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胡子乾的电话，陆墨觉得有点奇怪，如果只是“小范围聚聚”，倒也无所谓，“聊聊你们公司那事”是个什么信号？这些太子公主家财巨万，可以说穷得只剩下钱、闲得只剩下花钱了，要聊的事，莫不是有兴趣投资？

    不行，这事得提前和胡永铭打个招呼，征得领导的同意才能去接触，不能乱了公司的规矩和计划。

    陆墨有点头大，从醒来到现在，都是电话、微信，感觉自己都有点饿了。

    先点个外卖，再打电话吧。

    于是乎，陆墨打开clab foods，选了一份港式皮蛋粥，加上一份叉烧包，下单，支付，用不了支付宝也用不了微信支付，直接跳转到了clabpay，竞争对手生态系统很完整，但是也有点封闭，如果要跳转第三方支付操作很复杂，导引很不友好。弄了半天，终于支付完成，商家接单，这倒是和靓团外卖有点相似。

    陆墨接着拨通了胡永铭的电话，简单说明了胡子乾这边的情况和晚上的聚会邀请，胡永铭当即说道，可以接触，摸清楚投资意向和规模就行，具体商务条件要后面统一谈。陆墨说我再向Eason哥也汇报一下，胡永铭电话里传来周锦荣的声音说“都听着呢，我跟胡总意见一致”。

    挂了电话，陆墨暗自心惊，幸亏自己平常严谨惯了，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周锦荣，才没有在电话里直呼周锦荣的名字，而是说“Eason哥”，不然多尴尬啊，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随口花花让周锦荣产生了不好的感觉，虽然未必有什么麻烦，但终归是不太礼貌。

    当然，周锦荣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只不过，如果有一个人当着自己的面Eason哥、Eason哥的，一转身和别人就是周锦荣、周锦荣的，多少会有点不舒服吧？

    人啊，要慎独，人前人后始终要谨言慎行，不然真不知道哪天就祸从口出了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陆墨如是告诫自己，而且终于轮到给父母打电话了。

    从出差起，期间还跨越了一个春节，陆墨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这么远，中间也没少接到自己父母的电话，虽然也会抽空打电话回去问候，提醒注意身体什么的，但今天这个电话，他是真的高兴，因为再过几天，应该就能见到父母还有妹妹了。

    陆墨的妹妹，叫陆雨墨，瞧瞧这名字，百年世家的文化底蕴，浓浓的文化沉淀和文艺气息，陆墨自己都觉得父母是真有文化。

    陆雨墨比陆墨小八岁，是陆父陆母意外的结晶，40多岁才生的丫头，宠得跟公主似的，还好家风严谨，小丫头没宠出什么大毛病，学习成绩也好，现在读初三，稳稳的年级前三，考上重点高中应该没什么悬念。

    嗯，好像和郑馨雯一般大。

    电话接通，陆墨的母亲接了电话，激动的连着喂儿子、喂儿子、喂儿子的。

    “妈，别喂了，能听见。家里还好吗？”

    “都挺好，别担心，你在香港呢，吃住都还习惯吗？”

    “妈，我这会在新加坡，也是出差，不过，明天就回香港了。公司安排你们到香港来旅游的事，你们准备好了吗？港澳通行证办了吗？小妹学校请假有没有问题？”

    “哎，我和你爸正犹豫呢，去香港，得花多少钱，小妹现在初三，也要复习……”

    “钱的事你别操心，公司请你们旅游，你儿子为公司做了贡献，奖励的，你们来香港玩几天，也是来陪陪我。小妹学习成绩那么好，机会难得，请假试试，实在不行课本带上，也可以复习的。”说实话，离家这么久，陆墨确实想父母，也惦念着自家小妹了。

    “行吧，我让你爸去请假，然后办港澳通行证，这个很快的。”

    “我觉得，你们顺便把护照也办了，我后面可能还要在新加坡工作一段时间，你们要是有空，也可以来新加坡旅游，逛逛，这里气候挺好的。”

    “行，我知道了。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你爸说？”

    “有啥好说的，回头到了香港再聊。”陆墨听到电话里自己的父亲嗡声嗡气的说话，好像有些不开心。

    “我爸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他要去钓鱼，我不让，就跟我闹了。”

    “钓鱼有啥不好的，去就去呗，家里工厂不是有厂长吗，业务还稳定吧？”

    “就是因为听你的建议，请了个厂长，蛮能干的，厂里业务现在稳定，资金困难也缓解了，就把你爸闲得，一天到晚钓鱼钓鱼，也不知道去联系联系业务……”

    “怎么没联系？现在厂里生产忙不过来，我怎么联系？接了单也做不出来不是？”陆爸又在旁边抱怨了。

    嗨，管不了，老俩口的事，谁管谁头大，陆墨连忙切换话题：“妈，你别管他，不过，赶紧去办好护照和港澳通行证，过几天就买机票到香港来，到时候我再跟我爸聊聊。”陆墨估摸着他妈肯定开了免提，接着特意大声说道：“爸，听见没？别跟我妈闹，赶紧去办证去。”

    “知道了知道了……”电话那头陆爸答应着，听声音竟然像是出了门。

    “行了，妈知道了，你在外面多注意身体，我先挂了，你爸开车去了。”

    ……

    挂断电话，陆墨有点哑然失笑，自从胡永铭给家里送去一百万，家里先是还了大部分的债，然后把机器设备都整修了一遍，又请了一个有经验、有业务，在疫情中破产的同行老板做厂长，艰难维持的小工厂终于起死回生，老俩口的生活也回归到舒心、稳定的状态，可是人啊就不能闲着，闲着闲着就开始逗比起来，为了钓鱼的事，都不知道吵了多少回。

