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浮生记(2)
作者:昆仑明月   唇唇欲动倾此生最新章节     
    阿卿当时是我的花童,被我安排替我接人送上来的鲜花。

    一有人送花,他就负责帮我去拦、去接,防止一切送花的人,借着送花的幌子,看似纯洁想要拥我一下。

    嗯,我一直想得很周到!总是能够防患于未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会,正好无人送花了,阿卿一听不对劲,看清了发言者前方写着系名的牌子,立马就回来救我。

    他走到主席台前,按住我放在桌上紧张的左手,拿起备用话筒为我兴师问罪:“这几位同学问得有点不太对!你们学古典文献学和汉语言文学,需要比常人更加理解‘运动会’三个字!它们每个字里都藏着一朵云,分别是走动的云,有力的云,覆压而下的云!气象专业的师生给运动会选日子,就是再怎么废寝忘食、夜观星象,也看不透那三朵各有个性的云,究竟想什么时候哭!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我以前也不懂老祖宗造汉字的博大精深,直到我小时候有一年雨下得太大了,四处汪洋一片,我才知道徐州为什么还可以叫淮海!浙江更以水为名,自古多雨,下雨不足为奇!”

    他浅笑着看我:“我昨天还问林奈奈,鉴真东渡日本失败了五次,第六次东渡时他在海上说了什么?”

    旋即,他乾坤朗朗地扫视我们Z大数万骄子:“林奈奈说:风语中,那些痛,算什么?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下了点毛毛雨,难道我们百年Z大的天之骄子们,就怕了吗?我相信你们不会的!1917年,毛爷爷在《新青年》发表了一篇着名的文章,叫《体育之研究》,号召国人‘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从一百多年前,直到今天,日本的小孩子在大冬天穿得都很少,这是因为,日本人认为,从小少穿衣、多户外、勤锻炼,是强盛民族和国家的基石。难道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只是因为下了点毛毛雨,可能会下大,我们几万人就要因此屈服?又回到一百多年前,毛爷爷忧虑的‘国力苶弱,武风不振,民族之体质,日趋轻细’的局面?要被日本幼儿园和小学的孩子比下去?今天,不要说下毛毛雨,就是下冰雹,运动会我们也开定了!”

    他一番话,先把正在淋雨,怨声载道的我们Z大几万人逗笑了,又一扫所有人的怨言。有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脱颖而出的!他没想露那次脸,却因此和我们Z大很多校领导转眼很熟,也惹得我们文学院和气象学的两位教授,会后都邀请他去办公室坐,没多久都一心想把各自的女儿撮合给他。

    外人不曾参加那场运动会,很难想象阿卿多会驾驭人心,多么天然地有气质,多么能镇得住场子!

    他笑得很招牌,从容地帮我临机应变,和我在主持台上说起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帮我结尾。

    我那时极感激地接过他抛过来的梁公写了一篇《少年中国说》的话茬,凝望他满眼都是星星,温柔无限好娇羞地说:“对!你说得很对!说是我们青年人更加合适!青年智则国智,青年富则国富;青年强则国强,青年独立则国独立;青年胜于日本则国胜于日本,青年胜于欧美则国胜于欧美;青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说到这,我顿了顿,抿抿唇既崇拜又感激地凝视他,等着和他一起看向观众齐声说:“美哉我青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青年,与国无疆!”

    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天然可以懂你,你一个眼神,他全都懂了!

    不用担心他的话我接不住。在厦门时,是我主动谈起的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们可以做什么,我们讨论过《少年中国说》。那时,他就知道,我在博闻强记方面不亚于他。开运动会时算是重温。

    我以前觉得,卓别林的搞笑电影《从军记》里,一个人包围十三个敌人,纯属搞笑。可那天,阿卿真的一个人包围了我们Z大几万天之骄子!所有人,都被他轻易营造的大氛围给包围了!全场数万人因他而怨气顿消,转瞬间热情澎湃,完全不愿意显示自己会被小小的毛毛雨打倒,就是下刀子也不能削弱他们的热情。我只是配合阿卿,不算有功劳。那时,我看阿卿,满眼更加都是星星!

    尽管,那天雨越下越大,跳沙坑都成了跳水坑,几万人都被淋透了,可那届运动会热烈空前,再大的雨都浇不灭!所有人都慷慨激昂,热情奔走,最后,过成泼水节!他叫我看到了青年的祖国!

    毫无疑问,阿卿在这点上也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运动会还没结束,我就怕他渴,立马献出我的宝贝私人水杯,给他水喝。

    只有阿卿他才配享受我的这种待遇!怎么说呢?我只是看起来很好相处,其实,坐公交、坐地铁,任何异性不小心碰我手臂一下,我都会觉得很恶心,会立刻移开手臂,一下车就会反复擦。后来,发现了新大陆,一直用香水分装瓶随身带酒精,可以尽快喷酒精消毒,才让我从心里觉得好多了!只有对阿卿,我才从不嫌弃,觉得他是我的一部分。

    喔!更早的时候,我与阿卿每相处一天,也像又相识了百年,大概两三百年时,阿卿在同我一起吃饭时,趁我侧身和歆然说话,十分可爱地偷喝我碗里的汤。我心里也一点都不反感,随便他喝。

    张歆然、陆仙仙,都是见微知着的小狐狸,从我纵容阿卿偷喝我碗里的汤,等他喝够了,不想喝了,毫不介意地回头接着喝,就应该旁观者清:我们俩注定会相爱。且,阿卿爱我,不会有对手。

    因为,我只允许他爱我。另一方面,她们也会发现:他作为狮子王出现了,一切禽与兽都不敢与之争锋。我只愿被狮子王宠爱、保护!凶我的,伤我的,骂我的,哄我的,都只可以是他狮子王!

