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下去。”付景明冲身后的挥挥手,身后的人立刻会意,往齐光身边凑了过去。
“诸位大人不用忙了。”齐光从高台上走下来,他嫌弃的甩甩袖子,将粘在衣服上血迹甩了下去。齐光走到付景明身边的瞬间,忽的一转身,手中寒光一闪,直直的向付景明扎了过去。
“反正也是个死,不如您陪我一起吧。”
付景明离得近,自然也能看到齐光这刀根本就不是冲着命门过来的,这一刀就算是扎中了,也就是在肩膀上。
但别人却看不了这么真切,他们只觉得齐光是心有不甘,杀了荣王之后,又想拉贤王一起垫背。
“小心。”韩子佩从付景明身后闪出,顺手打掉了齐光手中的剑。付景明连话都来不及说,韩子佩已经将人捅了个对穿。
“诸位大人……”顺宁从门口进来,正好看见华盖殿中的场景,吓得结巴了一下,他赶快将视线挪开,低头催促道,“诸位大人要做什么都尽快吧,就要到早朝的时辰了。”
付景明给顺宁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叫太医。顺宁会意,看了眼殿中的情况,悄悄退了出去。韩子佩冲身后的人一挥手:“还不将人拖下去。”
立刻便有人向齐光走了过去,毫不怜惜的将人往起拖。
“都住手。”林星火往前一步,拦在齐光身前。他这个动作瞬间让林星火就成为了场上的焦点。各色的目光打在身上,让他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寸步不让。
“行了。”付景明将林星火拉回来,视线淡淡的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孤和齐大人有些话说,你们都出去吧。”
韩子佩看着倒在地上似笑非笑的齐光,依旧放心不下:“可是……”
“没事,我会护好阿明的。”林星火捏着匕首的刀尖,在韩子佩面前甩了甩,“这样总行了吧。”
韩子佩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付景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能带着人,唯唯诺诺的退出门外。
林星火想将齐光扶起来,可那看见那贯穿齐光胸口的剑却又不敢动作。按理来说,太医应该早就到了,可宫里乱成一团了,太医估计已经跑出宫外了,况且……齐光这几个月都在毫不怜惜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现在更是在求死。太医便是医的了伤,也救不了命。
林星火哽咽了半天,勉强问出一句话:“为什么要这样做啊,你本不用……”
“不重要了。”齐光声音很轻,他咳了两声,有些吃力的看向付景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杀荣王的是我,想谋权篡位的也是我。加上刚才那一刀,没有人会怀疑我与贤王勾结,殿下可以干干净净的登基了。”
齐光费力的从林星火手中拿回那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只可惜,瑶华想要的这个世界,我恐怕是看不到了。”
“太医应该已经快到了,你……”
“不用,不用……”齐光费力的想要起身,但挣扎了几次都没从地上坐起来,他只能躺回冰冷的地板,言辞恳切的哀求道,“殿下,我求您一件事,就一件事。看在我为你保全了大晋江山,看在我保全了你名声的分上,将我与锦程葬在一起。我知道我现在的名声臭不可闻,将来也必然会遗臭万年。不用立碑,也不要牌位,什么都不要,就葬在一起就好了。”
林星火的眼泪开始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付景明也控制不住的瘪瘪嘴,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向来不会安慰人,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林星火,但齐光也不需要安慰,他要的只是一个承诺。
付景明轻声应道:“好,我答应你。”
最后的心愿已了,齐光眼中的光亮迅速暗了下去,他轻声呢喃了句:“真好啊,就能见到他了。”然后就连最后的生机也消散了。
“殿下,殿下。”已经等了很久的韩子佩开始不耐烦,他在外面急躁的催促着,“时候不早了,各位大人已经开始往皇城走了。”
付景明将蹲在齐光身边的林星火拉起来,扶掉他脸上的泪痕,又帮他将衣袍整理好,才不紧不慢的吩咐道:“将齐大人的尸体先放在偏殿。至于荣王……也一并扔过去吧。”
“动作快点,赶快收拾。”韩子佩一摆手,被赶过来的宫女太监立刻开始战战兢兢的擦拭地上的血迹。新来的宫人被那些老人推出来,看着这一屋的高官权贵,害怕又不敢怠慢,只能磨磨唧唧的将尸体抬到板车上,往偏殿而去。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些来上朝的大人们自然不可能一点没听说,就算有消息闭塞的,这一路上的瓜也吃的肚儿滚圆。
齐光先杀荣王,刺杀贤王不成,被韩将军一剑贯穿。在现场看见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加上各种夸大其词,人传人传人,很快就满宫都是目击证人了。所以这些大人来到朝堂,看见龙位上坐着的人换了一个也没有惊讶,依旧规规矩矩的列队,然后按照往常跪拜亲王的规矩大礼参拜。
