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山谷是我没有走过的,我找来了张嶷。
“伯歧(张嶷的字),哨探来报,我们前面的山谷有一伙人要伏击我们,有四五百人,你对前面的山谷可有了解?”
“大人,前面的山谷叫大风谷,山谷内山林茂盛,不过山谷很小,只有三百步(汉时一步指走两步的距离,大概一米半)。”
“那会是谁要偷袭我们呢?伯歧可有想法?”
“大风谷附近没有村镇,也没听说有土匪山贼,可能是乱民或者流民!”
“乱民、流民!”我自言自语的说。
我想了想才问:“前方可有河流?”
“再往前走一里,在大道边不远处有一条河,青龙河。”
“河水深吗?可有浅滩?”
“河水往年是很深的,今年雨水稀少,浅了很多,我说的那里刚好是青龙河拐弯的地方,有一大片浅滩,今年浅滩比往年更大。”
我有了定计。
“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伙贼人!”
“大人不怕他们人多势众?”张嶷有些担心,毕竟那是四五百人。
“既然他们有四五百人还要埋伏我们这么一支小小的队伍,那说明他们只是人多而已,不会有那么多实力,不用害怕,我有了计策,晚上你听我的安排就好。”
张嶷应诺,但是脸上还是挂着担忧。
我总要表演一下,让他看看我可不是吃干饭的!
我们继续若无其事的前进,走到了张嶷说的那里,一大片浅滩,沙土浅滩上遍布大小鹅卵石,大的有人头那么大,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小。
我命令扎营下来,我们的营地在靠近河水的一边,距离水面只有两米多。
清理河滩、收集柴火、扎下帐篷、埋锅造饭,一切就像平常的安营扎寨。
我们的营地距离有埋伏的山谷只有不到一里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座山谷,山谷口像沉睡的巨兽的嘴微微张开着,现在天色还明亮着,临近傍晚,如果按照正常行进速度,我们到达山谷里面刚好是天黑的时候!
吃饱了饭,我们在营地中心点燃了一个大篝火,此时天才真的黑了下来。
我先找来张嶷。
“伯歧,你过会偷偷带着你母亲和那个小丫头找个隐蔽处藏起来,千万千万不要出声。”
“是,大人。”
“另外,我要跟伯歧借点东西。”我轻声说道。
“大人尽管说。”
“钓鱼自然需要鱼饵,我要设置引诱的东西,可你也看到了,我的队伍并没有什么财货,我要借你母亲马车里的毛皮,还有我给老夫人的那些珠玉。”
“好,大人,我马上搬来。”
“嗯,搬到那个帐篷里。”我指了指最靠近河边的那个帐篷。
他去做了。
我又吩咐身后的亲卫队长:“你把你身上的甲胄防具脱了也放那个帐篷里,还有带上我身上的这些。”
我把身上的盔甲和铜盔等物件也都脱下来交给他。
那座帐篷就是陷阱,当然了这座营地也是陷阱。
樊仲回来了,我吩咐他:“去看看濮人卫士,可以休息,但是不能睡着喽,一会我们就行动!”
我守在篝火旁,等时间过去,等消息。
过了不少时间,篝火慢慢的变小,变暗,我听到一声长长的虚无的声音,那是我的骨笛的声音,是信号,伏兵从山谷出来了。
我把我的骨笛交给了一个暗探,他在山谷口隐蔽处监视着。
我用水把篝火彻底浇灭。
我带着樊仲还有我的亲卫队隐入黑夜中,我们慢慢没入河水里,濮人自不必说他们是生在水边的,每一个都擅长游水,我和樊仲也是善水的。
晚上有些凉意,水中更是有些冷的,我们慢慢潜进水里,只露着头,水确实不深,我们差不多到了河水中间才把身体完全藏进水里。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吧,一群黑影闯进了营地,营地一下就吵吵嚷嚷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但我总觉得敌人不止四五百。
他们在营地四处翻找,没找到人,却找到了财物,他们大胆起来,点燃了火把,透过火光,我看到人群是密集的。
有两个人过到河边,用他们手中的火把试图照亮河水,我们十二个人赶紧把头也静悄悄的藏进了水里,连水纹都几乎没有产生,他们晃了晃火把就离开了,水面再次出现十二颗硕大的头颅。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马车和我骑的黑马,也找到了那座帐篷,堆着很多值钱财物的帐篷。
又经过了些混乱和争吵后,那座帐篷周围安静了下来,一个魁梧的大汉被簇拥着,出现在被火把照亮的帐篷前,看着那些被搬出来的财物。
我非常轻声的吩咐:“跟我上!”
