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山在竞争正处的时候，被周凤军抢了先机。周凤军动用了他父亲在省委的老关系。

    相比之下，刘大山一个农民的儿子，要根没根，要底没底，怎么拼得过他。

    今天，刘老总也说出实情，周凤军确实是因为平衡关系才当了这个出版部主任。

    这一切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周凤军是艺术学院拉小提琴专业毕业的，而刘大山是北师大的高材生，可是又怎么了，人家小提琴拉得好不好都无所谓，老子关系厉害，一毕业就安排进子新华书店，书店站了几天柜台，然后就去了管理岗，再然后，就调到了出版集团总部，反正，老子英雄儿好汉嘛。只要进了集团的门，就没有什么专业限制之说了。

    这些年来，业务部全靠刘大山撑着，知道拼不过人家，人家有爹，他没有。时间长了，刘大山也认命了。

    结婚前，陈耀辉和刘大山还经常一起骑着自行车去爬个山，逛个水的。因为三九烧烤店比较近，两个单身汉晚上经常来这吃烤串，喝个扎啤。

    后来，俩人各自成家结婚，也各自要了孩子。生活和工作都很忙，便很少聚会。

    俩人喝着，陈耀辉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前两天的GS集团事：“大山，如果你是业务部主任，张副总让你这样做，你会同意吗？”

    “这开什么玩笑？咱们做宣传的，首先有一点，要把好导向问题，即使发现问题，也应该提交党组，而不是私自就爆出来。这严重的违反宣传纪律。”刘大山嗤之以鼻。

    ”对，这事确实是违反宣传纪律。“陈耀辉说。

    “耀辉，我和那周凤军从没尿到一个壶里去，这个你也是知道的。就日报社这次的宣传事故，我是出于公心，绝没有胡说八道。我给周凤军那个王八蛋认真地汇报了，我说这篇稿子太敏感，容易引起太多的矛盾，在没有核实清楚的情况下，尽量先放一下。另外，必须报魏总同意，否则只会给集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刘大山早就被气坏了，一打开话匣子，就倒了个痛快。

    陈耀辉一边附和着，一边端起杯来碰一下：”来，喝一口。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不负责任。“

    ”是啊，我说了，可是你知道周凤军怎么说，他说什么，负责任，又没要让你刘大山负责，你操的什么闲心。让你负责，你还不够格呢。“刘大山一口干了杯子的啤酒，气愤的道，“你说他有多损人，我当时给气的，差点抡着拳头上去给他一拳。”

    陈耀辉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刘大山。

    “刘主任，你这烤好的羊肉串，要辣的还是不辣的？”陪在一旁的小叶一边问刘大山，一边把手里的串递给了陈耀辉一把。

    “辣的吧。”刘大山一边拿着酒瓶来给陈耀辉和自己满上酒，一边说，“今天，因为我上午去找你，他又对我发了一通脾气。你想想，这个人有胸怀。我在他手底下，真是能憋出病来。耀辉，我想找你问问，能不能找魏总给我调整个部门，这业务部，我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待下去，这老小子非把我弄出神经病来不可。“

    陈耀辉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你想上哪个部门？“

    ”这个，我还没想好。至少，不能到张副总分管的部门，这俩人穿一条裤子，你知道吧？我可不想被他们捏来捏去的。“刘大山又端起杯来喝了一大口，”我必须离开，在他们手底下工作，太憋屈了。实在不行，把我调到下面的出版社也行。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来，咱哥俩再干一个。“陈耀辉看着刘大山一脸的郁闷，心里却发笑，”这哥们，显然不知道周凤军在这件事之后，将面临的结局。“

    ”好，干一个。我跟你说，我再三要求拿下这篇稿子，可是，周凤军说跟张副总汇报过了，没有问题，揭露的很好。出了事，上面有张副总顶着，让我不要多事。你说，这俩人不顾一切后果硬上这篇专访，是为什么？我有点怀疑，他们这是故意捣乱，存心给魏总难堪。”

    “你说的很对，他们是存心的。魏总接到部长的指示后，立即让我去查了相关情况。报社这样做当然是有问题的，但做为业务部的领导，不应该如此业余。这件事情导致我们出版集团所有工作都陷入被动。不过，还好，我们处理的及时，人被打成那样，罗部长态度也很强硬。否则，这事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大山，这业务部真是让人不放心啊。”陈耀辉一边给刘大山倒着酒，一边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我来干，绝不会这么犯浑。可惜，我没这机会，唉，别提了，我一没关系二没靠山。所以这要害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我。只能这样，别提了。”刘大山叹了口气，当年他竞争上岗，民主测评比周凤军还高几票，结果却成了手下败将。

    什么原因，大家都清楚。

    可是，这社会就是这样现实的，有很多东西，大家在背后也就那么偷偷一说，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毕竟人家老子就站在背后，他拿什么跟人家拼？拼爹拼不过，拼资格，拼能力，你入围了，也算是承认了你有一定的水平不是吗？

    你说什么叫公平，什么叫有才？领导说你有才承认你有才你才有才，领导说你无才，你就无才！人这东西，从没有什么尺子和标准能衡量。

    “老兄，别泄气，会有机会的，绝对会有机会的，我支持你。”陈耀辉微微笑着，虽然说刘大山迂直，但他看问题看得很透彻。周凤军和张副总当然是联手了，这是他和魏新源早已知道的事情。

    “但愿吧。”刘大山两瓶酒喝了下去，心情好了许多。他这几年来，被周凤军打压得透不过气来。想当初，他是县里的高考状元，北师大的高材生，没想到，跟在一个拉小提琴的手下，被天天捶打。上学的时候，读不懂苏轼、李白、杜甫的郁郁不得志到底是什么样状态，轮到自己时，才明白，人如果没有志向，躺平做条咸鱼也会很快乐。你若有志向，你就会感觉这样的人生不如咸鱼。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论业务，他比周凤军强得多，论人品也是周凤军所不能比的，但人家周凤军根子硬得啊。人家老子在这省里经营了那么多年，背后的人脉这个不用说，大家都懂得。

    酒一杯一杯的喝着，刘大山一边喝一边苦笑道：“耀辉，说实话，我一个没根没底的乡下孩子，靠自己的实力拼到今天这样，也算可以了。”

    周凤军和陈耀辉是死对头，当然替刘大山抱不平。陈耀辉端起酒杯：“来来，大山，咱们干一个，听我的，你放心吧，老实人永远不会吃亏的。”

    “其实啊，我也知足了。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们县有个老乡，清华毕业，响应建设家乡的号召，回到县里，结果，到现在才副科。听说，县里的情况也很复杂，全是近亲繁殖。唉，别提了。耀辉，你的路比我的顺，为人处事也比我会强，不像我，倔得像头驴。其实吧，我吃过的亏多了，也在不断地总结。有的时候，我也总提醒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太认真。可是，临到头的时候，我又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刘大山喝了酒之后，忍不住嗓门大了起来。

    陈耀辉只管说听他唠叨，他这人，本不健谈，也许这段时间确实受了不少气，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还有就是，跟陈耀辉说得来，把想说的话，全吐了个干干净净。

    “对，对。你就是头倔驴，哈哈哈。”陈耀辉知道他的个性，也不见外，只是呵呵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