付景明刚让人免礼平身,古月出班拜到:“殿下,荣王并非皇家血脉,鸠占鹊巢,霍乱国政。殿下拨乱反正,举义兵,清君侧。如今荣王与奸臣内讧身死,实乃的江山之幸,大晋之幸。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继承大统,以安民心。”
很快便有人跟着跪拜,到了最后便是所有人都匍匐于地,山呼万岁,请贤王登基。
这些人中不乏被云旗提起来的佞臣,花钱捐官的富户。但他们也知道大势已去,只能战战兢兢的跟着三拜九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求着这位新帝不要秋后算账。
付景明不准备放过他们,这些日子在云旗手下忍辱偷生的官员也没打算就这样轻轻揭过。
吏部尚书被换成了云旗的人,原本该升任尚书的侍郎一直憋着一口气,如今终于可以不再忍辱负重了。他直接越过礼部尚书,向上拜道:“圣上,荣王在位时亲小人,远贤臣。齐光高驰等更是投其所好,卖官鬻爵,陷害忠良。”
吏部侍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在吏部尚书身上扫过。吏部尚书吓得一哆嗦,更努力的将自己往人群中缩。吏部侍郎暗暗翻了个白眼,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
新官上任三把火,贤王定然会将这些人一一清除出去,这尚书的位置,必然是他的。
想到这,吏部侍郎更是得意,甚至对自己的野心也不加掩饰了:“臣愿替圣上分忧,重审冤假错案,还诸位大人公道。”
付景明微微眯眼,在吏部侍郎被看到毛骨悚然的时候,才挥手让他下去安排。
高驰乐康心思不纯,他们这些人也未必有多纯良。但如今百废待兴,再让他们蹦跶一会也没什么关系。
吏部侍郎叩头谢恩,带着得意的看了吏部尚书一眼。
荣王一派的人也知道大势已去,他们买这个官不过就是为了搜刮民脂民膏,真让他们跟这群老狐狸斗,那就是要了他们的命。贤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与其等着秋后算账,不如……
“圣上。”吏部尚书出班叩头,颤颤巍巍的哭求道,“臣自知能力不足,自请致仕,只求圣上放臣一条生路。”
付景明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的看着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打了个激灵,又忙不迭的叩头:“臣知大晋经此波折,定然国库空虚,愿献出一半的家产,造福黎民。”
“嗯。”付景明点点头,视线越过吏部尚书,在那些瑟瑟发抖的大臣中一一扫过,下了最后通牒,“大人有这样的觉悟最好,孤自然也会网开一面。至于其他的……就交由刑部侍郎和都察院御史去查吧,既然到现在都不肯请辞,那定然是心中无愧,自然也不会怕查的。”
下面的人一听这话,都是一激灵。
付景明点的这两个都是朝中的老人,意思也十分明确。既然不肯主动认罪,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立刻便又有人出班跪拜,有说愿意献出一半家产的,就有说愿意献出全部家产的,还有为了人为了表忠心,更是将别人的黑料一并抖了出来。
朝堂上瞬间又跪了一片,拔出萝卜带出泥,狗咬狗咬狗,好不热闹。
眼见着朝堂有变成菜市场的趋势,付景明猛地一拍桌案,叫停了这场愈演愈烈的真心换真心。
“孤也累了,这些事情明天再说。”付景明勉强忍下自己打哈欠的欲望,给顺宁了一个眼神,让他宣布退朝。
顺宁清清嗓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礼部侍郎打断了施法。
“殿下,别的事都可明日再说,但这登基与年号的事情,还有先帝的谥号,祭祖,以及选妃的各项事宜……”
付景明想捂住耳朵,但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不可以。
这人人向往的皇帝之位,其实就是一个每天工作十二个时辰,高风险重责任没收益的位置,天天被逼迫,哪有不疯的。
付景明又累又困,逐渐开始心理变态。
不让他抱着咸鱼去睡觉是吧,行,那就都别睡,
“爱卿说的对。”付景明大手一挥,任务下放,“选妃的事情不急,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由礼部全权负责。”
礼部侍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但皇帝给你安排活是信任你,也只能一边谢恩,一边退了下去。
六部侍郎只剩下户部与工部没活,付景明决定一碗水端平,把免税与修缮城防的事一并安排下去。
忙,忙点好。
一时间所有人都蔫了下去,只等着顺宁一声退朝,就回去五加二白加黑的加班。
付景明很满意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这几天这群老头是不会再来烦他了。他可以回去抱着咸鱼安生两天。
选妃就甭想了,他有林星火一个就够了。至于林星火的身份……付景明还没有想好。
林星火定然是不愿意被被拘在后宫的,所以皇后的位置不合适,但亲王、摄政王、内阁首辅、丞相……这些乱七八糟的位置,要上朝更要处理公务。以某只咸鱼的性子,恐怕是……
这件事还是得等咸鱼睡醒了,再和他商量商量。
不过倒是可以从皇族中挑一个有潜力的后辈,等培养起来,他就可以带着他的咸鱼游山玩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