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长剑再次出窍,带着龙吟般的呼啸,爆射出耀眼银光,稽余五毒已看不清出了多少剑,三丈的范围内已被剑影笼罩,冰冷的劲风向四面荡开,给闷热的傍晚带来了寒意。
稽余五毒没见过平清觉的剑,他们现在只见到的剑,想象不到一个不修气的人,竟能使出如此霸气的剑意。
光芒只闪耀一瞬间,断裂、碎裂、炸裂、剑鸣、脆响等声也几乎在一瞬间同时响起,之后还于寂静。
五人僵在原地,冷汗流了出来,渔夫的鱼叉没有了叉尖,小女孩的拨浪鼓被刺了一个洞,遮面女子的面纱被划开一个口子,荔枝尽数落了回来,冒着黑气,车夫的双鞭只剩下手柄,最惨的还是郎中,一只手的四根手指被齐齐削断,正在流血。
‘嚓……’剑已入鞘,没有说一句话,他的剑已替他说了话,冷漠的眼睛甚至都没有去看四周的五人。
‘噗通’车夫跪倒在地,“谢先生不杀之恩!从今以后我们绝不会再在修行界露面!”
无障淡淡道:“露不露面是你们的事,只是眼下我们少了车夫,去大公子的寝宫又得问路了。”
车夫一听,笑道:“先生若是放心,小人继续赶车,将先生送到如何?”
“那再好不过!”
车夫跳上马车,抄起马鞭,一声吆喝,赶着敞篷马车,疾驰离开,留下尚在惊魂的四人。
……
到了大公子的宫门外,车夫下车躬身抱拳道:“这马车就留给先生吧,小人告辞!”
无障还礼道:“多谢乔兄了!”
车夫向宫门看了一眼,道了一声,“保重!”一闪身消失在巷陌。
宫门前的守卫上前查问,无障说明了来意,守卫倒没怠慢,直接带着无障、进了宫内,果然有一片池塘,池塘内满是睡莲,莲叶遮满了水面,朵朵莲花开得正艳,清香幽幽,池塘边有回廊,曲曲折折通往后宫,凉亭建在池塘中与回廊相连,亭内的灯火在夜色的映照下甚是明亮,亭前的水面上临时搭建了舞台,歌舞已经结束,一群人坐在凉亭内赏花饮酒,不时传来欢笑声。
梦雅见无障来接她,嚷嚷道:“你来晚了,错过一场精彩的歌舞,终生遗憾!”俏颊红晕,显然是醉了。
在她身边坐着三名香艳女子,一名身穿粉纱云裳,凤眼黛眉,清纯秀丽,一名身穿红纱云裳,杏目桃腮,妩媚娇艳,另一名身穿蓝纱云裳,双瞳剪水,明艳动人,这三名女子无疑都是绝世美人,与梦雅各分秋色,应该是吕蒙请来的‘岭南三绝’。
吕蒙见到无障,略露疑色,也不起身,转而笑道:“梦雅公主说特使的脸‘举世无双’,特使可否摘下面具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无双的脸是什么样的?”
无障道:“要见外臣的脸可以,需大公子随我回咸阳,请求始皇恩准。”
吕蒙道:“特使这么在乎这张脸,本公子也就不强人所难,赐座给特使,我们喝几杯酒如何!”侍女将板凳放到了无障身前。
无障没有坐,“外臣是来接梦雅公主的,大公子的好意外臣心领了。”
梦雅道:“不急,不急,这么好喝的酒我还没喝够呢,还有这么好的姐妹还没给你介绍呢?”
此时三名女子都站了起来,盈盈施礼,粉纱女子开口道:“小女芸初见过先生,这是我的姐妹,凤舞和雨凌。”红纱女子是凤舞,蓝纱女子是雨凌。
无障还礼道:“见过三位姑娘,请坐!”
凤舞娇笑道:“我们姐妹方才都在饮酒作诗,听梦雅公主说,先生博闻广识,不但医术高明,还擅长琴棋书画,现正是良辰美景,先生可否有雅兴,坐下来赐教一二。”
无障道:“公主过誉了,在下只是闲来自乐,难登大雅,怎敢在‘岭南三绝’面前班门弄斧。”
梦雅道:“先生就不要推辞啦,这一路我可是每夜都能听到先生的琴音,我虽然不懂音律,但听起来也不比芸初姐姐的韵律逊色,你若不露两手,我今后可无颜再见这三位姐姐啦!”
芸初道:“不如这般,先生就以这睡莲为题,作一首诗,芸初再将它编成曲子,我们三姐妹再为先生演奏出来如何?”
梦雅拍手叫道:“好啊,你只要作出一首诗来,我们又能欣赏到姐姐们的精彩歌舞,你就不要扫了我们的兴致啦!”
