销噱头,日后便知。

    随尔阳也戴着草帽做好防晒装扮,拿着锄头走过来,放水渠里的积水。

    台风常伴着暴雨,受浸对于柑树来说是灭顶之灾,因为时间长了会导致柑树窒息死亡,吸收根全部腐烂。

    为了迎接台风做好排水的工作,柑园首先要做的就是做好田间疏通沟渠,确保排灌畅通的准备,防止涝害发生。

    迫在眉睫,三人协力,一天把剩下的柑树都做好防护。

    回到屋内,尉迟昀朗早已酸痛手臂不听使唤,体力濒临透支,浑身无力。脱下手套,发现两只手掌磨出了大大的水泡。

    尉迟昀朗问:“小太阳,帮我去车尾箱拿药箱。”

    “怎么了?”随尔阳看了看尉迟昀朗的手掌,手心磨破,手掌上也磨出几个水泡,出现脓血了。

    他这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因职业要求,指甲剪得短而干净。身骄肉贵,没干过粗活一天的苦力活,磨出血泡。

    这家伙真能忍!

    随尔阳立刻跑出去取药箱。

    天色愈沉暗,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风势渐强。回来时,听见一楼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随尔阳把药箱放在客厅茶几上,自己也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她下楼时看见尉迟昀朗已经洗完澡,换了一套居家休闲装懒洋洋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长腿交叠,姿态随意放松。

    他毫无客人的自觉性,反客为主,当成自己家了。

    听见脚步声,他睁眼望向光下的她:“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随尔阳在他旁边坐下,打开药箱,小针刀、毫针、三棱针、梅花针、消毒液、棉花、纱布、药膏,一应俱全,拿着棉签和碘伏消毒液,“你教我怎么操作。”

    尉迟昀朗说:“先把剪刀消毒,剪走水泡皮,再用碘伏消毒液清洗伤口。”

    随尔阳照做,用消毒过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轻声细语地说道:“是不是很疼?忍着。”语气是她不自知的温柔和怜惜,还温柔的呼呼。

    掌心有点敏感,尉迟昀朗笑了笑,她把他当小孩来安抚,手上的动作很温柔,一身疲累被她温柔的呼呼,一吹而散。觉被她手碰过的肌肤像是在烧,他的喉结动了动。当随尔阳用碘伏擦拭清洗伤口时,一阵刺疼,让他全身颤抖,咬牙嘶一声,痛到表情失控,五官扭曲变形。

    “再忍着哈。”随尔阳抓住他不停抖擞的双手,轻轻在伤口上抹上圣和堂特制的药粉,用纱布包扎。

    随尔阳眉间轻拢,问:“等下吃饭,你还能用筷子吗?”

    尉迟昀朗唇边不经意就染上了笑,语调悠悠地说:“你喂我。”

    随尔阳眼神瞬变,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想得美!”收拾好茶几上的药箱,走进厨房帮符则达做晚餐。

    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又皮又暖心,尉迟昀朗的疲惫,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心里美滋滋地想,当然想啦!

    一个小时后,晚餐做好了。符则达向来慷慨好客,只有三人吃饭,做了四菜一汤。

    随尔阳给尉迟昀朗盛了碗苦瓜汤,很贴心地给他准备了勺子,可他没用,拿筷子的动作有些僵硬,说:“多大点事,又不是小孩子。”

    符则达很满意尉迟昀朗今天的表现,但距离做他女婿还是有段距离,还得继续观察。问:“不影响周一上班吧?”

    尉迟昀朗摇头,“我是内科又不拿手术刀,没问题的。”

    符则达问:“平时上班很忙吧?”

    尉迟昀朗吃着青菜,含糊不清地答:“急诊科24小时都忙。”

    符则达说:“你又在医院上班休息又在你家中医馆坐堂,那么辛苦,你怎么不选内科,我看我们这里医院的内科医生天天准时上下班。”

    尉迟昀朗说:“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吧。我算好了,爷爷身体健康,还能帮忙看着家里中医馆。”

    随尔阳脱口而出:“其实你是不是被你爸安排在急诊科的?”

    尉迟昀朗歪头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随尔阳用那双清亮的大眼看他,语笑嫣然地说:“据我了解,你们院两个重点科室,神外有你哥和你舅舅,胸外有祁姐夫坐镇,急诊对于医院是重要的窗口,你爸肯定要把你安排在那。”

    医院的人都说尉迟仁成有智慧,把自己大儿子从国外叫回来,安排在神经外科。又把自己的徒弟从上海挖过来安排在心胸外科,医院最重点的科室。现在又把自己的小儿子,安排在急诊科。

    随尔阳给他夹菜,顺嘴说一句:“尝尝这个。”怕他手痛夹不到菜。

    尉迟昀朗越听越不对味,却也没打断她,眼底反而染上了笑,“小太阳,你越来越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