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勺张师傅哼了一声,“还以为是多惊天的手艺,不过是白肉,雕虫小技也敢出来卖弄手艺?”
小福心中阮姐姐的分量已经仅次于花爷爷,掌勺师傅对阮姐姐的轻看就是对他小福爷的轻看!
“好你个老头子,难不成满京城只有你望春楼做的菜才好吃吗?!”
“我姐姐的手艺若是不好,贵人怎么会荐她来!”
张师傅在后厨待了几十年,教会了十几个徒弟,甚至有两个还进了宫掌御勺。
什么人适合在厨房,什么人不适合,他从来没有看错过。
今儿这小女子若是和他一起做了飞花宴的掌勺,日后他张金刀的名号要和一个女子挂在一起,他还怎么在庖厨这一行当混!
“这位娘子,你是什么手段进来的我不管,进后厨不行,洗菜刷碗的活儿倒是可以给你。”
阮玉薇哼了一声,这样的场景她见多了,白肉和卤肉,都是她娘亲的拿手绝活。
曾经多少人想要买她娘亲的秘方,更甚道,娘亲一介女子就该寻个人嫁了,要出钱将娘亲的秘方和铺子一起收了。
去年秋,更有一个号称来自京城的大胡子,威胁娘亲不成,还让随身的侍从砸了铺子。
官差来后,一群人还抱着肚子哀嚎,非说是娘亲的饭菜有问题,要吃死人了。
若非娘亲已经开了十几年,府衙的老爷夫人都是常客,不知道要被冤枉成什么样子。
娘亲是女子,就不能经营食肆。
是女子,就应该再嫁,相夫教子。
是女子,她有顶好的手艺就要被人蛮横的抢夺。
大齐风气开放,街上做小买卖的姐姐,婶婶非常多,可大酒楼就不一样了吗?不都是人吃的吗?
阮玉薇看着掌勺师傅倨傲的神情,“您是大师傅,我敬重您,若您不由分说要赶我出去,我也乐意陪着您去贵人跟前,说上一二。”
她跟着陆让跑了这么些地方,不算见多识广,但她见多了这些倨傲又难缠的小人物,最终明白还是直接抬出大人物来的有效!
张师傅果然一噎,他只是一个厨子,贵人喜欢他做的菜,褒奖两句就是对他的恩赐。
他若是因此跑去贵人面前,要将贵人指名过来的厨娘赶出去,他也就不用在京城里混了。
阮玉薇再也不看张师傅一眼,直接指挥小福将带来的家伙事儿拿到后厨。
像掌勺师傅这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在贵人面前得过一些脸,又在京城最有名的望春楼做了几十年。
莫说高人一等,起码在她们这些平头百姓,小人物面前,也学着三分架子了。
*
昌宁伯府。
自昨日祠堂被毁后,伯爷钟怀瑾独自在祠堂待了两个时辰。
听说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府里所有人都会以为伯爷会降罪于大公子和大少夫人。
可是伯爷没有任何的责难任何人,还给了钱嬷嬷丰厚的路资,让她回老家养老去了。
钱嬷嬷出宫到了昌宁伯府就是养老的,现在养老的地方从伯府到了老家,不是责罚,却比责罚更狠。
府里的下人对松云居更是避之不及,若是下回大公子再惹出什么祸端,挨罚的还是下人。
溶月和溶枝,都是后头才拨到松云居的。
溶枝原来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因为嘴甜很快就得了老夫人的喜欢,还有一副好嗓子,一直在老夫人跟前唱唱小曲儿,算是比较得脸的丫头。
去年大姑娘备嫁,老妇人看她机灵就把她还有院子里的春枝一起拨给了大姑娘。
大姑娘和姑爷是青梅竹马,大姑娘出嫁前总偷偷溜出去和姑爷相会。
她知道陪嫁丫鬟最后都是帮姑娘固宠的工具,也是她摆脱奴籍的最好方式,可偷偷装扮的时候,被大姑娘看到了。
她被大姑娘赶出了院子,夫人说她心思不正,将她赶到了洗衣房。
直到这次大公子成亲,松云居没有婢女。
谁也不想来松云居这个冷灶,她和溶月才被选到了过来。
溶枝拿着鸡毛掸子胡乱地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就退了出去。
松云居不大,但是院子边上有一棵松树,树下还有一个亭子。
此时亭子里正坐着两位主子,隔得有点儿远,溶枝看不清两人的神情。
但是她总觉得有点儿怪……
以前她还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当差的时候,跟着管事妈妈到松云送过宫里下来的赏赐。
她总是能看到大公子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还不受控制地乱跑,扯丫鬟们的簪子。
府里的丫鬟都会害怕地躲着。
但是好像从大公子成亲前些日子开始,这样的声音就少了。
尤其是最近,鲜少能听到大公子以前的那种怪叫声。
“溶枝。”秋水突然出声。
溶枝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秋水,立刻扯了扯嘴角,“秋水……”
秋水非常不喜欢经常偷懒的溶枝,还总寻不到人,“看什么这么入迷,屋子打扫干净了吗,再偷奸耍滑,松云居不要了,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都、都打扫完了。”
溶枝的眼睛一转,面上扯起笑继续道,“最近大公子安静多了,也不乱扔东西,所以打扫还算轻松,不费事儿。”
“不费事儿就不会找其他的事儿做吗,这窗户上多厚的灰尘了也不知道擦擦!”
“是,我这就擦……”溶枝不敢再做过多的试探,只能压着心底的疑虑去打水擦窗子。
秋水看着溶枝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才抬步朝亭子走去。
钟冠霖刚吃完药,体内的疼痛才勉强压制下去。
施映雪看了眼小瓶子里的所剩无几的小药丸,“程大夫也不多做点儿,这才三天就快没了。”
钟冠霖默默喘了一口气,“若这么好做,我也不会发病这么多年,舅舅都束手无策。”
他面上的气色微微缓回了一点儿,“能清醒过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秋水靠近两人后,再次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道,“大公子,祠堂已经恢复原样了。”
“我已经确认了,夫人和大老爷的牌位确实和其他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