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的春节即将来临,整座城市宛如一位盛装的仙子,在璀璨灯光与欢快节奏中尽情舞动。街头巷尾张灯结彩,那大红灯笼恰似熟透的红苹果,高高悬挂,散发着温暖而喜庆的光芒。五彩的霓虹灯仿若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将原本漆黑的夜晚装点得如梦如幻,仿佛一座神秘的童话城堡。
然而,市农业局大楼,此刻却被一层阴霾笼罩。那阴霾如浓稠的墨汁,沉重且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一种异样的气氛在空气中悄然弥漫,仿佛有看不见的幽灵在角落里窥视,让我的心中涌起阵阵不安。
市人代会刚刚落下帷幕,机关里的人们忙碌得像勤劳的蜜蜂,穿梭在各项春节前的慰问事宜中。我作为新成员,无需操心局内与外部的慰问安排,毕竟其他几位领导对这些惯例早已轻车熟路。
主持工作的侯副局长那关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温和如春日微风,询问我是否有需以集体名义节前慰问的业务关系人情。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往年这个时候,各类慰问、检查和会议如潮水般将我包围,让我像一个不停运转的八音盒,忙得不知疲倦。今年的清闲,却让我心中生出丝丝失落,仿佛自己成了热闹之外的孤独者,被这欢乐的氛围遗忘。
可这种失落,很快就被一个惊人的消息冲得烟消云散。在临近春节前五天的一个午后,阳光努力地想要冲破那厚重如铅的云层。云层层层叠叠,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牢笼,试图将阳光永远囚禁其中。但阳光毫不退缩,奋力地将温暖投向大地。它吃力地透过窗户,稀稀疏疏地落在农业局办公室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形状不规则的光影,如同被无情撕裂的破碎拼图。这些光影交错纵横,像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
我坐在办公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思绪如乱麻般纠缠。文件上的文字仿佛调皮的小精灵,在我眼前跳跃,却怎么也进不了我的脑海。窗外,寒风呼啸着,吹得树枝瑟瑟发抖,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冷酷。
就在这时,纪检组长章为民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凝重,每一道皱纹里都似乎藏着深深的忧虑,仿佛那是岁月用刻刀精心雕琢的愁苦印记。他的眼神中透着焦虑与不安,仿佛即将面临世界末日的绝望,那目光让人心惊胆战。
“施有为主任被省纪委‘双规’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沉重,犹如一记闷雷在我耳边炸响。这消息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瞬间在我心中引爆,掀起惊涛骇浪。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尽黑暗的深渊。
章为民在我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马平被查时我们虽然有点担忧会涉及到一些领导,但还没有敢想会扯到施书记。前不久他的儿子施行在江南被审查了,我们就觉得情况不妙。人代会期间施书记出席了会议,但仅是在主席台上坐着。作为人大第一主任,不主持会议,不作工作报告,从头到尾不讲一句话。当时大家都认为不是好兆头。现在终于证实了人们的猜想。”
我接着话茬说:“我当时参加了会议,我也这么想过,不过那时候,他的儿子施行已经被审查了。不主持,不讲话很有可能是组织上刻意安排的,而不是他自己不愿讲。”
章为民接着说:“这么大的干部,难道吃不准党纪国法在实施过程中的程序和政策吗?明知在劫难逃,为什么不主动向组织交待争取从宽处理,非要等找到他,采取措施才自救呢?”
章的讲话深深地触动了我的灵魂,我就像被电流触动一下一样,顿时浑身打颤。然而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力求不让章有所察觉。我装着一副轻松且悠然的姿态:“也许他认为组织上不会找到他,也或许他认为自己没有问题,或许他心存侥幸心理。这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过只要组织上找到他,他再想回头已经晚了,没有用了。正如《红楼梦》中所说的那样,‘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是啊!”章为民说。章又说:“甄局啊,我看你对《红楼梦》研读得不错嘛,很多诗词应用得很贴切到位嘛。”
我说并非这样,只是对个别诗词锦句有些感悟罢了。
“都像你甄局长这样,铭记先人的警示训诫就不会出大事了。”章夸奖道。我顿时面部灼热,浑身难受。章以为我谦逊所致。实际上他的话像重锤从我的头顶砸了下来。我恨不得地下立刻裂个道口,让我一溜烟钻进去。
章为民走后,我立即电话给三弟甄荣,约他晚上到我处聊聊。想听听他的一些想法。
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着,仿佛在嘲笑我的无助。我望着窗外那阴沉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我不知道这场危机将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影响,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安然度过。
夜晚,寒风凛冽,如冰冷的利刃般刮过街道。路灯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这寒冷夜晚的孤寂。
我在屋内焦急地等待着甄荣的到来,心中充满了不安与忐忑。
终于,门铃响起,我急忙起身开门。甄荣走了进来,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丝忧虑。我们坐在客厅里,沉默了片刻。我打破了沉默,将施有为被双规的事情告诉了他。甄荣听后,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甄荣缓缓地说道:“哥,这件事情说起来确实很棘手。不过你与施有为没有太多的交集,这是好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难免会让人心里不安。”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也知道,所以我现在很担心会被牵连进去。”
甄荣接着说:“哥,你要相信自己,只要你没有做违法违纪的事情,就不用怕。不过,在这个敏感时期,你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小心谨慎,但是心里总是不踏实。”甄荣安慰道:“哥,你不要太紧张了。你平时为人正直,做事也很有原则,不会有问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不要自乱阵脚。”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甄荣的话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但是,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完全消除。
现在想,当年约三弟甄荣来就是想聊聊关于和施行交往事的。而我又为什么没有和甄荣谈及到和施有为儿子施行那三次交往,而只讲了一些不着边际的空话呢?
