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刺骨,水下暗流湍急,无障被凉水一激,周身僵硬,几欲昏厥,只觉一只柔夷拉着他的手卷入涡流之中,恍恍惚惚不知要带向何方,这种突变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冰凉的水直向口鼻中灌,无障强制闭气,即将不支之时,身体被软玉如同八爪鱼般裹住,两片柔软的唇瓣抵住了自己的口,清香之气徐徐灌入心肺。
无障睁开眼睛,借着透射水下的淡淡月光,见到了一双冶艳的眼睛,这双眼睛无障认得,她是荀清柔,没想到自己竟又落到了这妖女的怀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定然是冲到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荀清柔带着无障钻入了一个水下暗洞,游了几丈远,才跃出水面,飞落在水潭边的石台上。
整个空间全部隐藏在水潭之上,隐隐能听到石壁外的急流冲刷石壁之声,除非知道急流下的入口,若不然绝不会找到这里,石台里面是一个一间房大小的石洞,其内燃烧着篝火,照得洞内柔光虚幻。
无障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荀清柔道:“你带我来这地方做什么?”
荀清柔一手脱掉外面那层黑衣搭在篝火旁的木架上,一手拉着无障,娇媚笑道:“大人明知故问,姐姐费了这么大的气力将你夺来,能为了什么?”将无障向虎皮毯上轻轻一推,除掉无障湿漉漉的外袍,“上一次被你愚弄,害得姐姐伤心了好一阵子,天底下的男人,姐姐最熟悉不过,哪个不喜欢沾花惹草,风流快活,可从未见过你这等绝情的男子,服了姐姐的仙药,竟然能把持住自己,保住了那丫头的完璧之身,姐姐最后总算找到些许安慰,你越是这般冷漠,姐姐越是心痒,发誓一定要得到你。”婀娜坐到无障身边,抚摸着无障的俏脸,“你的眼睛真迷人,令姐姐见了念念不忘,还以为你跳下悬崖摔死了,姐姐哭了好一阵子,后来听到一个叫无障的人入朝做了大官,还破开了止水的凶阵,姐姐猜到那个人就是你,便急着来寻你,小心肝,这一次可别再骗姐姐了,好吗?”
无障长叹一声,无奈道:“姐姐究竟喜欢我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原因,总之什么都喜欢。”低头指着半露的雪峰,上面清晰可见疤痕,“看到这上面的齿痕了吧,姐姐一直留着。”
无障回想当时情形,实不该‘辣手摧花’,现出愧疚之色,低声道:“当时无奈,只好得罪了姐姐。”
荀清柔娇艳一笑,“只怪姐姐太心急了,吓到了小心肝,你若喜欢,再咬上几口,姐姐绝不会拒绝。”
“姐姐这是何苦,我是一个即将要离世的废人,也许活不过明天。”
“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们都会死,管它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许姐姐刚一出这山洞便会被那群臭道士毫不留情的杀了,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尽情欢乐就好,即便分离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无障苦笑道:“姐姐倒是想得开,不过美好的回忆有很多,姐姐似乎只想着那一件事情。”
“男人与女人在一起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彼此缠绵,这便是天道,万物皆是如此,难道你看到姐姐这样真不动心吗?”轻纱滑落。
无障喉结微微滚动,如此美艳的娇躯,的确吸引着眼睛,只是自己心有所属,再加上心情烦乱,却无非分之想,“姐姐的确美得令人窒息,不过我还有要事需完成,若是死在姐姐这里,会对不起过世的人,望姐姐能谅解。”
满香入怀,“死人委托的事情,做与不做,他们又怎会知道,看样子,你还没有尝过柔情似水,在姐姐这里,定会让你忘掉所有忧愁。”
无障凝住心神,不为所动,“既然答应的事情,就应该努力去完成,死者委托的事情,更应如此,这便是信义和传承,人若没了信义和传承,与那禽兽又有何分别。”
“姐姐可不想听你的那些道理,你这小心肝,总是耍滑头,绕来绕去,非被你绕进去不可,还是珍惜眼前姐姐的心思吧!”
“姐姐要的乐趣,世间的男人都会给你,为何偏偏要在乎我这个废人?”
“姐姐不是说过了吗,没有原因,遇到你后,就一刻也忘不掉,这种情感是没有界限的,不在乎你是谁,你的过去,甚至是死亡,你想得太复杂了,情感若是想得太多,顾虑太多,还叫情感吗?”
