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障设下的阵法,是采用了《解阵收录》里的法阵‘浮生若梦’,以血为引,以晶为源,化水为影,催人梦绕,梦倒魂颠,一旦困在阵中,即使醒来难辨何处是梦醒,大睡三天,水影消失,幻阵自解,此阵只能在夜晚无风之时布下,迎风则散,若所困者魂识强大,会轻易走出此阵,是无障所能布下为数不多的法阵,材料易寻,布阵简单,不需要任何修为,只是破阵的方法更为简单,取出晶源、用风攻之即可破除此阵。
以布阵所用的血涂于眼角和眉心处,可在阵中清醒明目,辨识方向,走出此阵,秦陌瑶的眼角、眉心所涂正是为此。
夜空的星辰已褪色,东方隐约能见到淡淡灰光,秦陌瑶出了溶洞之后,施展轻功,在丛林中点步如飞,如此下去,用不上两天就能走出十万大山,回到峨眉。
树影倒掠,凉风袭面,心情说不出的惆怅,自前夜绝望中的意乱情迷,这种惆怅就根深蒂固,刻骨铭心,自幼被家里娇生惯养,上山又得师父真传,一切都让人羡慕,一切又都顺利而平静,可自来到这十万大山之后,遇见了他,那种平静被平静打破,完全陷入了迷茫之中,平日的心如止水,现在成了一团糟。
秦陌瑶心知无障助他逃走,萧玉甄定会发现是他所为,不会轻易饶恕无障,包括无障说的那些宽慰的话,她都十分清楚,清楚到她信了,其实她一直很冷静,她知道那些都是过眼云烟,稍纵即逝,所以没有坚持带着他离开,只是说说而已,其实真带他离开了,她都不知如何去面对这种情况,师父也不会收留他这样的人,他的命谁也改变不了,可越是那样想,心却越觉得乱。
旭日已经升起,正逢行过小溪旁,她奔袭了一夜,身感疲惫,跃到溪边,准备清醒精神,刚要捧起水,突然滞住,发现水中那张脸涂着血迹,紧接着看到的,又不是自己,她不忍洗去血迹,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冲动,想要返回,不顾一切带无障离开,可这个冲动很快就被一句话给说服了,“他活不久!”轻轻的洗掉血迹之后,站起身,发现眼泪还没洗掉,矗立良久,紧咬下唇,衣袖一挥,身影在溪边消失。
……
秦陌瑶走后,无障无心再睡,开始盘膝打坐,修炼氤氲养生诀,刚一运气,突觉浑身毛孔全部张开,氤氲之气从四周涌入,整个周身吸收的速度比以前提高了数倍之多,氤氲之气在奇经八脉中流转,令他为之一振,似乎整个身体获得了生机一般,他突然一怔,“难道是这洞内的氤氲之气充足?”后又发觉不对,因为这氤氲之气在体内可以存留很久,整个身体轻松了许多,而且那浑身的疼痛几乎消失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他内心激动不已,忙去调动体内的氤氲之气,依照紫檀师父传授的法决,看能否凝气,试了许久,最后放弃了,还是不行,他依然修炼不了,不过他仍是心悦,虽不能修炼,但身体却有了生机,也许他可以活的长久一些,只要活着,对于他就是机会。
“臭小子,你竟敢设阵,放走了小贱人!”萧玉甄不知何时,出现在无障的身前,冷视无障。
无障早已料到这阵难不倒萧玉甄,不过揣度她身受重伤,身体虚弱,修为大减,即使发现,也未必能追得上秦陌瑶,所以才决定设下此阵,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来了,而且恢复的很好,无障也不慌乱,平静道:“我只是想还她一个人情罢了。”
萧玉甄也不急,格格笑道:“什么人情,我看你是对那个小贱种动了心,你若是喜欢那个小贱种,为何不早说,本宫赏给你就是了,何必还要设置这么一个法阵。”
“这倒不是,我只是希望圣母能放过她。”
萧玉甄冷哼一声,冷冷道:“放过她,你会放过你的仇人吗,你的仇人会放过你吗?”
无障疑问道:“不知圣母和她有何过节,令圣母如此痛恨?”
“因为她是仇人的野种,她那双眼睛骗不了我!”
“天下这么多人,外貌相似有很多,单凭眼睛而断定,圣母未免有些太武断了吧。”
萧玉甄扫视仍在睡梦中的弟子,面容冰冷道:“你也用不着在这里为她拖延时间,她中了本宫的‘化气软筋散’,不可能逃太远,况且这解药只有本宫有,若是没有解药,她必死无疑,你不要白费心机,快将这阵解开,否则本宫让你生不如死!”