我细心的翻开了当年的日记:“晚上,我约三弟甄荣来我这里想谈谈怎样应对和施行三次交往问题。可是三弟一进门就对我这个哥哥做人做事大加赞赏,好象我这个哥哥不会做那些低眉阿谀奉承之事。并坚信我这个哥哥谨小慎微绝对是不会出事的。为了不使三弟失望。我放弃了原来约他来谈话的初衷。和他讲了一些彼此鼓励的话题让他开心的回家了。至此,连我自已也相信自己一定能扛得住,一定能走出这段阴霾的了。”
这就是我当年心里的真实写照,一个几乎刚愎自用的自信,一个近乎虚伪的自信,一个死要面子的自信!
送走甄荣后,我独自坐在客厅里,思绪万千。
我开始认真审视自己在淮上期间与他人的交往。我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眉头紧锁,仔细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着,仿佛在催促我尽快找到答案。
经过反复思索,我发现,除了像金开炜、李方金这样关系亲密的挚友有过极少的人情往来外,与其他人并无经济财物上的瓜葛。更未曾收过他人的钱财。
唯有川河的王玉芬,她是甄家远房侄女的姑子,曾送来 5000 元现金。当时我不在家,常英极力阻拦,可她放下钱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事后,我曾多次上门还款,却总是像被命运捉弄一般碰不到人。
最终,在会议期间还给她,她却推脱说暂放我这里,方便时再来拿,就这样又被她打了回来。过了好多天,我又叫人带信让她来,她到我家之后,我苦口婆心地跟她讲明道理,晓以利害,才终于把钱退给了她。在此前后,我从未帮助她私人办过任何具体事情,她也没有什么事情找我帮过忙。
另外,去年我兄弟三人都砌了房子。这在外界看来或许是经济实力雄厚的象征。其实,甄玉、甄荣的房子都是借钱筹建,我知道他们砌房子只是为了先占着地皮。至于他们什么时候盖房子以及房子的地点、规格、投资多少钱之类的事我全然不知。而我自从调到县政府时,就为调房子的事情向县纪委打过报告,也费了不少心思。
因为现有的房子在六楼顶层,楼层太高,而且还紧挨着马路边,夏天酷热难耐不隔热,还常常漏雨。最后在房产公司买了一套 102 平方米的房子并进行了精心装修。
如今在东二街所盖的房子是开发区吉祥玉书记当年为完成卖地任务,建议我将父母接到县城来安个家,和我们兄弟三人靠得近。拿一块地皮,给老人盖的房子。房款大部分也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在砌房过程中,我从未插手,全由常英的侄女女婿和其姐夫亲力亲为,他们全心全意,吃住在工地,房子的结构和用料都由他们精心做主。
我本以为外界鲜有人知其内情,实则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如我的高中同学,河口老乡刘常凯在房子即将落成时,满怀热情地前来出礼,我赶忙告诉他这不是我在砌房子,而是我的父母在砌房子。谢谢你的一番热心。礼金一分也不能收。他理解且满意地走了。
当然我做副县长时再也没人其他当面提及我砌房子的事,可背后的议论想必不会少,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然而,我们没有收一分人情礼,没有占用公家及亲友一分钱一件物。这有什么关系呢!
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忐忑与不安。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让我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我不知道未来还会面临怎样的挑战,但我知道,只要我心中有信念,就一定能够勇敢地面对一切。
窗外,寒风依旧凛冽,但我的心中却渐渐升起一股坚定的力量。我相信,只要我坚持做正确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度过这场危机,迎来美好的明天。
我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往,每一个决定,每一次选择,是否都做到了问心无愧。我知道,未来会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我不会退缩,我会勇敢地前行,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正直。
在这个充满危机的时刻,我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但我坚信,只要我坚守信念,保持清醒的头脑,就一定能够找到出路。我会小心翼翼地前行,避开那些可能的陷阱,守护自己的尊严和荣誉。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城市里的节日氛围越来越浓厚,而我的心中却依然充满了忧虑。我时刻关注着施有为事件的进展,担心它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影响。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更加珍惜与家人和朋友的相处。他们的支持和鼓励是我前进的动力,让我在困境中感受到了温暖和希望。我也更加努力地工作,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施有为事件的影响逐渐减弱。我的生活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但心中的危机和担心仍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