无障陷入深深的思索,荀清柔的话语不无道理,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违背本心,令那些女子心寒,任何事情自己都试图去算清,唯独这情爱却算不明白,倒不如什么都不想,随性而发,只图一个逍遥快活。
不由得想起了平清觉,纵使神功盖世,最终也难过情关,孤凉自尽,这也是修真一途,为何要摒弃‘情’字,方可修成大道,这一字太难书写。
荀清柔心急道:“这一次你不依姐姐,绝逃不掉,就不要劳神去想啦。”说着便解开无障的亵衣。
无障伸手拦住道:“姐姐可知这种事情需要两情相悦,强求不得,更何我已经心有所属,实不想做出这种事来!”
‘啪’荀清柔抽了无障一掌,嗔怒道:“姐姐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你这贱骨头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无障微微一笑,“姐姐要的又是什么,无非是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根本不会在乎我的生死,我的感受,我只不过是姐姐想要得到的玩偶,一旦久了,便没了新意,弃如敝履,这难道就是姐姐理解的爱?”
荀清柔闻言,如遭电掣,杏眼盯着无障,似乎触动了内心里的最深处,许久,底下螓首,幽幽道:“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样吗,只有这样便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吗?”
无障目光闪动,低声问道:“姐姐难道就没遇到喜欢的人吗?”
荀清柔依偎在无障的身旁,过往遭遭历历在目,“你方才说的那句话,她也曾跟我说过,她是我的同门师妹,百花谷每代只招两名艳丽的女孩,我与她自小便在一起双修本门功法,心意相通,形影不离,甚至不分彼此,完全交融在了一起,那段时光真是令人怀念,世界就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沉寂片刻,“可自从第一次我们出谷,一切便开始了变化,她渐渐将我疏远,夜里与我欢好之时更是心不在焉,起初我还没有发觉,到了后来,我才起了疑心偷偷跟着她,发现了她竟背着我跟一名男子在偷情,那名男子叫韩泽,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修为平平,虽不如你这般俊俏,却也是个清秀男子,而且身体也很弱,本是她第一个猎取的目标,吸收完精元,就该杀掉,却没曾想她竟私自留了下来,与其缠绵,我哪里能容忍,冲进去便要杀了那小白脸,可在她苦苦哀求下,我的心一软,最终放过了他,回谷之后,她怕我告知师父,对我百依百顺,我们也就和好如初,很快便将那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她拿着一本密文给我看,上面写着,本门每代之所以招收两名弟子,便是在十六岁之时,牺牲掉一人,供另一人吸干阴血,这样剩余的那人便会修为大进,继承本门功法,我看完后,真的慌了,我不想死,更不想让她死,为了能保住我们两人都能活下去,在谷中过着那快活的时光,最终痛下杀手,害死了将我们抚养大的师父。”
无障低声问道:“那密文是假的?”
荀清柔身体在微微颤抖,凄声道:“我没你那般聪明,竟被她欺骗了,百花谷之所以招收两名弟子,是因为大部分功法都需要两人双修,师父的师姊之所以死亡,是因叛出了师门,并不是被师父吸干了阴血,可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
无障将虎皮毯披在荀清柔的粉背上,荀清柔平和许多,继续道:“当我看到韩泽出现的时候,她抛下了尚在颤抖的我,投到韩泽的怀抱,我那时才明白,她为了能与韩泽在一起,竟然欺骗我害死了师父,而韩泽正是师父的师姊所留下的孽种,他利用风儿是为了复仇,我一怒之下,杀了韩泽,她没能阻止,竟然为了他而自尽,看到她血流满地,绝情望着我,那一刻我真的好冷,失去了所有。”
晶莹的泪珠滑落在无障的胳臂,同样的清凉,同样的脆弱。
“我何时将她当成了玩偶了,我何时喜新厌旧了,分明是她抛弃了我,所谓的爱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只是过去我信以为真罢了。”
无障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自己在这一方面始终有着缺陷,更何况是这种无法理解的爱,歉意道:“是我冒昧了,勾起了姐姐的伤心处。”
荀清柔试掉泪水,莞尔笑道:“这事情早就过去啦,还伤心什么,只是姐姐很久没哭了,想哭一会,透透气,你这臭小子太滑头了,又让姐姐失去了兴致。”
“姐姐吐露心声,我愿为聆听者,若是……”无障实在不敢再说下去,若是经历一番风雨,也许活不到明天,虽然没试过,虽然不需要担心什么,可越是如此,越觉不应该,更觉她的可怜。
“过去不知道男人有什么好的,真想不到世间会有这种男子,也从未想过我会喜欢上这个男子,这种喜欢甚至是愧疚,对过去的愧疚,令我不顾一切也要得到他,哪怕一夜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