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战,王翦也不率兵攻城,而李牧也不出战,两人似乎是很默契的对峙着,其实都清楚,谁出战谁就会失败。
另一边邯郸,郭开连续以赵王迁的名义,下诏书命李牧出战,李牧坚持不出战,后来赵王下诏书让李牧回邯郸领命,李牧也抗旨不回,他是铁了心,不听邯郸的任何命令,就这样双方耗了将近一年。
李牧出兵一年,没有给家中送来一封书信,那兰雪日夜担心丈夫,而儿子李障的病情又离不开她,除了陪儿子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地祈祷,请求神仙保佑,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有一天,郭开带人来到府上,求见那兰雪,那兰雪隐隐的感觉到情况不妙,欲要不见,但为时已晚,郭开已经带人进了府门,那兰雪道:“将军不在家,丞相来府,有所不便,请回!”
郭开笑道:“本丞来此是来找一位智退匈奴的夫人,不是来找武安君的,武安君在前沿阵地,哪里能顾得过来。”
那兰雪道:“这里没有什么智退匈奴的夫人,只有武安君的夫人,丞相请回!”
郭开奸笑道:“夫人还是不承认吗?”说着双手一拍,王夫人和未出阁的女儿走出寝室,来到丞相面前,对那兰雪道:“妹妹,你就承认了吧,也没什么损失的。”
那兰雪看着王夫人,道:“姐姐何时也替外人说话了,竟然诬陷妹妹!”
王夫人冷言道:“那兰雪,我忍你多年了,自从我夫娶了你之后,何曾把我看成自己人,放在心上,何成看看他的女儿一眼!”
“那是他连年征战,无暇照顾,障儿不也一样吗,这你都不理解吗?”
“我当然理解,在他的心中可曾有我这位正室夫人,你为他生个废物孽障,他不但不休了你,反而对你宠爱有加,你这只狐狸精,夺走我的一切,今天总算要还清了,我劝你还是承认了吧,免得受苦,实情我都已经告诉丞相了。”
那兰雪没想到,一直很随和谦让的王夫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但心里清楚,“雁门关的事情,除了李牧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怀疑‘那人’是我,也只是在试探我的口风。”对郭开冷言道:“不是丞相让武安君去的雁门关吗?说只要武安君一人足矣,借丞相吉言,武安君做到了,为何还来问我?”
郭开道:“武安君私自离开雁门关,辅助司马尚退秦军,士兵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你就不要在这里拿这话搪塞我了,你若不供出此人是谁,那今天你和你的障儿也只能跟我走了!”
那兰雪道:“你敢,武安君府上你也敢放肆,来人啊,送客!”见门客、家丁无人上前。
王夫人娇笑一声,道:“那兰雪,你以为你是谁啊?离开李牧,你什么都不是!”
那兰雪盯着王夫人道:“丞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私通外人,害我母子,就连你的丈夫,你也直呼其名!”
郭开笑道:“好处就是你们这些寂寞女人想要得到的,你若如实说来,我也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呵呵,夫人有所不知,李牧违抗王命,私通敌国,你实相的,给我认真交代,我留你名节。”
那兰雪冷冷瞪着郭开道:“你诬陷我夫英明,你可有证据?”
郭开哈哈笑道:“证据,哈哈,证据信手捏来!”
那兰雪回头凝望李障的寝室方向,希望李障能趁机逃跑,转回头,狠狠道:“郭开你这卑鄙小人,我夫会将你碎尸万段!”说着从袖口突然抽出一把匕首,这匕首本是当初刺杀李牧的,一直留在身边防身,心知今天必然活不成了,怎能受人侮辱,使李牧蒙羞,眼见就要刺入心脏,这时飞来一颗飞蝗石,‘铛’的一声,将匕首打飞,出手的是郭开身旁的青袍道士,青袍道士箭步上前,迅速点中那兰雪穴道,那兰雪浑身动弹不得。
郭开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不把李牧这个逆贼杀死之前,你休想死,带她走!”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童声传来,“慢着,我说。”那兰雪明知李障跑不掉了,仍哭喊道:“障儿,快跑!”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十岁出头的李障慢慢走出房门,郭开疑道:“哦,你知道什么,若是你说得对,我放过你的娘亲!”
李障淡淡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郭开道:“雁门关智退匈奴的人是谁?”
李障坚定道:“是我。”
“你是在同本丞说笑吗,你可知到说谎的后果?”
“你看我的样子是像说谎吗,像是怕你吗?”
郭开、青阳道长等人,没想到如此年幼的小孩竟然有如此胆量,如此沉着,郭开笑道:“勇气可嘉,你就是李牧的那个孽子?”
“我是李牧的孽子,但不是你所能叫的,你还不配,你还想问什么?”