    狮子王唯一叫我排斥的,是他家的家境。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家很有钱,放在四、五线城市能算首富。

    后来,他和我说了,我就很害怕!觉得极有压力,甚至,很想策反他,叫他永远不再回他原来那个家。

    他家再有钱,但从来不给他花,反而要他自18岁起连本带利偿还家里抚养他的费用,甚至,故意叫他母亲死于微不足道的吸氧费……那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想到故意致使他母亲在他面前痛苦地死去,只为教育他,彻底激发他的枭雄潜质的他爷爷,还有我一听绰号“窦太后”,就知道和老佛爷一样难伺候的他奶奶,我就浑身不自在,很想逃避……

    狮子王他不需要那样一个有钱的家的!我不怕他知道,我自听他说起他的家境以后,做梦都在祈祷他家赶紧破产,变回一个普通家庭!他也永远不要太会赚钱,以后和我一起开一家新的茶具店,我们平平安安地过小康生活就好!熟悉我林奈奈的人应该都知道,我从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子。

    因为,只有缺少什么,才会追求或重视什么。我妈妈从来没叫我缺过钱。

    这就好比,很爱吃烤鸭,但很少能吃到的孩子,才会渴望吃烤鸭。而家里开烤鸭店的小孩,绝对不会!甚至,看到烤鸭就想吐。

    我小学时的同桌,也是我最久的好闺蜜,陈芊芊家就开烤鸭店!

    她当初说她看到烤鸭就想吐,我当然认为她在吹牛。

    她好不服气,叫我不要吃早饭,她给我带切好的,她家昨天卖剩的烤鸭,在上学的路上一起吃。

    她说,卖剩的烤鸭再烤一遍,根本卖不出去,她家人只能自己吃。

    她说,很奇怪的!少烤几只,还会剩一样多!不如多烤多卖。

    我连吃四天就觉得很腻了,她不同意,硬是叫我连吃了一个月,我最后也吃吐了!

    她终于好高兴,问我们家都吃什么,我说变着花样吃,主打一个清淡。

    她顿时好羡慕,我就邀请她去我家吃,这一吃,她就上了瘾,至今,仍乐此不疲。

    除了从小不缺钱,我不物质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从小很爱读书,可以说我活在象牙塔里,更注重追求精神世界,同时,我的心一向很小!

    我最大的梦想,只是找到心爱的人,和他一起开一家新的茶具店,或者接我妈妈的班,让我妈妈歇一歇。

    我妈妈她经常抱怨没时间用楼上厨房里很齐全的厨具,好经常展示她的厨艺,那是她最大的爱好。

    她觉得一直看店,就像坐牢!只有出门丢垃圾,喊我替她那一会,才能出去放放风。

    她和我外婆开店其实早就赚够了钱,卖高档茶具和茶叶挺赚钱的,早些年三年就可以买一套房子。且,作为地地道道的浙江人,很早就开始炒房子,和大老板没法比,但也有好多套了,升值了十几倍。我妈妈与我和阿卿一辈子肯定花不完!后来,我妈妈也听阿卿的劝,很及时地全都卖了。

    阿卿家的钱更多,够花好几百辈子的。但他只能活一辈子,比我们家多的钱,他没时间花,就毫无用处!

    再说我外婆和我妈妈炒房子创造的财富,我也不想要!我从来都觉得炒房不住挺可耻,对很多人而言不公平,觉得我拥有那些东西,很有罪孽感。卖出去换成了钱,也一样。

    我只想和狮子王一起开一家茶具店,在里面温馨、幸福地长相厮守,顺便就把钱很轻松地赚了,只是需要熬时间而已,但有他,我会很开心。

    实则,我又很清楚,狮子王他不会如我所愿。世界有多大,他的心就有多大,他心念所及,不是餐盘,就是盘中餐。

    他最爱干的只是阻击股市巨头,且目标越来越大越多。赚取巨额财富在其次,重要的是,不扼住他锁定的巨头公司命运的咽喉,他浑身难受。

    他被人雇凶报复,险些丧命,仍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我那时跟着他,整天别提多么提心吊胆了!

    起初,我不知道他雇了便衣保镖每天保护我。时间久了,我发现总有人跟着我,跑到交警身边给他打电话,他才告诉我。我无法反对。

    从那以后,他就允许他的心腹直接去家里向他汇报工作。

    很长时间里,我表面挺周到,心里其实很不喜欢见那些人。

    可狮子王和我说,不要轻视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那些人,他们就好比战国时期的兵家亚圣吴起,有吴起在,弱国能存,强国能霸,无论怎样,他都得用几十个……

    一切都随他吧,为了他,我可以爱屋及乌!至少,从来不叫为他做事的那些心腹看出我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