无障见很难再推辞,“诸位盛情,在下只能献丑了!”走到塘前,负手而立,望向月下荷花,凝思片刻,悠悠道:“碧绸覆玉床,微风映多娇。婷婷露羞意,最美月明时。有根终不移,私语无人知。今夜初相见,明年只相似。”
无障做完了这首诗,荷塘却静了许久,吕蒙忽然大笑道:“特使作的这是什么诗,既不是风雅颂,也不是楚辞,完全不成体统,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没听过诗赋吗?”
无障道:“随性而发,诸位还请见谅!”
“……,今夜初相见,明年只相似。”芸初轻声低吟,不由得掉了几滴泪,提起酒壶嫣然道:“先生作的这首诗,不拘一格,别出心裁,芸初前所未闻,实在是太美妙了,尤其这最后一句,诗意隽永,令人魂伤,为了这首好诗,芸初敬先生一杯。”说着便悠然斟上了两杯酒,端起一杯,盈盈送到无障面前。
无障看着杯中的酒,没有说什么,一饮而尽,芸初也跟着一饮而尽。
雨凌轻笑道:“这首诗寄物以情,意境优美,婉约含蓄,韵律新颖,当真是首好诗,雨凌也敬先生一杯。”无障只好又喝下一杯。
吕蒙不悦道:“这怎么能算作好诗,东一句,西一句的,完全不明其意!”
凤舞斟上一杯酒,送到吕蒙嘴边,娇笑道:“大公子再喝上一杯酒就能明白这诗意啦!”
吕蒙喝下凤舞端的酒,心情愉悦,笑道:“你们都说好,那看来真的是好,既然好,你们可不能忘了先前的承诺,给我们的公主再献上一曲歌舞。”
梦雅又嚷嚷道:“我都说过了,他一肚子墨水,若不是生得吓人,定能将你们都迷倒。”
三女相视而笑,芸初提起侍女送来的笔,在绢帛上将无障的诗谱了曲,对无障道:“先生看这样谱曲如何?”
无障道:“见姑娘谱的曲子,就知道姑娘琴艺超凡,只是用在这首诗上,可惜啦!”
芸初笑道:“先生谬赞了,只怕我这曲子还不及先生之意。”
凤舞一闪身,燕子三抄水,如嫦娥奔月般,飘然落到了戏台上,悠然摆好了韵姿,满塘的莲花,她是最艳丽的一朵。
一连串琴音,悠扬荡开,莲叶随之轻轻摇曳,无障闻其前奏就知芸初的琴艺不在公孙玉之下,暗自折服,凝神静听。
凤舞的身姿开始动了,她的身体如同失去了骨头般,柔美曼妙,每一寸肌肤都似与那琴弦相连,被琴音牵动,清逸婀娜,千娇百媚,就连一向冷漠的,也将眼神投向了她,他也想象不到一个异性的身体竟然有如此的诱惑力。
若形容雨凌的歌声如燕语莺啼,那就错了,世间没有一种生灵的声音可以形容她的歌声,嗓音若清纯到了极致,便分不清是嗓音还是乐器发出的声音,婉转空灵,与琴音相得益彰,妙不可言。
三女将这首诗的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无障反而有些惭愧,倒是自己即兴作出的诗词逊色了很多。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期待和回味,曲终舞凝,赞叹声响起。
三女归于原位,头上均布满细密的香汗,在灯光的映照下,晶莹闪动,更添娇艳,芸初含笑道:“先生可否满意?”
无障道:“三位姑娘的歌舞超凡脱俗,真不愧为惊世三绝,今日有幸观赏,荣幸之至,受益匪浅。”
梦雅倚在无障的肩头,醉笑道:“若不是我给你吹嘘,你还没等来,我的三位姐姐早就走了,你哪里还能看到这么好的歌舞!”
吕蒙见梦雅此状,心凉半截,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竟如此亲昵,若是没人的时候,真是不敢想象还能做出什么来。
无障道:“公主酒后失态,还请诸位见谅,我这便带公主回去休息,诸位告辞了!”
“谁酒后失态了!依个肩膀也叫失态,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我越裳的金刀驸马,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虽然是个丑八怪,我不看你的脸就是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惊讶,对于越裳的法令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可从未听闻越裳招过驸马,就连吕蒙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宴请梦雅,无外乎是想拉近关系,甚至只是抱着一点侥幸,若情况属实,南疆的局势将会会发生很大的改变,难怪她会跟着来番禺。
“公主酒后失言了,并无此事!”无障解释道。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无障并不像说假话的人。
芸初笑道:“先生不必解释,我们也该告辞了,先生所住的客馆就在‘来仪客栈’的斜对面,与先生同路如何?”
无障拱手道:“荣幸备至,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