郭开指着李障道:“你小小年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
“退匈奴使用头脑,不是蛮力,看人要看心,而不是年龄,我已经说出实情了,理解不了,是你自己的问题。”
郭开怒道:“大胆,竟敢侮辱本丞!”
“你觉得我的胆子是你吓出来的吗?你若不想问,就放了我娘亲。”
郭开道:“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啊,将这黄口小儿的舌头,给本丞割掉!”
李障冷声道:“你敢,你可知道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娘亲的手中?”
郭开哈哈大笑:“小子,你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口出狂言,呵呵,你说,我的命如何掌握在你娘亲的手中?”
“你认为秦国若是做选择,你与父亲何重?”见郭开不答,继续道:“你只不过是秦国买通害我父亲的一条狗而已,若是我父亲见我母子二人被你们害死,他还有何牵绊留在赵国,若是带兵投奔秦国,你这狗也就没有价值可言了,因为你是卖主求荣,我父亲是走投无路,被奸佞所逼,孰轻孰重,况且你诬陷我父,我父若是将计就计,你该如何,若是我父倒戈,赵国顷刻便亡,留你何用,你的生死不是我父亲的一念之间吗,不是在娘亲的手中吗?”
郭开冒出一身冷汗,在他心中李牧一直是忠良之人,从未这样思考过问题,沉吟许久,心道:“我岂能受你要挟,但若是被他言重,我可就走投无路了,不如把这母子二人软禁,以观其变,若是李牧倒戈,我保护这母子二人,李牧也说不出什么,若是李牧不倒戈,也可以凭借这母子二人,胁迫他。”想到此,郭开微微笑道:“武安君征战在外,城内又风言风语,府中妻子没人照顾,请夫人、贤侄到本府暂避数日!”说完,上前几人,押着那兰雪、李障上车,回了丞相府,将母子二人软禁。
青阳道长基本确定‘那人’是这孩子无疑,但见这孩子脸色,知身有绝症,命不久矣,也就不急着将他杀死,况且另有用处。
李牧倒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李障之所以这样说,一是恐吓郭开,不得放肆,不敢欺辱他母子二人。二是,李牧当以国家为重,不会在乎儿女私情,更不会在乎他这个命不保夕的‘孽障’,只要李牧不回来,他母子二人就安全的,但李障预料错了。
……
井陉关,赵军军帐内,李牧收到郭开密函,上面写道:“令郎和那兰夫人在我府上,安全。”李牧看完密函,将密函重重拍在案上,怒目切齿,司马尚走过去,拿起密函一看,大骂道:“郭开你这卑鄙无耻、祸国殃民的小人,我干你十八代祖宗!”对李牧喊道:“上将军,我们带兵杀回去,活剐了他!”
李牧微闭双眼,满脸愁云,似乎瞬间失去了生机般,衰老了许多,低声道:“你先出去,让我静静。”
司马尚瞪着眼睛看着李牧,喊道:“你还犹豫什么,你还担心这城破国亡吗,我们在这已经死守一年了,这个国可曾对得起我们这些浴血将士,他们是以何对你的,你没听到整个邯郸都在谣传你已经倒戈了吗,我看我们就开城投降算了,王翦敬仰你,一定会善待你的。”
李牧猛地站起身,抽出长剑指着司马尚道:“无论如何谣传,我毕竟没有倒戈,我即使战死,也决不会把枪调转,刺向我赵国土地,王翦为何敬仰我,我若开城他还会敬仰我吗?我还是李牧了吗,司马尚,此话以后休要再提,军心不可动摇!”说完将剑奋力的插在桌案上,手执银抢,迈步走出军帐。
登上城楼,遥望远方秦军营帐,渐渐的呆了,曾几何时壮志凌云,现在居然都变成了举步维艰,那熟悉的沙场,忽然变得陌生了,如此一生,得到是什么,这世界似乎也陌生了,好似只有他一个人在坚持着。
月出又月落,一夜之间,独坐城头,似雕像般,当冉冉红日升起时,李牧的头发化为白雪,李牧站起身,将银抢奋力插在城楼之上,解下盔甲战袍,挂在上面,头也不回,走下城楼,骑上一匹战马。
司马尚赶来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的头发?”
李牧道:“我回去,你要留在这里,赵国亡,不能亡在我们将士的手中。”
司马尚喊道:“你回去九死一生,他们等着要杀你呢,我们一起带兵回去,灭了他们!”
李牧道:“不可,我此次回去为私,我愧对我的妻子,我要救回我儿,尽我这个父亲的责任,哪怕他只有一天的命,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剥夺。”对司马尚抱拳道:“保重!”一抖缰绳,飞奔而去,李忠从后面飞身上马,手持长枪,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