听萧玉甄如此说,无障已知她伤势仍没恢复,破开阵法,是让弟子苏醒,追回秦陌瑶,若是如此,凭秦陌瑶的修为,那些弟子是很难追上的,若不解开阵法,萧玉甄必然会对他刑逼,那个苦,无障没必要去吃,缓缓起身,赞许道:“圣母已达阳魂出窍,遨游世间,洞察大道之境,在圣母的眼里在下所布的阵法只是雕虫小技,怎能瞒过圣母的法眼。”意思是你若能解开,就不用我了。
萧玉甄双颊稍红,虽修为初入出窍之期,但她对阵法却是一窍不通,微怒道:“你少废话,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无障走到泉边,脱掉了布鞋,这是夏可心送给他的,非常耐穿,双足踩入温泉中,俯身下去,伸手一块块取出水中微微发光的晶石,泉水中散发的雾气骤然而止,空间内的雾气逐渐消散。
萧玉甄在一旁,不可思议道:“你就用这四颗晶石就能布下此阵?”
“嗯,正是如此。”
萧玉甄格格一笑道:“真是奇了,这么不起眼的晶石,你就能布下如此之大的法阵,怪不得你能破开封印,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这溶洞深处有一个天然水池,无障布阵之时,萧玉甄正在水池中运气疗伤,身体虚弱再加上没有提防,使她在水中睡了好一阵子,后在梦中发觉不对,动用魂识,才强行醒来,见无障没有逃走,才放下心。
水雾消失,洞内的弟子慵懒翻身,柔着睡眼,陆续醒来,起初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缓和半晌,才知道她们做了一个大梦,萧玉甄当即命二十多名弟子去追回秦陌瑶,只留下四人在身边。
弟子离去后,萧玉甄带着四名弟子和无障也走出溶洞,洞外阳光刺眼,晴空万里,他们没有等待,而是向着来时的夜宿点缓步而行,一边走路,萧玉甄一边问道:“你的阵法也是在那封印中学得的吧?”
无障道:“怎么圣母对阵法也感兴趣了?”
“你说呢?”
“我只答应交给圣母长生之法,可没答应交出阵法。”
“你还有选择吗?”
无障微微道:“有选择,选择死,还是活着。”
萧玉甄格格笑道:“真会贫嘴,你可知道你的命攥在本宫的手中!”
“在下的命只有攥在圣母手中才能活,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没命了,实不相瞒,这阵法我只会这一种,若是圣母感兴趣,在下倾囊相告。”
“算了吧,这个阵法只能困住那些修为低的人,遇到高手,却毫无作用,本宫学了也没有价值,不过你这次放走小贱人,本宫暂且给你记着,若是你再耍花招,本宫决不饶你!”
……
追捕的弟子已经去了很久,按理说秦陌瑶没有解药,内力全无,不会逃出很远,早就抓回来了,为何过去这么久还没追回。
从苍山带来的捉影鸟已死,其余几只留在苍山也没有带来,若不然释放捉影鸟,很快就能搜寻到秦陌瑶的踪迹,萧玉甄暗觉不妙,但又想不出原因,停住脚步,转身盯着无障,肃颜道:“你把她藏到哪里了?”
无障也同时停住脚步,平静道:“圣母太看高在下了,我只是还她一个人情,至于她藏到哪里,那是她自己的能力了。”
萧玉甄走近无障身前,面容冰冷盯着无障,突然扼住无障咽喉,冷冷道:“若不是法决在你手中,本宫早让你毒发而亡了,怎能留你到现在!”
无障毫不畏惧:“在下当然清楚,所以趁着圣母没毒死我前,我需要好好珍惜这活着的时间。”
萧玉甄手上力道加重,将无障提了起来,“本宫现在没耐心了,不用回苍山,命你现在就说出法决!”
无障的咽喉几欲被萧玉甄捏碎,紧咬牙齿,脸色紫青,头昏脑涨,说不出一句话,萧玉甄冷哼一声,“就你这身子,还是想着你自己能活几天吧,快说!”将无障推出,扔倒在地。
无障坐在地上,轻咳几声,恢复了面色,平静道:“不到苍山我绝不会交出法决,正如圣母所说,我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没什么区别,若是圣母心急,杀了我也无所谓。”
萧玉甄见无障不卑不亢,甚是来气,想要用毒威胁,又怕无障承受不住,更何况无障偏偏是那种软硬不吃的那种人,即使用毒也绝不会说,冷目与无障对视许久,“那个小贱人你就那么在乎?”
无障道:“我只是不想看到她死在你的手中而已,谈不上在不在乎?”
“你怎知我要杀了她?”
“即使不杀她,也和死没什么分别,圣母不是说了吗,绝不会放过她。”
萧玉甄沉声道:“你说对了,本宫就是想让那个贱人知道,她的女儿在本宫手里,被本宫折磨着,不论她隐姓躲到了哪里,都必须给本宫出来,跪在本宫面前!”
无障问道:“折磨人会让你快乐吗?”
萧玉甄格格笑道:“若是让你折磨青阳,见他生不如死,苦苦哀求,你也会喜欢这种快感的!”
丛林中一颗树轻微的晃动,萧玉甄立刻察觉,“给本宫出来!”随手飞出一枚飞镖,快如闪电,飞向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