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颜家……
“老大,这次回来住多久?”颜老太看着许久没有回家的颜博。
“就睡一晚,我主要是送两个孩子回来,明天还要回去上班。”颜博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回复着母亲。
“啊,不多留一会啊,我还想说让你去一趟刘家庄呢?你舅舅可想你了。”颜老太的眼睛转了转,盘算着什么。
“不了,有机会再去吧。”颜博并不想于舅舅家接触太多,毕竟他们才觊觎自己的工作不久。
“怎么能不去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亲娘舅大,不去可别怪人编排你。”颜老太神色凝重。
“妈,只要你不说,有些事没人知道,自然不会有人编排什么。”颜博可不管什么,反正有什么事情老家的也威胁不到城里来。
“而且,我出什么问题,以后更不可能帮衬得了舅舅了,不是吗?”颜博很明显的击中了颜老太的死穴。
“哈哈,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呢!”颜老太我活了这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且家里除了颜老头,也没人能压制她,作威作福惯了。
“婆婆,麻烦开一下厨房柜子!”厨房传来一声喊声,正好为颜老太的尴尬解围。
说话的是颜学的妻子杜佳,村里老会计的女儿,也是村里现任的会计。
“来了,催什么,平时不见你这么积极。”颜老太骂骂咧咧的走到厨房去。
颜老太从胸口掏出一把钥匙,这是厨房里存放粮食、调料的柜子的钥匙,从来是贴身携带的,谁也拿不到。
颜老太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厨房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古老的木柜,里面存放着家中的粮食和调料。
她轻轻打开柜门,一股淡淡的米香和岁月的味道扑面而来。
颜老太的手在柜子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拿出一小碗米。
这米虽然是去年的陈米,但粒粒饱满,泛着淡淡的光泽,是她精心挑选并储存的。
接着,颜老太又转身走向旁边的肉架,上面挂着一块腊肉。
她亲自拿起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两三指宽的腊肉片。腊肉经过时间的酝酿,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完成这些准备后,颜老太转向杜佳,将腊肉和米递给她,并额外给了她两个鸡蛋和半个瓷羹的猪油。她嘱咐道:“就这么多吧,今晚你大哥回来,还有大队长会来家吃饭,人多,煮6个菜差不多了。还有这鸡蛋要水煮的,别给我搅散了,你个败家娘们儿。”
“婆婆,这东西不够做六个菜的!”杜佳一听这要求顿时就想甩手不干了,哪有这点东西就出一桌大餐的!
\&怎么?你别告诉我不行?看看这厚厚的肉,还不够吗?我懒得和你争辩,总之,一会儿的餐桌上必须得有六个菜,少一个都不行!”颜老太的眉头紧锁,眼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颜老太转身,迈着略显蹒跚但仍旧坚定的步伐走出了厨房。留下杜佳独自一人面对着这满桌的食材,面露难色。
杜佳心里暗自叹息,这个老太婆可真是能折磨人,就这么点食材,竟然要求她做出六个菜,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杜佳看着桌上的肉,心中泛起一阵无奈,颜老太咋不上天呢?
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但是,颜老太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如果不能满足她的要求,恐怕今天自己也不会好过。
杜佳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些有限的食材,做出六道能待客的饭菜。
她心中盘算着,也许可以将一部分肉切成丝,做一道炒肉丝炒青瓜;再切一部分单独蒸熟,最后一点腊肉用来炒豆腐,既有肉味,也下饭,两个鸡蛋切开八份拌酱油这样能让儿子也分到一些,最后再炒个青菜,地里摘的东西,倒也新鲜,就是这汤怎么办?……
杜佳的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各种菜品的做法,尽自己能力满足颜老太那看似无理的要求。
这时,杜佳的儿子颜简然带着两个堂哥堂姐疯玩回家。
“妈!妈!二哥给我摸了小鱼,我们今晚煮了吃!”颜简然冲到厨房。
“好,我们今晚吃小鱼。”杜佳刚松了口气,想着还好有鱼肉,不至于太难看。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些不能吃,留着晒鱼干!”颜老太突然闪身回来厨房,一把截下孙子手里的鱼桶。
看了看,居然有十多条小鱼,虽然都不大,一条大概只有3到4两重。
“不行,奶这是我哥抓给我的,我要吃,我就要今晚吃!”颜简然看着桶里的鱼,眼馋了许久,现在跟他说不给吃,可不行!
