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刘厂长心里臊不过,面上还是很撑得住场的。
“小周,你这会儿怎么来了?”
刘厂长只问周兴学,一点不提还在这的时嫣。
“厂长,我这是想起有事要汇报,所以才急急赶过来的,顺道我看看厂长和我媳妇儿聊完没。”
“我媳妇儿难得出一趟门,我怕她身体扛不住,所以也得看着点。”
刘厂长一看周兴学提到了时嫣,就觉得这小子怎么这么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都不会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而周兴学这边也不是真傻,当他看到时嫣自个一人坐着轮椅开门要出来,就知道刘厂长说的什么要将人送回来的事,估计早就给抛到脑后了。
虽然,人家厂长送不送人,那都是人家的自由,但当他看到平时被自己细心照顾的小姑娘,因要靠自己转动轮椅,急的脸上红彤彤的,手掌也是脏兮兮的,他就心里不舒坦。
所以,他不舒坦,他媳妇儿不舒坦,那他也要膈应膈应人。
“小周,你这个丈夫做的不错,朵朵是个贴心的妻子,你也是个的疼人的丈夫,以后你们小夫妻的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
“你说有事要汇报,是什么事,直说就是了。”
“厂长,稍等一下,我先处理一点私事。”周兴学没有直接回答刘厂长的话,反而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块手帕。
“朵朵,我先给你擦擦手,今天轮椅在外面走了不少地方,轮子上不像在家里干净,看你就不在我身边一会儿功夫,手黑的。”
时嫣任周兴学在那认认真真给她将手擦干净,心里却十分可惜,这会儿她的异能还一点没恢复,要不然她一定要看看刘厂长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
而刘厂长这,看着周兴学在那认真的给时嫣擦手,心里既觉得别扭,又有点腻味。
但他作为先言而无信之人,他自觉应该包容小年轻的冲动行为,只能默默的看着两人的互动。
等到周兴学终于收回了手帕,刘厂长便再次开口询问。
“小周同志,是什么重要的事要急着告诉我,你说说看!”
听出刘厂长称呼上的小变化,周兴学也适可而止。
“厂长,我是来举报的,我们厂里有位女同志,不仅想插入我的婚姻,破坏我和我媳妇儿的感情,还言语辱骂我媳妇儿。”
“更严重的是,她竟然用厂里的公共资源满足私欲,作为人情讨好他人,这种人思想觉悟实在太低了,还请厂里能够严格惩处,并且这人必须要给侮辱我妻子的事情当众道歉!”
刘厂长本来看了刚才周兴学的一番作态,以为他就是因为担心媳妇儿,才特地跑来厂长办公室的。
可这会儿听他说的这么严重,刘厂长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是谁?”刘厂长说话的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亲切,反而带着些凌厉。
“厂长,是食堂的一名女员工,名叫马晓梅,她说......”
周兴学详细描述了一番,今早在食堂遇到的糟心事,而这期间时嫣终于转过身,正好看着刘厂长的表情,从愕然到古怪,到愤怒的全过程。
想来,刘厂长也是没想到,自己管理的机械厂里,竟然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员工。
“小周啊,你反映的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位女同志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恶劣。”
“等会儿,我会安排人去再去确认一遍你跟我反馈的事情。”
“如果属实,厂里是绝对会严格处置的,至于你要的当众道歉,我也会让那人履行的。”
“不过,有一点啊,你说的这个利用厂里的公家资源,讨好他人满足私欲的事,这事情说大了,那是要蹲篱笆子的。”
“如果等会儿核实之后,确实存在这个情况,我觉得这个事情,我们还是厂子内部解决就行。”
“你应该也是知道的,这个机械厂食堂,本身就是厂里为了缓解大家的经济压力,给员工们的福利。”
“在食堂工作的工作机会,基本上都是给到厂里老员工的家属,要是给人家女同志送局子里去了,基本下半辈子就完了。”
“小周啊,我这样的安排,你能够理解吧,毕竟人家也是想讨好你,才起了歪心思,你也是受益者嘛!”
周兴学本身也没想到为了多一口饭少一口饭的事,就将人送去吃牢饭。
他把事情说严重一些,也是免得厂长,因为考虑到是厂里老员工的家属,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刘厂长已经答应了给时嫣当众道歉的事情,周兴学也顺竿子往上爬。
“我知道厂长为了机械厂的一片苦心,您说的事情我答应了,我不会闹到让人家女同志下半辈子没办法做人的情况。”
刘厂长:“行了,还有什么事吗?没事你就带着朵朵回家去吧,下午再来就行,你们夫妻俩趁着这个空档也好好聊聊。”
周兴学被刘厂长的安排,搞的是满头的雾水。
而时嫣这,对上刘厂长使来的眼色,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无奈。
没想到刘厂长这么急,她这边才刚答应说服周兴学,刘厂长这边就让周兴学上午的班不用上了,让两人回去聊聊!
