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日光笼罩下的衡岳关一片安宁。
但此时的青衣军营内却是哀鸿遍野。
满地都是身首异处的尸体，和不断哀嚎的伤员。
其实，昨晚死在王枫刀下的人并不多，后面的那一场爆炸才是伤亡的主要来源。
此时，昨夜幸存下来的医师正在四处奔走，抢救还活着的伤患。
而其他军营派来的士兵则在帮忙收殓遗体。
众人的脸上满是疲惫，相比起身体上的劳累，来自心灵的悲痛才更是折磨。
钟离震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军营，背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握紧。
其它到场的将军也是沉默不言，静静地站在钟离震身旁，但脸上的表情都出奇一致的愤怒。
唯有青衣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思。
“妈的！我这就去把那三个小崽子抓回来，千刀万剐！”脾气最为火爆的花天肃拔出腰间的大刀，怒气冲冲的就要朝城外走去。
但这番举动却是遭到了钟离震的呵斥。
“回来！”
“统领，你别拦我，我……”
“闭嘴！你出去干什么！”钟离震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呵斥道:
“现在妖族就在外面守着，你出去是想送死吗！”
“可如果不将他们抓回来，这么多将士的血岂不是白流了！”花天肃激动的争辩道。
他自然知道门外有妖族把守。
衡岳关内的动静根本无法瞒过妖族的耳目，早在天不亮的时候，对方便派了人来探查。
在看到城门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断口的时候，妖族那边立刻集结了大军，朝着衡岳关赶来。
好在他们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安排人手把守住了城门，这才没让对方成功混进来。
这也是为什么到场的将军只有一半的原因。
剩下的一半正在把守城门，与妖族对峙。
钟离震苦恼的揉了揉脑袋，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也很愤怒，他也想把那三人抓回来碎尸万段。
可他心中更多的是不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看在九十九山和符宗的面子上，答应了放对方一条生路。
为什么对方还要逃走？
甚至为了逃走不惜炸毁军营，炸开城墙。
“青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钟离震看向青衣，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当初，王枫三人的反叛行为，就是由青衣向自己举报的。
关于三人的处理结果，也是由青衣代自己转达给三人。
钟离震现在怀疑，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差错。
王枫三人没有逃跑的动机，但若是传达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令三人产生了错误的理解，那可就……
青衣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要逃跑，但从他们逃跑的路线来看，应该是去了妖族。
“我猜，或许是妖族许诺了他们什么，所以才如此不计代价的对我们出手吧。”
“这样吗……”钟离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若真是如此，倒也算说得过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三人本就不是衡岳关的士兵，甚至不是西州人，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荣誉与责任。
谁给的多，他们就帮谁。是好是坏他们并不在乎，所求不过一个利字而已。
钟离震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
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追究原因也于事无补。
当务之急，是尽快挽回损失，以及应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战争。
“如今城门被破，妖族虎视眈眈，我们必须要尽早做出应对之策才行。
“诸位有什么好的想法吗？”钟离震看着众人问道。
一旁的花天肃面色犹豫，但还是站出来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拖。
“拖到城门重建，到那时便可据城而守，胜算也能大大增加，只是……”
“只是拖延的过程恐怕会充满了牺牲。”青衣接过花天肃的话说道。
“而且守城门是个要命的活儿，谁都不愿意上去，若是强行征召，恐怕会影响士气。”徐子凤也是眉头紧锁，愁容满面。
眼下的情况似是已经陷入绝境，妖族大军将至，而他们却是连番遭难，将士们的士气也十分低迷。
真要打起来，恐怕一个照面便会被妖族的大军击溃。
钟离震思索了一番，吩咐道:“十座军营轮流守门，我会站在城门处，日夜为他们压阵。”
“可是统领，你的身体……”花天肃焦急的说道。
钟离震的身体情况，几人都很清楚，说不容乐观都是轻的。若不是有青衣的药吊着，恐怕早就魂归天上了。
现在对方还要主动去参与战事，哪怕只是压阵，但日夜不歇对心神的消耗也是极大的。
他们是真的害怕对方支撑不住。
钟离震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说。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只要青衣的药能够供得上，那就没有问题。
“让将士们写好遗书吧，然后连同抚恤一起寄出去。
“衡岳关能不能守住，全靠他们了。”
众人见钟离震坚持，也不好再多说，只能领命离开。
转眼间，在场就只剩下了钟离震与青衣二人。
钟离震看了青衣一眼，对方依旧如往日一样，看不清，猜不透。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对着青衣说道:“从明日起，你就专门负责为我配药吧，青衣营……交由徐副将来管。”
青衣点了点头，对钟离震的安排并没有任何异议。
近日的连番打击实在是过于频繁了，已经让对方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将自己调到他身边，也是为了方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青衣对此并不在意，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需等待时间。
只要时机一到，衡岳关便会不复存在。
钟离震最后看了青衣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青衣营。
所有人都离开后，青衣也不再站着。
起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既然要离开，那总得收拾一下东西。
来到营帐后，青衣径直走到床边，从床底下取出厚厚的一沓纸。
这上面记载了火炮改良的一切过程，这也是青衣主动炸毁火炮的底气。
若是没有这东西，青衣可舍不得将那些耗费自己无数心血的宝贝给炸掉。
看着手中的图纸，青衣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