“不行,要节省!今晚有肉吃的,这些留起来慢慢吃!”颜老太看着自己手里的桶,这么多鱼呢,她心中盘算着,这些小鱼数量可不少,拿回家足够家里吃上好几顿了,可以威风两三天呢。
“奶奶,还是留几条现在吃吧,我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喜欢吃这个,在家里想了好久了!”颜简楠到底是知道自己奶奶是个什么性子的,果断搬出老爸保住自己的口粮。
“那行,今晚先吃这么多!”颜老太从桶里选了4条小的鱼苗给杜佳,几条小鱼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一斤重,“老二媳妇,这些你拿去处理了。”
“知道了。”杜佳微微低垂着眼眸,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夹杂着几分认命和妥协。
她缓缓起身,走向厨房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装有几条小鱼的篮子。
这些小鱼虽然体型不大,但每一条都显得鲜活而有力,在篮子里轻轻扭动着身体。
杜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条条拿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却也有一丝庆幸。
尽管这些小鱼数量不多,但也算得上是难得的肉菜了。
只要好好料理,这些小鱼也能变成美味的佳肴,至少能给大家的餐桌上增添几分色彩,不会太失礼了。
杜佳开始动手处理这些小鱼。她先将它们清洗干净,去掉内脏和鳞片,然后将它们切成大小适中的块状。
她打算用一部分小鱼来炖豆腐汤,这样另一部分则用来煎炸。虽然分量不多,但分一份也能做出两个菜来。
在忙碌的过程中,杜佳的思绪逐渐变得平静。
晚上颜有财跟随着颜学一同步入颜家的大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爸,大哥,我回来了,有财哥也来了!”颜学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回来了,辛苦了。”颜老爷子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中气十足。
“有财也来啦正好,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颜老太出来招待着。
“简韵,去帮你二婶拿东西出来!”颜老太吩咐着孙女去干活,她见不得女娃娃在那里歇着。
“哦,马上去。”颜简韵独自一人去厨房找二婶。
“二婶,我把这些碗端出去咯!”颜简韵一进厨房就看到已经洗好的一摞碗,这应该就是等下要用的了。
“等等,把饭也盛上吧。”杜佳揭开饭锅,满满的一锅红薯饭散发着清香,那上面清晰可数的米粒和满满的红薯混合。
“好。”颜简韵将红薯饭打散搅匀,一碗一碗的盛着,尽量做到均匀。
这边杜佳的菜也要做好了,看着今晚男人比较多,应该是要喝酒的,就多炒了一碟花生米下酒。
“大伯,我在家带了些菜,给弟妹去热热。”颜有财拿着一个碟子,就递给了颜学,让他处理。
“哎呦,来大伯家吃饭还带什么东西,见外了不是。”
“要的,正好今天好好跟博哥聊聊。”
“那是,今晚定是不醉不归!”
“开饭了,都坐过来吃饭吧!”杜佳带着颜简韵摆好餐桌。
“这么丰盛那!今晚我可赚到了。”颜有财笑着坐下。
“哈哈,到了大伯家,就放开了吃!”颜老头笑着捋了捋胡子,显然对这桌有菜有肉的饭菜还算满意。
“来,阿博,吃点腊肉,这还是你过年带回来的呢!”颜老太给儿子夹了点肉。
“行,妈,你也吃,我自己来就行。”颜博接过那薄如蝉翼的肉片,仿佛放在灯光下能透光!真不知是该夸二弟妹刀功好还是夸老妈勤俭节约了。
“博哥,跟你打听个事情。”颜有财拿起酒杯跟颜博碰了碰,一口喝光。
“你说,不用客气,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颜博也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在村里,消息可能没有你灵通,就是我想替我们村的小孩打听打听,现在城里有没有招工的风声。”颜有财作为大队长,队里出几个工人,他脸上也有光。
一听这个,颜老太眼睛都亮了!正合她意!看看儿子这回还有什么答复。
“据我所知,”颜博放下筷子,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有力,“最近b城大部分的厂都不对外招工了。”他微微停顿。
“为什么?”颜有财追问道。
“这是因为,最近有一批高中毕业的学生,他们刚刚结束了学业,正处于等工作的阶段。为了缓解就业压力,同时也为了工厂的长期发展,大部分的学生都被分配到了各个厂里了。”颜博说着最近的消息。
“我们厂也分了几十个进来,所以,短时间内,这些工厂应该是没有大规模招工的信息了。”他淡定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啊,怎么不招工了?!厂里不是还有很多岗位嘛。”颜老太有些不死心。
“就是,还有变数嘛?”颜有财脸上有些着急。
“已经定了,新开的高中生已经开始工作了。现在城里几乎所有岗位都满人了,不是那还有这么多知识分子要下乡,不就是城里没地方待了嘛,总要找地方消化。”
“也是,我前几天才接了好几个知青来我们大队。”颜有财有些失落了。
“老大,那简钧呢?他是不是有工作了?”颜老太继续追问。
“没有,阿钧去当兵了,不参加这次的工作分配。”
“什么?!什么时候定的,我怎么不知道?你糊涂啊,当兵哪有在家舒服!你这是让我大孙子受苦啊!”颜老太仿佛真是这个为孙子着想的好奶奶。
“阿钧已经出发了,我不觉得他是受苦,男儿去当兵,那是有志向。”颜博坚定反驳着自己老妈。
“就是,伯娘,当兵可是好前程,以后家里光荣着呢!”颜有财也觉得当兵是个好事。
“个屁,你就是不见得你舅舅家好!我早跟大孙子说好了!他要是不愿意去上班让强子代替他上也行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送他去当兵了!”
“这个事情我不同意!”颜老太说着就要耍赖。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颜老头看不下去了,知道自己的老妻又要为娘家作妖了。
“我凭什么闭嘴!我不管,你给我将大孙子弄回来,他想下乡的就让他过来!强子替他当兵也行!”颜老太终于不装了,就是要替娘家争抢。
“妈,你又来了!这可不是过家家,哪有你说顶替就顶替的,那是要枪毙的!你是嫌强子死的不够快吗?”颜博最怕就是这个场景了,把消息按到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才敢公布。
“我让你闭嘴,听不懂吗!不懂就立刻给我滚回你刘家去!”颜老头一掌拍在桌上,眼睛瞪着颜老太。
“不说就不说,就知道你们颜家没一个好人!”颜老太被瞪得有些怯怯的,不敢再闹了。
“有财,放心,这个事情我在城里会留意着的,你也别灰心,让孩子们多读书,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对,多读书总是不错的。”
酒足饭饱,颜家早已为他们准备好房间,除了颜博自己留的一间房,还特意腾出一间宽敞的土屋来安置颜简楠。
这间土屋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墙上挂着一些农具和旧时的照片,透出一股岁月的沧桑感。
而颜简韵则被安排与妹妹同屋而眠。姐妹俩躺在同一张床上,互相依偎着,颜简韵逗着仅有3岁的妹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