“好的,厂长,那我和朵朵就回去了。”
周兴学虽然不知道刘厂长这时嫣达成了什么共识,但既然领导给放假,周兴学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他很是爽快的就推着时嫣回了家。
当大门被关上之后,周兴学将时嫣推到了餐桌边,而他则是搬了个板凳,贴着时嫣的轮椅坐下。
“朵朵,你想和我聊什么?”
周兴学一开口就是直球。
“兴学,你想去首都读大学吗?”
时嫣也不叽歪,毕竟对着自己人,时嫣也学不来刘厂长那一套铺垫。
“朵朵,你想我去吗?”
在时嫣看来,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周兴学是想去的,更何况在原主的记忆里,周兴学也是想去首都深造的。
所以这会儿,时嫣也是长话短说,打直球就行。
“当然想,而且我也想去。”
“我还从来没出过苏省,我也想去首都看看。”
“再说了,兴学这么聪明,不读大学实在太可惜了。”
周兴学自动问完话后,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时嫣身上。
看着她望向自己亮晶晶的双眼,看着她提到首都,抑制不住的向往,周兴学心中也是无比的喜悦。
“朵朵,你想去,我们就一块去。”
“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辜负朵朵对我的认可。”
四目相对,喜悦的心情转化成莫名的吸引,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限拉近。
炽热柔软的唇瓣相贴,带来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此刻,时嫣只觉得心如擂鼓,两唇相贴时,仿佛大脑深处炸起了烟火,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双眼只能看到眼前人。
呼吸交缠,滚烫的大掌死死死的箍在腰间,结实的臂膀将时嫣完全禁锢在怀。
一向表现的阳光爱笑的人,此刻却仿佛成了无底的深渊,要将时嫣整个人吞入其中。
“等等,等等”换气的间隙,时嫣急切的拍打着男人的胸膛。
“朵朵~”周兴学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时嫣有些羞窘,但还是羞恼的开口:
“我要上厕所,快点!”
时嫣现在是十万火急,刚才的感觉确实很好,可她不想窝在周兴学怀里尿了裤子。
要真那样,那她真的会羞愧一辈子的!
“呵呵呵呵,好!”周兴学的声音里全是宠溺。
“别笑了,快点!”
...............
等时嫣从厕所出来后,两人四目相对,刚才的暧昧早已荡然无存。
“朵朵,现在时间还早,你是想休息一会儿,还是和我一块去市场。”
“今天时间充裕,我想着干脆亲自下厨,怎么样?”
周兴学看着从厕所出来后,就面无表情的时嫣,心底有些可惜。
可想到两人本就是合法的夫妻,或许过去他们的结合,不过是因为责任,但如今恰恰因为因为责任将他们相连,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眼前人亲近。
“好啊。”
今天都已经出过一次门了,是去机械厂还是去市场,对于时嫣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接下来两人又一块磕磕绊绊的出了家属院。
如今这个年代,还不存在什么菜市场,想要买菜得去菜站,想要买肉要去肉站,想要买粮要去粮站。
再还要买些其他的什么物件,就去供销社。
如今是计划经济,时嫣和周兴学都是城里户口,吃的是商品粮,买菜买肉要看各个站点的供应,不存在后世能够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的情况。
所以两人带着钱票到了市场,买菜买肉的过程都很枯燥,先排队,然后看站点有什么就买什么。
两人今天还算幸运,菜站今天的供应,是土豆和青椒,全是两人爱吃的。
而肉站这边,他们刚去,正好就遇上附近大队送来了一头刚撞死的猪。
周兴学手上肉票足够,排队又靠前,五花肉,猪蹄,排骨,周兴学都没少买。
他提着手上颇有些分量的菜篮子走出人群,当看到乖乖坐在队伍最后等待自己的时嫣时,周兴学的心中有了种莫名的踏实感。
“媳妇儿~”
听到周兴学的声音,时嫣猛地就是一抬头,正好就和周兴学那满是复杂又粘腻的眼神对上。
???
称呼腻歪就算了,这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时嫣被看的不好意思,赶紧挪开了视线。
“媳妇儿,你看,今天和你一块出来买菜,运气是真好,都这个时间点了,还能买到新鲜的猪肉。”
“你看这个排骨,等会儿我分一半出来给你做糖醋排骨。”
“家里还有根白萝卜,剩下的排骨我就用来炖汤给你喝。”
“还有这个猪蹄.......”
