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洞并不宽阔,不足以让两人并行。
张启灵抬手按住惊慌失措的吴斜,像薅住了一只受惊疯跑的狗崽子。
“冷静。”
张启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唤回了吴斜的几分神智。
“小哥快跑!!水鬼就在后边!!!”吴斜尝试去推搡卡住自己的闷油瓶,那么大的一个冤家怨鬼在后边,先跑啊!!!
“你指着谁说鬼呢?”
王胖子慢吞吞的上前两步:“我说小天真啊,你这一惊一乍的可真要吓死胖爷的小心脏了。有鬼它不先抓我,抓你啊?是胖爷我的肉不够多吗?还是凭你长得俊啊?”
吴斜连连摆手:“不是,是真的有鬼!!!是个头发长长的,衣服都烂完的女鬼,你们闻闻这里是不是有股子香味,我这脖子和手都还湿漉漉的呢……”
王胖子凑过去嗅了嗅吴斜的手,又偏头去摸吴斜的脖子。
王胖子的身位一动,吴斜就直愣愣的对上之前被对方宽阔身形挡在身后的禁婆。
湿漉漉的禁婆和王胖子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站在王胖子的视线死角,此时她用自己被泡发的脸冲着吴斜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笑。
‘小郎君~!你找到我了……’
吴斜:……
吴斜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尖叫声卡在了嗓子眼里,微微泛甜的奇异香气水蛇一般的往他的脑海里钻,想要将人卷入一场绮丽颓靡的梦境。
黑色的长发一圈圈的缠上吴斜的脚踝,沿着小腿蜿蜒而上。
“我去!这什么玩意啊?黑色水蛇?”王胖子一低头看见了在地上蠕动的长发,顿时在原地像蛤蟆一般的蹦跶了两下。
发现这些黑发和他保持着细微的距离,全心全意的认准吴斜一个人后,王胖子一边惊讶一边配合着张启灵把吴斜从头发里往外薅。
可惜,禁婆对吴斜充满了势在必得,头发一圈圈的缠到腰间,整个一副非君不可的样子。
显得拽着吴斜的王胖子和张启灵两人像极了两个多管闲事的、棒打鸳鸯的恶人。
张启灵抿抿嘴,手往背后一伸接过发鬼递过来的打火机,咔嚓一声擦动齿轮,跃动的火焰顺着禁婆的头发蔓延。
被火烧过的头发失去了那种扯不断的灵异,回过神来的吴斜三下五除二的撕下身上的头发,掏出自己顺手揣在身上的防风打火机跟着一起点燃。
禁婆张嘴,腐烂的喉管使得她没有发出任何实质性的声音。
但吴斜的脑海中却响起了一道哀哀切切的:‘小郎君~!’
‘小郎君,你好狠的心呀……’
哀怨女子呼唤埋怨着负心郎,泪珠涟涟,希望对方能够回心转意,再看她一眼,再抱她一下。
吴斜脑子昏昏的向前一步,禁婆则倏地一下从王胖子的身后蹿到了吴斜的身前。
她伸出雪白雪白,白到透明的软烂双臂就要揽住吴斜的肩膀往他背上去。
‘小郎君,奴家就知道你没那么狠心。’哀哀切切的女子破涕而笑。
她满心欢喜的许下誓言:‘小郎君,我们绝不分开。’
禁婆雪白的面颊从黑发中浮现,吴斜对上那双窟窿一样的黑眼,脑子里顿时恢复几分清醒,握着打火机的手一把按向禁婆越靠越近的脸。
灼热的火焰伴随着手掌上的擦伤一起给禁婆造成了真实的伤害。
脸都被打歪的禁婆,斜吊着自己的脑袋,满脸怨毒的没入黑发之中。
‘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吴斜一手按着自己神经碰碰作痛的脑门,一手拿着打火机在身前胡乱挥舞。
被激怒的禁婆,黑色的发潮水一样朝着三人涌去。
吴斜眼前一片黑暗,微弱的火光带不来任何的慰藉。
张启灵拽着吴斜的手将人拖到身后,小发鬼的长发抢先一步的将几人包围。
微弱的火光下,近乎黑暗的环境中,张启灵和王胖子身上泛起点点微光,明晃晃的映入吴斜的眼帘。
张启灵飞速的从吴斜和王胖子的背包中翻出他想要的东西,捡来的火折子早已受潮,但幸好还可以用打火机引燃。
张启灵手里握着一把火折子,好像握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他挥舞着火焰靠近头发,追着禁婆在吴斜和王胖子的眼中远去。
吴斜惊魂未定的站在原地,直到王胖子过来帮他拍掉身上沾染的头发。
吴斜看看王胖子,又看看远去的闷油瓶,他不明白为什么禁婆对这两人秋毫不犯,唯独追着他跑。
别跟他扯什么见鬼的一见钟情,老虎没吃饱的时候哪里可能会嫌弃食物多,更何况闷油瓶长得比他还要好看一点儿。
当初,荞荞姑娘对闷油瓶可比对他热情的多。
脱离了吴斜和王胖子的视线,小发鬼缠住禁婆,张启灵甩符如箭,禁婆在火焰中化作一摊灰烬,残魂被小发鬼收好。
张启灵拎着快烧尽的火折子返回原位,小发鬼在后边甩着拘灵符暗暗叹气。
‘这墓真是邪乎的很,鬼门不开,只能等出去再超度了。’
……
“小哥,你回来啦!”吴斜看着快速靠近的闷油瓶,一脸惊喜。
正准备问问他们两个之前是怎么回事呢,就被小哥先发制人。
“吴斜,你的平安符呢?”
