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总监……”

    “鲍总监……”陆墨叫了两遍，才把发呆的鲍凯文惊醒。

    “啊？哦……说到哪了？”鲍凯文连忙问道。

    “关于补充人手的安排，已经说好了。之前你说有粤海有着数的消息……”陆墨微笑着提醒道。

    “呃……对，粤海，家豪收到消息，粤海有着数的线下工作人员最近几天活动频繁，已经签了很多商家，据商家反映，他们这两天要上线2.0版本。”

    “嗯。”陆墨轻轻的嗯一声，然后和其他人一样看着鲍凯文，等他继续。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鲍凯文说完喝了一口水，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一阵面面相觑的尴尬，鲍凯文才问道：“你们看着我干嘛？”

    “完了？”陆墨问道。

    “说完了呀……怎么了？”鲍凯文反问道。

    “呃……没什么，我们以为你只开了个头……”陆墨懂了，鲍凯文就这一句。

    “不是，就只是收到消息，粤海有着数这两天要上线2.0版本。”鲍凯文说着，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虎头蛇尾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误会了，我来介绍一下粤海那边的情况吧。”陆墨打了个哈哈化解了场面上的尴尬，接着说道：“根据内部消息，粤海有着数已经完成了软件系统的准备工作，线下商家签约虽然进展不是很顺利，但是商家覆盖率达到了50%以上，当然，这50%的商家跟我们的重合率超过了90%，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会影响我们接近一半的商家，而我们的市场举措，会影响到他们90%甚至是全部商家。”

    “另外，桥本重一获得了石银资本总部那边关于粤海有着数2.0版本上线的资金预算支持，补贴和宣传费用计划高达两亿美元，粤海有着数本来就有一定的用户基础，产品升级到2.0版本后和我们靓团外卖高度重合，可以说是来势汹汹，远远强过Easyfind这个母胎绝症的三流对手。”

    “嘶……”会议室里传来一阵吸气声，刚刚打死了一条病狼，又来了一头猛虎，无形的压力迅速弥漫。

    “不过，我们也不要太紧张，大岛义史这个猪队友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他拿走Easyfind之后，一顿神操作已经浪费了石银资本，其中主要就是大岛家族的资金，还使桥本重一在石银资本主要的靠山、他的老师大岛哲也，对他产生了能力上的怀疑和人品上的不信任，所以，所谓两亿美元的预算只是一个计划，如果粤海有着数再出点什么状况的话，石银资本内部，尤其是代表非大岛家族的股东，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鲍总监，我建议，陌森科技这边，全力以赴做好靓彩生活的落地工作与线下维护，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适当增加大流量、大客单价的订单补贴，以及培训用户在公共、公益业务上的使用习惯，把使用靓彩生活变成市民生活不可或缺的日常行为，加强客户粘性，提升使用频次，靓彩生活就必然处在不败之地。”

    “至于粤海有着数那边，我打算这样做……”陆墨把自己的后续计划和盘托出，直听得鲍凯文等人眼睛越瞪越大，不由的在心中感叹：这也……太损了吧。

    陆墨并不害怕自己的后手会泄密，原因在于他的招术都是阳谋，即便是明着出招，对手估计也只有“依计行事”，别无选择，这一切，源于日本人的内部矛盾和杜文海的绝境。

    ……

    金钟海富中心，杜文海办公室。

    桥本重一中午前出发去Easyfind找大岛义史，本以为他会在那边待很久，结果不到一小时就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进办公室后，桥本重一一言不发，也不喝水，窝坐在沙发上久久的发呆，整个人神情委顿、体态佝偻，看上去像个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糟老头。

    杜文海没有急着去叫醒他，可以想象到，桥本重一送去的热脸，贴到了大岛义史冰冷的屁股。昨天的争吵其实已经把师兄弟情谊消耗殆尽，Easyfind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大岛义史的心情肯定是极差的，这时候还贴上去，不受伤才怪。

    但杜文海不知道，大岛义史指出桥本重一采购的软件供应商有问题，并骂他是小偷、罪犯、大岛家族的罪人，虽然桥本重一确实有收受软件供应商的回扣，可这些在商业操作里属于很正常的礼节，试问大岛家族哪个人不赚这个钱？大岛义史拿这个来说事，并且用如此恶毒的词汇来指责他，彻底摧毁了桥本重一对大岛家族的最后一丝师徒义、兄弟情，也断绝了桥本重一和大岛义史重修旧好的最后一丝希望，连带的，他也有些恨上了老师大岛哲也。

    因为从Easyfind出来，他第一时间就拨打了大岛哲也的电话，然而，不是占线就是拒接，电话里急促的“嘟嘟嘟”忙音就和桥本重一剧烈的心跳一样，一阵一阵，抽搐着刺痛。

    杜文海暂时管不了这些，他有比桥本重一发呆更重要的烦恼：Easyfind崩溃了，靓团外卖突然升级发布了2.0版本并更新成为靓彩生活，而自己辛辛苦苦按照“靓团外卖升级计划”做的2.0版本，根本就只是靓团外卖的2.0版本。

    此2.0，非彼2.0。

    靓彩生活以及衍生子App矩阵的发布，看似是功能的叠加和子功能的细分，无非是底层用户数据打通后的组合拳，但偏偏比大比全，粤海有着数不如靓彩生活，比专比精，它又不如衍生子App，前有雄狮挡路，后有鬣狗围攻，真的是连肛门都要被掏了。

