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表示支持。

    但这些人的理由却让人哭笑不得。他们认为生孩子这件事对于男性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损失，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而真正困难的部分应该落在女性志愿者身上。

    然而，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这项实验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识：实验最困难的部分是频繁地接触费洛蒙所带来的精神压力。

    这种费洛蒙的接触意味着受体需要不断地承受被蛇咬伤的痛苦，同时还要接受更多更遥远的记忆。

    这对受体的精神状态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他的大脑将不得不容纳大量的记忆，这些记忆可能只有短短几天，但也有可能长达数年之久。

    而这一切，完全取决于那条被用来提取费洛蒙的蛇，它曾经所经历过的世界。

    这个必须要实验对象本人自愿才行，因为他如果不愿意，没有人能打开他的大脑，去查看他经历过什么。

    早在几十年前，组织就做过类似的成像实验，但全部以失败告终。也是因为那一次的失败结果太过恐怖，导致这次的工程极其小心。每一个挖掘出来的蛇巢，都会进行非常严格的密封处理。

    负责人找到霍中枢，与他进行单独谈话。

    他从多个方向、不同角度、于情于理的告知了这个实验所能带来的非凡意义，然后询问霍中枢的态度。

    霍中枢沉默了良久，说道：“我可以接受费洛蒙实验。”

    负责人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霍中枢就这么同意了？

    他正想握着霍中枢的手，赞扬一番他的献身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时，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僵在原地。

    “但我不愿意进行基因繁衍实验。”

    要知道这个实验的关键，就是基因繁衍。霍中枢要是不愿意繁衍，那接受再多的费洛蒙都没有用。

    负责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在十三岁就参与古潼京项目的天才班少年，性格内向。

    没有碰过女人。

    他能够理解这个在男女情事上还处于青涩时期的青年。

    “这样吧！我给你时间谈恋爱，我们部门的人，你看上哪个跟我说，只要是女的就行！如果我们部门没有你喜欢的，那就把外勤部、运输部、行政部门的所有未婚女同志照片拿过来，让你随便挑。”

    至于女同志那边，他会做思想工作的。霍中枢长得眉清目秀，正是这个年代的小姑娘喜欢的类型。

    他对于自己红娘这个工作，还是很有信心的。

    谁知霍中枢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道：“我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也像我一样，背负着这样的命运。”

    这一次，负责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个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你可以用道德去绑架一个人，让他牺牲自己的人生。

    但你无法用道德绑架一个人，让他牺牲自己孩子的人生。

    负责人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并不好对付。因为一般人，不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到下一代的感受。

    人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其次才是其它。

    大部分人在决定生孩子的那一瞬间，往往考虑的是自己需不需要，而不是孩子需不需要。

    感情和责任，往往是在孩子出生后的相处之中才产生的。

    假如后代可以替自己承担这份受体责任，接替自己的使命，让自己有机会早日摆脱这种痛苦，大部分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生，生越多越好。

    然后告诉他，爸爸也是这么过来的，只要给他足够多的关心和爱护，就可以弥补这一份愧疚，起码他给他带来了生命。

    没办法，这不能责怪人性，这是自私的基因导致的自然选项，就如同养儿防老一样的自然。

    这个实验从提出到现在，所有人的争议点都是霍中枢是否会配合，基因繁衍实验是否符合伦理。

    没有人提到那个还没有出生、或者说还没有孕育的婴儿，是否愿意参加这个实验。

    他的命运，从一出生，就被人决定了。

    只有霍中枢为他发声，可能因为霍中枢也是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所以他不想像自己父亲那样，在将来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带走，却无能无力。

    “你这是在拒绝组织安排吗？别忘了，你可是古潼京项目的参与者，这项实验关系到人类的未来！”负责人试图用责任和使命感来说服他。

    霍中枢的表情毫无波澜，“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任务，我将终其一生用来建造这个伟大的工程。但是人类的未来，不应该牺牲未来的人类。基因繁衍实验对我来说，不属于本职工作，我无法提供帮助。”

    负责人叹了口气，他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虽然霍中枢愿意接受费洛蒙实验已经是一种巨大的贡献，但对于整个计划来说，这显然还不够。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会向上级反映你的情况，但在结果出来之前，你需要配合其他实验环节。”

    说完，负责人转身离开，留下霍中枢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低头思考着。

    他知道，这只是他们暂时的妥协，后面一定还会有人不断的来给他做思想工作。

    霍中枢猜的没错。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的身边不断出现一些面容姣好的女同志，来对他进行精神污染。

    霍中枢一视同仁的选择无视，从一开始的婉拒、到不再回应，到最后的漠视。

    他只会在接受过费洛蒙以后与工作人员进行问答交流，其余时间都不再说话了。

    随着他接受的实验次数越多，蛇框挖掘的越深，霍中枢越来越沉默了。

    有的时候，负责人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他在一个石头里，看了一年对面的石头。

    他的眼神里，已经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东西。

    负责人终于放弃了。

    霍中枢已经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多余的感情了，他也不能让人霸王硬上弓。

    这种事情，一次不成，以霍中枢倔强的性格，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万一做出什么自残行为，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霍中枢的身边，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