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酸汞的制造过程并不复杂，用硝酸、水银、酒精进行反应即可。

    而硝酸也只要用硫酸和硝酸钾进行反应得到硝酸蒸汽后，再用通过冷凝收集硝酸即可。

    起初负责攻克雷酸汞的科研院组员们也是这么觉得。

    但当实际操作起来时才发现问题远没有那么简单，过程坎坷颇多。

    首先就是硫酸纯度不够，进而导致加入硝酸钾以后制取的硝酸蒸汽掺杂了其它杂质气体。

    凝结获得的硝酸杂质过多，与水银、酒精反应后得到的雷酸汞也杂质过多。

    到最后制取获得的雷酸汞，竟然用锤子敲都不一定能保证每一次都能爆炸成功，更别说用撞针去撞击。

    击发成功率太低根本无法实际用于制作定装子弹。

    后来组员们想要通过多制取些雷酸汞，再从富含杂质的雷酸汞中，慢慢摸索出针对不同杂质使用不同除杂办法来提纯。

    但组员们太过心急，为了先人一步提前制取出可靠雷酸汞，放弃了分批少量制取，而是改换更大的反应容器企图一次性制取出需要的雷酸汞。

    意外就在这里发生了。

    硝酸和水银反应时需要加热提高反应速度。

    组员觉得充满杂质的雷酸汞连锤子敲都不一定会爆炸，于是放弃使用更为稳妥但效率低下的热水加热法，而选择了使用明火。

    最终温度没有把控好，反应过于剧烈，一大瓶反应溶液发生了爆炸。

    有的眼睛瞎了，有的身上被破片扎的遍体鳞伤，距离近些的还被反应溶液腐蚀脸庞破了相。

    好在威力不算大，多数只是皮肉伤，破片深入不到要害。

    这次爆炸造成的损失很大，但更多的还是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科研是严谨的，不是主观意识判断有无危险就可以忽视不确定因素的。

    实验器材没了，积攒的硫酸和硝酸也损失了，在长期利用硫酸和硝酸反应过程中吸入过多有毒气体导致肺也被熏坏了，但只要人还在，他们仍然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硫酸浓度不够，就用蒸馏法慢慢提高浓度。

    制取的硝酸有杂质气体，就不断尝试不同的温度，找到硝酸和杂质不同的蒸发沸点，再一遍又一遍提纯硝酸。

    天然收集的水银有杂质，便用蒸馏法获得高纯度的水银蒸汽再冷凝。

    酒精浓度不够，自然也用蒸馏法减少酒精中的含水量。

    终于在这一天万事俱备，又到了最后加热制取雷酸汞的步骤了。

    几个组员戴上口罩，拉上警戒线，将反应装置移到室外通风。

    基于上次爆炸事故，几个组员激烈争夺起由谁来进行最后的反应步骤。

    因为提纯过后的原料属于新的变量，谁也不确定热水温度高了会不会也引发爆炸，纯度提高后爆炸威力有多大也不确定，一个个都想将这份风险独自承担下来。

    拉拉扯扯争夺着防护用的铠甲。

    “我反正已经瞎了只眼珠子，脸也毁了，即便爆了也大不了将这条烂命留在这里，给你们换个经验。”

    “那要最后成功了呢？这个大功劳哪能白白让给你？我庶子出身，我与我娘从没被家里人看得起过，倒不如让给我，哪怕被炸死了也算是个英烈，那样我就能单开一本族谱，让我娘的名字也写在上面。”

    这时吃饭的钟声敲响了。

    几个组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吃饭了，你们去，我留下看着。”

    “我不饿，你撒手把铠甲给我，我保证等你们回来再做雷酸汞。”

    看几人磨磨唧唧，组长直言道：

    “少要磨蹭了，要是让隔壁组摸索出了提纯雷酸汞的法子，我们一个个肠子都得悔青。

    我来做，记得帮我打份饭来。”

    看还叫不动这几个犟种，组长上手抢夺铠甲，还不撒手就给他们一人来一脚。

    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几人才妥协下来帮忙给组长系上铠甲，打饭地狂奔去打饭，警戒的也走到远处掩体后面警戒。

    将反应容器安装到支架上，加入硝酸后，按照以往摸索出来的比例加入水银。

    反应开始后红棕色的毒烟冒出。

    调整支架高度，让反应容器下半截浸在热水里。

    热水桶下是用酒精灯进行缓慢加热的。

    不久后饭打了回来，容器中也不再有毒烟冒出。

    赶紧撤去热水桶，用纱布小心将白色颗粒状的雷酸汞过滤出来。

    最可能的危险已经过了去，几人放下心来，却也根本没有心思吃饭，都一个劲盯着这通体白色没有掺杂质的雷酸汞。

    今天的日头很大，刚出锅的雷酸汞也还带着热，晒了没一会儿就干了。

    接下来就看这雷酸汞的敏度够不够了。

    倒出一小点，几人都稍有紧张，组长拿锤子的手都微微带颤。

    要还是敏度不高，说明他们提纯步骤有误事小，要是最后证明他们这条路不对，直接提纯雷酸汞才是对的，那他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根本没可能再从头追上隔壁组。

    瞩目之下锤子力道不算大地敲了下去，雷酸汞颗粒霎时绽放出一瞬的火光。

    几人胸口起伏呼吸急促起来，脸上齐齐浮现出激动。

    再用更小的力试了试，仍然能灵敏击发。

    “快，快把炸药包拿来！”

    在含有杂质的雷酸汞第一次炼制出来时，他们就制作过一包用弹簧和撞铁制作的拉火式炸药包。

    当然之前的实验失败了，击发率太低，没法实用。

    将炸药包拆开，打开击发装置，装填新炼制的高纯度雷酸汞之前，组长让几人全都躲去一边。

    将弹簧蓄上力用插销卡住，再将雷酸汞制成的雷管安装进去。

    因为雷酸汞晶体本身爆炸威力有限，所以一般是在雷管中单独再加上一部分炸药提升起爆威力，进而提高炸药的整体爆炸速率。

    安装完成，重新包好炸药包后，组长也躲到掩体后，一手拽着拉火绳。

    口述倒计时结束后，一把拉出卡住弹簧的插销，释放弹力的弹簧快速推动撞铁撞击雷管，雷管小威力的内部爆炸再引爆整个炸药包。

    一连串变化在瞬间完成，巨大的爆炸声顿时响彻科研院。

    距离太近，爆炸的冲击波让几名组员的内脏如同受了重击，耳朵也短暂陷入嗡鸣，但这番成功分泌的大量多巴胺让他们欣喜若狂，甚至激动中溢出泪来。

    很快，爆炸声让科研院所有的学子和官员都万分焦急地狂奔过了来。

    不过到了地方却没有以为的断臂残躯，只看到雷酸汞科研一组的几人或坐或躺在地上又哭又笑，明显不是意外爆炸，而是他们成功了。

    组长揉了揉不知是毒烟熏的还是泪水模糊了的眼睛，看着炸药包炸出来的土坑说道：

    “雷酸汞的敏度很高，已经可以用于雷管了，只要配合上火帽，底火和定装子弹也就能造出来了。

    快去告诉子弹组、炮弹组、枪机栓组，还有导火索组，我们成了，他们的研究能够派上用场了。”

    早已将雷酸汞实验区围满的学子和官员中，有人出声道：“不用找了，我们都在这。”

    一众学子们没有多言，相视的眼神中已经包含了一切。

    “接下来要看我们的了。”

    青衣说完看着壮汉。

    没错，接下来火器最关键的进步，就看他们合金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