    杜文海这时才意识到，他上当了，之前的“靓团外卖升级计划”是个诱饵，是那个姓陆的小子故意卖给他们的诱饵，是掩护陌森科技产品升级和矩阵式结构的烟雾弹。

    可是，你能说什么？

    人家卖给你已经过去这么多时间了，他可以说是后来改进了，或者说陌森科技，不，内地的那个蓝蚁科技动作迅速已经做到了3.0，重要吗？根本拿捏不住他，关键是粤海有着数已经没时间去追赶了，除了硬着头皮上线瘦身版2.0跟人家的加强版2.0硬刚，还能怎么办？

    硬刚，补贴大战……杜文海心中一抽，无奈的苦笑。

    幸好，得到石银资本两亿美元预算许可的桥本重一现在跟个傻子一样的枯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是他那个师弟的背后一刀，桥本重一此时大概会催自己把对应自己股份的资金，打到公司帐户上了吧。

    杜文海知道，如果连借带抵押的硬凑，自己还能勉拿出出两、三千万美元，如果真的要出一亿美元，他除了割让股份，别无他法。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割让股份或许有谈的可能，至少能谈个还不错的高价，但是，机会稍纵即逝，而且失不再来。Easyfind废了，竞争对手牛了，日本人发生了内讧，谁还会买自己的股份？

    就算同意买，又会给什么价格？

    杜文海干坐在茶海前，看了看枯坐在沙发上的桥本重一，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拉这么个蠢货来帮自己，还有那个远在东京、运筹帷幄的大岛哲也，什么计中计、招上招，呸，除了一开始偷袭得手，后面哪里还有什么扫地僧的本事。

    扑尼阿母……老狗残吠，声嘶力竭罢了，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耀文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现在的局面就是，进，变卖家产赔光耗光，退，前功尽弃前期投入全打水漂，但好歹还能留下一点点棺材本，苟活残生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苟活、残生，有什么意思？跟现在枯坐在沙发上的傻逼老狗有什么区别？

    不甘心啊……好绝望啊……

    耀文，你去哪了？回来，咱商量商量。

    杜文海老态、迟缓的拿起电话，拨通了陈耀文的手机。

    “喂，老板，有咩事？”

    “没什么急事的话，你先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好的老板，我在九龙塘，你让我给老太太买些鱼翅鱼胶，差不多好了，马上回来。”

    陈耀文挂了电话，杜文海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总感觉哪里不对。耀文什么时候开始喊我老板了？以前不是叫我文海哥吗？我跟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份了？

    ……

    陈耀文赶回金钟海富中心办公室的时候，桥本重一已经“醒转”了，面沉如水的端坐在茶海前闭目吐纳，和靠坐在中式紫檀圈椅里闭目养神的杜文海相对，像两个老叟雕塑。

    陈耀文在茶海前坐下，轻轻喊了一声“老板”。

    陈耀文的声音惊醒了杜文海，哎了一声挣扎着从圈椅里爬起、坐正。

    桥本重一猛的睁开眼睛，混浊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丝精气，面色也红润了几分。

    “耀文，你回来了，正好，刚才桥本先生说要商量商量接下去粤海有着数怎么办，我说等等你，结果一等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反正半个多小时前，桥本重一恢复了神志，挪到茶海前问杜文海粤海有着数要不要上线起，他就说自己有点累，眯一会等陈耀文回来再说。

    你俩两个老板的事，等我干什么？我能说什么？陈耀文腹诽道。

    “老板，公司的事您两位拿主意，我就跑跑腿，打打杂，方向还得您和桥本先生来定的。”陈耀文说道。

    “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弟，我一直把你当左膀右臂，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老伙计都走了，也就你还一直留在我身边，不要说什么跑腿打杂，公司也有你的一份……”杜文海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起了感情牌，想要驱散内心的孤独。

    桥本重一听不下去，打断杜文海，冷声说道：“杜桑，你和陈桑的过去先放一放，我们还是说说，粤海有着数怎么办吧，依我看，尽快上线，明天就上线，我们有强大的资金后盾做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有，可我没有啊。”杜文海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自己实力不够，耗到现在不承认也不行了。是狼就会要吃肉，是狗就肯定吃屎，就算桥本重一被大岛义史伤得不轻，他也忘不了面对肥肉亮出獠牙。

    “纳尼，你难道，连一亿美金都拿不出来吗？”桥本重一明知故问，他又何尝不知道杜文海的血已经快干了，再榨下去就能见骨到髓了。

    “你说话说得多新鲜，什么叫连一亿美金都拿不出来，一亿美金哎，不是一亿日元。”杜文海没好气的嘟嚷道。

    “那怎么办，粤海有着数2.0上线，除了宣传费用，补贴政策肯定要跟上，否则怎么跟陌森科技抢市场，难道摆到应用市场里去等天降客户吗？”桥本重一心情也不好，被一点点火星子一呛，脾气就上来了。

    “凉拌，我凑不出多少钱了，剩下的只有粤海的股份，你要，开个价，我给你。”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杜文海，借着火气直接怼道。扑尼阿母，买美国人手里的Easyfind股份的时候，还知道说不用我出钱，现在粤海有着数2.0要上线了，你开始算得这么清楚了吗？

    “老板，桥本先生，请不要动气，有话好商量。”陈耀文仿佛看到空气中飞舞的火星子，落在哪就能点起一把火来，赶紧出言劝道。

    “买你的股份，也不是不可以……”桥本重一沉吟着，还没说完就被杜文海打断了：“扑尼阿母我就知道你惦记着我的股份，上次大岛义史就说你的粤海、你的粤海，你是不是早就跟大岛家的说过，要吃掉我啊？”

    “纳尼？”桥本重一呆了，他是真心想为了帮杜文海解决资金问题，才有收购他股份的考虑的，谁知道大岛义史一句话，埋了这么一根祸根，他也挺冤的。

    “纳尼老母……桥本，你到底啥意思，明说，把你的獠牙亮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有多长、有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