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殿的护阵忽然消失,高大的黑墙在一群返虚境强者的轰击下,转眼间成了残砖碎瓦。
烟尘弥漫的断垣中,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我说诸位,你们这是要打算将我活埋了吗?”
山风吹走了烟尘,露出那张带着微笑的面容。
看清楚这张脸的瞬间,众人立刻惊喜的喊道:“看!是楚公子!”
在这个时候走出来的人,无疑就是胜利的一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乌戈爽朗的笑道:“楚老弟,不是我们想要轰倒这些宫殿,实在是萧姑娘一直在催促,我等就算是想收手都不行,哈哈——”
说罢,他含笑望向萧雪见,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听到这话,原本含珠带泪的萧大小姐,双颊有些火热。
她紧咬住唇瓣,瞥了楚朝云一眼,目光又是羞赧,又是嗔怪,居然还蕴含着几分柔媚。
“我才不会管他的死活,要是死在里面,那是最好不过。”
萧雪见俏脸微红,强自狡辩。
众人心情正好,见她如此,不由皆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夜狼突然开口。
“他呢?”
夜狼口中的“他”,当然就是赤发老祖。
想到刚才的那位专注的石匠,楚朝云叹了口气,指着那堆已成了废墟的土地。
“他就在那里,不过,你可能已经见不到了他了,抱歉!”
这一声抱歉,并不是因为夜狼再也见不过赤发老祖,而是他没有留下活口,让夜狼亲手诛杀仇人。
“其实,这样也挺好,多谢!”
夜狼表现得很平静,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有不满,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释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赤发老祖终归是他的师尊,或许,眼前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火神殿倒下的那一刻,黑风洞的战士终于彻底崩溃。
无尽的杀戮开始了!
没有人去制止,也没有人有制止的意思。
这支联军里,有太多人有数不尽的仇恨,那是屈辱和鲜血浇筑的恨意。
宽恕,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所谓的悲天悯人者的一厢情愿。
真正的恨,从来都只能够以鲜血来洗涤。
……
楚朝云等人回到新月城的时候,商队已经做好了归程的打算。
来迎接他们的人,不仅有花月夫人与素琴等人,冼夫人等一众重要人物悉数到场。
生蛮千峒最大的野心家被覆灭,但十万大山却不会真正归于平静,征伐与战争,似乎永远都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当然,那些都只是寻常,至少在这场空前的胜利面前,所有人都显得欢欣鼓舞。
不管是楚朝云还是商队众人,都不会考虑这片土地以后的事。
在他们离开后,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就与他们再无关系。
花月夫人与冼夫人走在最前方,二人的姿容艳态,倒有七八分的相似,不过花月夫人更显妖媚,眉眼间有种蛊惑人心的魅艳,而冼夫人则多了几分怯生生的娇态。
漫天的乌云已经散开,阳光照耀在所有人的脸上,宛如一道道希望的金芒,淌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人心里暖暖的。
生机与希望重新降临,黑暗已恍如隔世。
离开新月城之时,楚朝云心中仍有些许遗憾。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此行的目的都已经达成,而且还有血晶那样的意外收获,那么多的血晶,恐怕已足以让他的修为再进一步。
黑风洞覆灭,珈蓝剑到手,加上血晶的意外之喜。
他实在没有不开心的理由。
当楚朝云再一次望向新月城的墙头时,萧雪见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希望他能来?”
楚朝云苦笑道:“如果我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你,”萧雪见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在这个时候,哪怕楚朝云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她也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相信。
许多人的一生中,都会有一两次这样的时刻。
没有选择,没有犹豫,非这样不可。
萧雪见现在正处于这样的时刻,她一生中最甜蜜,也是最轰轰烈烈的时刻。
只可惜,楚朝云已经过了这样的年纪。
他觉得有些愧疚,也有些苦涩。
他这一生有过太多的情人,多到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本以为闭关千年,重返年少,一切将变得不同。
谁能想,他仍旧是他,一切彷如间隔千年的轮回。
一个爱笑的人,总是更容易结交朋友。
楚朝云曾经的朋友实在不少,可惜千年一梦,那些都变成了曾经。
失去的越多,拥有的就弥足珍贵。
夜狼就是这弥足珍贵中的一员,这个不爱说话,酒量又好得出奇的男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他的朋友。
有时候楚朝云自己都认为,他实在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在棋子与情谊之间,往往都拎不清分寸。
这就是他无法回答萧雪见那个问题的原因。
离开了秀美如画的新月湖,再望不见仙女峰那座鬼斧神工的奇峰。
刚走到那片如珍珠般璀璨的湖泊群,商队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他们的去路已经被挡住。
挡住他们去路的是三个人。
最先让楚朝云看到的,是一尊宛如铁塔般的巨汉,轩辕江的身高已经是难得一见的雄伟,但与眼前这名巨汉比起来,他估计跟小孩没什么区别。
来人竟然是巨无敌,当日楚朝云喂他丹药,其实并没有抱任何希望。
这家伙当时的伤势实在太重,全身骨骼几乎寸断,内伤也同样不轻,就算是楚朝云自己,也不能保证能在那种情况下活过来。
巨无敌的身旁,还站着两个人,竟然是夜狼兄妹。
楚朝云微微错愕,他没想到这三个人居然会走在一起。
“我自由了!”
夜狼认真的说道。
“本来我早就应该来,不想却被这家伙耽误了时间,是他告诉我,有一条近道通往新月城,可我们刚到的时候,才发现你们已经走了,然后他又告诉我,他还知道一条近道,幸好他这次对了,否则我一定会跟他打一架。”
夜狼好像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老脸居然有些涨红。
旁边的巨无敌听到这话,露出憨憨的笑容。
看着他们的模样,楚朝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连腰都弯了。
“是的,你自由了,其实你早就是自由的,这次你真的自由了。”
夜狼眼中闪着异样的光采。
或许,只有他才明白,这三个“自由”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