“平安符?”吴斜呆愣愣的重复了一下。
王胖子则是一拍大腿:“对啊,吴斜,你的平安符呢?你看看这鬼东西,不找胖爷,也不找小哥,独独就盯着队伍中间的你,这不奇怪吗?”
“素素小姐给你的平安符,是不是进水了?”
“我不知道……”
吴斜抬手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下,并没有找到那枚装在防水袋里的黄色三角:“可能是在哪里掉了吧?”
王胖子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吴斜一下,胳膊上的伤口突遭大力疼的吴斜当即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
“死胖子,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
“干什么?哼,胖爷我更想拍拍你的脑袋瓜子,看看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王胖子冷哼一声,拿手点着吴斜的脑门戳了一下又一下:“你也不想想咱们这是在哪,这保平安的好东西你不好好带着,还能不知道丢哪去了,墓里这些鬼东西不找你找谁?满队不就你一个软柿子吗?”
“又好吃又好欺的,你就不能长点心?”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吴斜小声的辩驳了一句,经过莲花箭后,他就没再关注身上的护身符了,被海猴子追的时候,他的衣服和背包也被挠破了好几处,他从哪里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哪了的呀。
“那海猴子追着我死命的跑,应该也没什么用的吧……?”
王胖子指指自己,又指指小哥:“的吧~?嘚吧~!小天真,你先看看我们两个,再说一句应该也没什么用的吧。”
“那女鬼不知道贴在胖爷我背后多久了,那头发从后边是哗哗的把胖爷我给埋起来了,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有你这么狼狈吗?”
王胖子白眼往上翻,阴阳怪气的道:“你还应该也没什么用的吧~?你知道素素小姐在海南闯出了多大的名头吗?真当阿苎那个臭娘们的老板是个冤大头,有钱没处花,拿来打水漂啊?”
“你知道这么一张平安符,在富豪圈子里一张要多少钱吗?你知道这么一张在咱们这个圈子又有多难得吗?”
“切~!你一个连自己的古董铺子都开不明白倒赔钱的家伙,怯勺儿,我跟你说不明白。”
吴斜让王胖子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船上王胖子就跟她说过了素素小姐的事儿,但是什么反咒,什么玄术圈子,什么咒铃素女的,他都没什么实感。
一直到了现在,吴斜才对素素小姐的地位和能力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之前王胖子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影响下,还是让他不自知不自觉的轻视着对方。
道士、和尚、神婆、神汉,等于解签、念经、跳大神的。
是搞嘴上功夫的封建迷信,是有历史可考的本土版本的心理医生。
就算已经经历了鲁王宫的洗礼,但还是虽敬却不信。
之前进了墓后,虽然想着要表现表现抱大腿,有心却也并不积极。
至于现在,吴斜只想等遇见对方后,先给素素小姐道个歉,他之前不该在心里骂对方给的符是屁用没有的破符的……
默默反省的吴斜被张启灵往手里塞了个小东西,低头一看对方把自己的平安符给了他。
吴斜身子一颤,只觉得这玩意拿着烫手:“我不要!”
一边拒绝一边要将东西还给张启灵:“你在前边开路更危险,你自己拿着。”
张启灵上下扫视了一眼形容狼狈的吴斜:“收好。”
吴斜顿时说不出更多的话了,虽然闷油瓶话语简短表情很淡,但他还是清楚的接收到了对方的意思。
王胖子也拍拍吴斜的肩膀,示意他收好平安符。
“小天真啊,你不在墓里呼朋引伴,保护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帮助了。这平安符啊,你还是收好吧。人家小哥可比你厉害多了,没有你需要照顾,遇上怪物铁定是嘎嘎乱杀~!”
王胖子对张启灵的身手充满了自信,也对吴斜这个小脆皮的霉运深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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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婆(娇娇怯怯):小郎君~!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死。不为比翼鸟,愿为同室骨。
(禁婆:小郎君,让我亲一口吃掉你吧~!你闻起来真的很美味,让我不自觉的想起生前最爱吃的点心。)
吴斜(手脑齐摇):退!退!退!不约——!!不约——!!!
禁婆(帕子一甩):切~!不解风情。想当年,我也是一曲琵琶动京城的美人呢~!
禁婆(哀怨托腮):就是如今想不起琵琶是怎么弹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