    挂了电话，陆墨终于闲下来了。闲下来才发现自己还没洗澡，身上散发着一股异味。

    赶紧冲进了卫生间，洗刷刷洗刷刷，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干净净，换上运动服，再把昨天穿的衣服统统装进洗衣袋，准备交给酒店清洗。

    洗漱完毕，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分钟，外卖还没到，真是绝了啊。陆墨看了看外卖订单，居然还没开始配送？啥情况，商家出餐速度太慢了吧。

    看看下单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皮蛋瘦肉粥和叉烧包这种东西，不是基本上现成的吗？就算是现滚的粥，也要不了二十分钟吧。

    陆墨有点费解，于是直接打电话到商家，一问才知道早就打包好了，等骑手来接单，说至少还要十分钟，再问为什么，商家说先生你是香港或者大陆来的吧，这边的骑手很出名的，出了名的慢。

    也是，网上有很多全世界奇葩送餐员的视频，像俄罗斯的一个pizza送一天，像黑弟弟的边送边吃……而东南亚地区最出名的就是慢、悠闲，甚至是“不务正业”，骑手间就不能碰面，碰到了能闲聊大半天，有些带宗教信仰的，到点就礼拜，才不管你饿不饿呢。

    真无语。

    而且，这什么破软件，连个即时位置显示都没有做，只是说正在配送中，请耐心等候。真是货比货得扔啊，和靓团外卖相比，真的还是差距蛮大的。

    认真讲，互联网产品的人性化设计，国内的App，绝大多数能秒杀国外的同行，就完全不在一个年代的感觉，2015到2023的8年时间，国内的互联网产品和服务，硬生生通过残酷的全民创业热潮优胜劣汰，以及资本的拼杀、驱赶、压榨之下，从起步追赶到实现超越，到现在已经是遥遥领先。

    直到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后，陆墨才喝到了有点凉凉的皮蛋瘦肉粥，令人气愤的是，骑手也不知道在想啥，直接把外卖往酒店指定区域一扔就点了送达，电话都没打。

    要不是陆墨自己看到短信提示，还不知道外卖已经送到了。

    陆墨恨恨的想点差评，对不起，没有。好吧，知道差距大，没想到这么大。

    陆墨突然觉得靓团外卖完全可以大胆一点，巴西队打国足，有必要防守吗？

    陆墨还是饱了，一半是吃饱的，另一半是气饱的。

    吃完后，陆墨出门了，他决定去……觅食。

    顺便逛逛街，看看景，尤其是去商圈里看看clab的外卖员们到底是怎么工作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一跳，就比如说Suntec city这样的商业中心，午间的餐饮配送应该是很忙的，要是在国内，或者是跟香港澳门比，外卖骑手的小电驴恨不得拧得飞起，出入楼宇上下电梯那都是连跑带蹿的。

    但Suntec city附近的绿色骑手们，有的扎堆聊天，有的躲在树荫或者走廊下休息，偶尔看一下手机，接到单了还能嘻嘻哈哈打闹一下才慢悠悠的向商家走去，拿了外卖准备配送的骑手，动作不敢说像树懒，但真的就毫无紧迫感，骑上小踏板，还能跟旁边的骑手闲扯几句，真的是挺悠闲的，主打一个松弛感。

    这个世界上，论勤奋，真的没几个能和中华民族相比。

    论懒散和低效，东南亚地区有些国家，那是相当的拉胯。

    有一个真实的案例，国内某地产商在马来西亚丹戎士拔的海边投资一个度假村项目，和政府谈好了，由地产商出资，由政府指定工程公司修一条吉隆坡国际机场到丹戎士拔的高速公路，总长度16公里，预算没什么争议，工程公司的施工计划，扣除征地规划设计的时间，仅仅是施工周期就要18个月，18个月啊朋友们，什么概念？在国内，16公里最多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活，重点项目组织路政公司搞个攻坚克难大会战、什么什么献礼大冲锋，16公里，一天就能给修完了。

    可是，人家大马，16公里18个月，连政府官员都说很合理。地产商说，要不，我自己来修，还可以给你们白交管理费，我一个月内修好通车。

    好嘛，你猜人家怎么说？

    “我知道你们大陆基础建设非常厉害，甚至有基建狂魔的称号，我也知道你一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就能修好，可是，你修这么快，你让我们以后修路怎么办？国民怎么看？我们还要不要做事（人）了？”

    自建方案否决，慢慢等吧。

    而地产商也错过了黄金开发周期，又碰上疫情，结果项目亏损几个亿，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当然，陆墨也知道，就算是相比之下开放、高效很多的新加坡，也不可能大规模的从内地请人来做骑手，劳工政策不允许，移民也不具备条件，只能从管理制度、激励政策、监督和考核上想办法，尽量招募一些相对勤快、服务性好骑手来改变这种过于悠闲的工作状态。

    但是，根据陆墨之前的设想，一开始用一支核心队伍来打样，参照国内的服务水准和工作效率，先修一个样板“蚁穴”，然后再去复制，那么所要用到的人数量就会比较有限，提前办好工作签证，请一些国内或者香港澳门的工蚁骑手来开拓样板区域，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后面怎么复制样板和扩大规模，肯定要双管齐下：一方面获得新加坡政府有关部门的支持，以某些合理的理由多引进一些“工蚁”，另一方面也要大量从本地劳动力市场里选优择精，切实打造一支勤劳高效的“工蚁型”骑手团队，所以，有些事还真得提前考虑，早做安排。

    陆墨边走边考虑，边考虑边观察，时间过得很快，等陆墨转悠回酒店，已经下午五点多钟，离胡子乾约定来接他的时间已经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