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杨南宁多年在边关当兵为将,来长安城这几年在其中摸爬滚打所积累的经验相较于那些久经宦海沉浮之人而言,确实略显稚嫩与不足。
但若要谈论到兵法战术方面,他却堪称天赋异禀,极具造诣。
就在那电光火石般短暂的一刹那间,无数种可能性如流星般在他的脑海中急速掠过。
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对局势精准的判断力,他迅速洞悉了昨夜张达率众袭击不良人背后隐藏的真正意图。
毋庸置疑,对方此举显然意在将原本人数众多且战力强大的金吾卫从驻守严密的天工之城中调离出去。
如此一来,这座原本固若金汤的坚城其防御力便会在顷刻间变得异常空虚脆弱。
而这恰恰为敌方创造出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偷袭契机,可以趁虚而入一举攻破城天工之城防线。
当杨南宁在心中完成这番抽丝剥茧般的缜密推理后,对于潜藏于此次事件幕后黑手的身份,他内心深处已越发坚信不疑。
毫无疑问,必然是那赫赫有名的京兆杜氏家族!
毕竟,能够精心谋划并实施这般重大行动计划者,唯有那些屹立于权力之巅、底蕴深厚且势力庞大的顶级世家门阀方才有此等实力与魄力敢于付诸实践。
要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讲,对方此次的举动简直就是在与当今圣上公然对抗、针锋相对啊!
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着杨南宁神态变化的裴徽,此刻把他面部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看到杨南宁最初那一脸惊愕的模样后,紧接着又快速地镇定下来开始剖析当前的形势局面,貌似最终在得出定论、且其眼眸深处闪烁着的那种坚定不移的亮光的时候,裴徽禁不住心中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但他表面上的神情依然像刚才一样庄重肃穆,并且在说话的时候,语气当中更是散发出一种毋庸置疑的强大威势。
只瞧见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面前的杨南宁身上,随后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杨南宁,本帅能够从由你所统率的旅贲军中精挑细选出五千名对你较为忠心的将士。”
“而且,本帅可以瞒天过海,让这五千人全部乔装打扮成不良人。”
“到时候,如果让你亲自率领这五千人前往缉拿杜氏位于京兆府地域内的全部成年嫡系男性族人,不知你心中可有十成的胜算能圆满做成此事?”
闻听此言,杨南宁的面色刹那间一片肃然和凝重。
只见他双眉紧蹙,他深深地沉浸在了长久的思索和权衡当中。
数十息之后,杨南宁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坚毅而果敢。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沉稳且坚决的口吻回应道:“大帅,请恕下官直言,此事万万不可采取分批分次、逐步推进的抓捕策略啊!”
紧接着,他稍作停顿,似乎在整理自己脑海中纷杂的思路,随后继续说道:“原因无他,倘若我们真的按部就班、分阶段去执行这次抓捕行动,那么剩下那些还未落入法网的京兆杜氏成年族人但凡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他们必然会有所动作。”
“这些人要么会毫不犹豫远远逃离此地。”
“要么就会寻觅一处隐蔽之所,藏匿身形,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那时,要想将他们一举擒获,一个不漏地全部绳之以法,其困难程度必将大大增加,甚至可能功亏一篑啊!”
顿了一顿之后,杨南宁稍作思考,然后接着有条不紊地分析道:“因此,如果想要切实保证这次行动毫无疏漏之处,顺利且成功地将所有设定好的目标人物一网打尽,那么有一点是绝对不容置疑的,那便是我们务必确保能够在同一时间内,全方位、无死角地同步展开行动。”
“只有这样,才不会给那些狡猾如狐的目标人物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考虑得颇为细致。
监牢外面静静聆听的裴徽,微微颔首,表示对杨南宁这番高论的极度认同,并衷心地感叹道:“杨将军不愧是身经百战、智勇超群的武将!这番考虑果然周全细致。”
话音刚落,裴徽紧接着又面带微笑,用一种轻松而自信的口吻宽慰起杨南宁来:“至于去探寻京兆杜氏成年男性族人的确切藏匿地点这件事情,杨将军不用担心。”
裴徽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接着又开口说道:“刚才本帅已经未雨绸缪地派遣了一批不良人悄悄地着手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必定会带来确切可信的情报消息。”
“既然如此。”杨南宁听了之后,最后一丝疑虑立刻打消,突然向前迈出一步,昂首挺胸,一脸自信的大声说道:“裴帅请放心,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下官有绝对的信心和能力带领五千人,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京兆杜氏所有的成年男性族人一网打尽,一个都休想逃脱!”
说话间,杨南宁的双目之中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的寒光,那股浓烈的杀意仿佛要冲破眼眶喷涌而出一般。
杨南宁之所以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凄惨落魄的悲惨境地,其罪魁祸首正是京兆杜氏。
所以,他对京兆杜氏可谓是恨之入骨,这份仇恨早已深深地扎根于心底。
而现在,裴徽给了他亲自率军剿灭京兆杜氏的绝佳机会时,他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所以,他内心深处对裴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之情。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对于这件事尘埃落定后可能产生的一系列后果,杨南宁实际上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底数的。
经过一番估摸揣测,他觉得届时自己极大概率会被裴徽当成一只凄惨可怜、任人宰割的替罪羔羊,毫不留情地推出去承担所有罪责。
但即便对如此这般的下场心知肚明,他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抱怨与愤恨之意。
要知道,就凭他先前所犯下的那些罪过而言,那绝对是死罪一条,难逃一死!
而此刻他之所以选择这样去做,无外乎只是不愿背负起那谋反作乱、大逆不道的千秋骂名,以免牵连到家中已然风烛残年的双亲高堂,还有尚处年幼无知的妻子儿女们。
就在这时,一个他极不愿意、极其大胆且疯狂的想法突然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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