我们悄无声息的移出河水,走向那做帐篷,如同水鬼!
蟊贼们都背对着我们,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毛皮、珍珠、玉石、甲胄防具上。
距离他们只有一米了,我可以看到火把映照下的脸,都是年轻汉子的脸,有的有胡须,有的没有,都是男子,没有女人,没有老者!
“啊!”我大喊一声,声音有点走样,我也是有些紧张的!我一斧头把我身前的人砍成两截,是从上而下劈的。
樊仲和十个濮人亲卫嘶喊着动手,十一个敌人瞬间毙命。
敌人一下就陷入恐慌和混乱,大部分人开始逃跑,小部分人试图反抗,那个壮汉明显是属于小部分人,他在我解决了第二个敌人的时候,扛着一块巨大的木质盾牌冲向了我,我没有去砍那面黑色的巨盾,而是翻转斧头,用倒钩勾住盾牌,用力拽开这面盾,我成功了,巨盾被轻易打开,后面一下就露出了那个大汉,一脸浓密的黑胡子,喊着含糊不清的话,还有一柄矛冲着我的胸口直刺而来,而我是没穿盔甲的,只有一件单衣。
我的破天巨斧已来不及回救,我本能的侧身躲避,可还是晚了一点,矛尖划破我的衣服,在我胸前留下一条长长的线段,红色的线段。
疼,非常的疼,就感觉我的胸口被裁成两截了!
这时的大汉也用力过猛,往前倾了很多,我瞅准机会,丢掉手中的巨斧抽出我的短刀,把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左手抓住那个大汉皮甲的袖口(是一件无袖的皮甲),右手的短刀逼到他的脖子上。
“叫他们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你!”我厉声喝道。
他手中的长矛立即被丢掉,他稍一侧头,看了我一眼,喊了一句,周围的敌人都放下了武器和盾牌,跑远的也渐渐停住脚步。
他说的话应该是汉话,但语调却很是奇怪。
我也急忙喊我的人住手。
“你是什么人?”那个大汉问我,声音还算平静,不过身体的颤抖是掩盖不住的,我能感受到。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山谷里埋伏我?”
“我是牙虎,我们是賨(读cong)人,我们从北边过来,没有了吃食,只想跟你们讨要些吃食!”
“几百人跟我们讨要吃食?!是要把我们也给生吞活剥了吧?!”我厉声问道。
他还要说什么,就听到北边传来骚乱的声音。
我俩都往那边看去,是有一个人在冲击賨人。
我立马想到一个人,喊道:“是伯歧兄弟吗?”
“是,大人,我来了,我不能看大人身陷危险之地!”
“叫你的人把他放过来!”我命令牙虎。
“放他过来!”
人群让开了一条小小的通道,张嶷过来了,这小子不错,没有逃跑,还来帮我!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一个人大声的说了句:“我认得他,他是南充的张嶷!”
牙虎盯着张嶷问:“你是捕虎猎豹的张嶷?”
“是某家,你是谁?为何要伏击我们?”张嶷大声的质问。
“原来是好汉张嶷,我等是巴西的賨人,刘备占了巴西,从我们賨人里征兵,我等不愿从军,就结伙从巴西南下,可官府(指刘璋)也要征召我们参战,我们只得钻进山区,可我们的食物不足,我们只能劫掠路人。”
直到劫掠到我的头上。
賨人,我是知道一点的,在春秋战国以前有古賨国,在汉朝汉人称呼他们为板盾蛮,多持木板盾牌和长矛,也有的擅长弓弩,是一个善战的少数民族,在东晋末年才消亡,民族持续了七百年,现存的武溪蛮(在荆州)和板盾蛮有很深的关系,算是賨人的一支。
我总觉的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重要,但是就想不起来。
“伯歧,你认得他们?”我问张嶷。
“一年前我去巴西打过猎,跟他们有过接触。”
“既然大家认识,那牙虎大哥有什么要说的?”我问牙虎。
“我们很抱歉冲撞了张嶷兄弟,我们马上就让出山谷道路,让你们通过!”原来是看张嶷的面子,看来板盾蛮还是崇拜勇者的。
“我有个主意,我雇佣你们,你们跟我一起去建宁,我给你们解决装备和吃住,如果你们觉得不好随时可以离开如何?”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短刀给收回来,收进腰间。
牙虎很是高兴:“那真要感谢大人的收留了!”
我随口问:“那你们有多少人?”
“有六百多,都是好汉子!”
他娘的,还好没硬冲,我们这点人还不够他们一个冲锋的呢!
“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建宁孟家的家主,建宁都尉孟获。”
“谢大人收留!”牙虎带着众人单膝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