这会儿的周兴学,是真的格外有烟火气,两人回家的这一路上,他嘴巴就没停过。
买来的几个菜,怎么分配,怎么个做法,又是怎么个吃法,周兴学说的是头头是道,时嫣这一路光听周兴学说,都有些馋了。
等回到家里,听着厨房里“笃笃笃”的剁菜声,以及菜肉下到油锅里发出了嘶啦声。
时嫣在外面被馋的根本就坐不住,转着轮椅就等在了厨房外。
所以当周兴学转身拿配菜时,看到眼巴巴的坐在厨房门口向内张望的时嫣,那种有家的踏实感,又袭上了他的心尖。
“媳妇儿,饿了?菜很快就好了!”
“你来先尝尝排骨,看看火候够了没!”
“这个甜度,媳妇儿你觉得够吗?”
“来,媳妇儿,你再喝口汤,尝尝淡不淡?”
“媳妇儿,你试试这个土豆入味了没有,你想吃硬一点的,还是想吃糯一点的?”
时嫣就坐在厨房门口,等着周兴学一勺子一勺子的投喂。
听着他一口一个“媳妇儿”的,时嫣也不觉得别扭了。
再说了,今天两人亲都亲了,再来见外,也来不及了。
时嫣被投喂了个半饱,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卧室,随手拿出之前没看完的故事书出来,继续翻看。
周兴学的厨艺是真的很不错,两人中午这餐都吃的格外的饱。
他们又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就一块往机械厂去了。
两人刚到机械厂门口,就听到有人哭天抢地的声音:
“我不走,我不走,你们凭什么赶我走,我没错!”
“刘厂长,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爸爸也是因为机械厂爆炸才去世的,我要是没了工作,我家里就过不下去了!”
“你们不能欺负我们家都是孤儿寡母的,我要是没了工作,我还在读书的弟弟怎么办?”
“我妈自我爸爸去世后身体也很不好,要是没了我的工资,我妈一个人工作,肯定撑不下去的!”
时嫣和周兴学听着这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就猜到了估计是刘厂长已经采取了措施。
不过就马晓梅如今的反应来看,估摸着刘厂长的苦心算是白费了,显然马晓梅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开始道德绑架起来了。
时嫣和周兴学对视一眼过后,都觉得还是要过去看看才行,毕竟两人也是当事人,是受到伤害的一方。
两人一走近机械厂员工聚集的地方,还在看热闹的工人们就主动让出了一条路,让两人走到了人群中心。
“刘厂长!”“刘伯伯!”
时嫣和周兴学走出人群,先朝着刘厂长打了招呼。
“哎,小周和朵朵来了。”
“你们看这是个什么事,我本来想着在下午上班前,把事情都解决了,可这马同志觉悟太低了,在厂子里又吵又闹的,像个什么样子!”
刘厂长对着时嫣和周兴学,还算的上是和蔼。
但当他看向还坐在地上,一副不屈样子的马晓梅,表情就很是不好了,甚至说话也没留什么情面。
显然马晓梅这副无理也要辩三分的样子,让刘厂长很是不喜。
“厂长,既然在厂子内解决不了马同志的问题,不如还是交给公安来解决吧。”
“马同志滥用公家的财产来满足私欲,讨好他人,本就是一种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行为。”
“就算马同志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占了厂里的便宜,但我一直记得厂里对我的照顾,我不认可马同志的行为,我可以自掏腰包补回我的那部分。”
“只希望厂长能够严惩马同志,不要因为心软,而害的大家对厂长有误解。”
周兴学的声音不小,马晓梅又不是聋子,听到心上人要让厂长把自己送去公安局,她“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
“周大哥,周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只是喜欢你啊!我们有同样的经历,难道我们不应该互帮互助吗?”
“你为什么非要对我这么冷漠?”
马晓梅虽然算不上好看,但她年纪在那里,年轻女同志这么一番深情的哭诉,还是有不少人不忍心的。
“小周啊,不是哥说你,作为男人,你也不能太小心眼了,更何况你可是占了便宜的那方。”
马晓梅和刘厂长以及保卫科的人纠缠了好一会儿了,刘厂长为什么要将人开除,在场看热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这会儿就有那起了怜香惜玉心思的男同志主动站出来,想要和稀泥。
“这位大哥,既然你这么大度,不如离婚娶了马同志。”
“我和我媳妇儿感情很好,没有再娶的想法,更何况,我也看不上一个想要破坏我家庭,诅咒我妻子的女人。”
“自从我和我媳妇儿的家人意外去世后,厂里一直对我们很照顾,厂长对我们也非常关心。”
“我很感谢厂里对我们家的付出,所以我一直保持着一颗感恩的心在工作。”
“可马同志不仅不知道感恩,现在还拿着旧事做威胁,简直是不知所谓。”
“只要是厂里的老员工就应该知道,车间爆炸是因为有特务作祟,不是机械厂,也不是厂长的问题。”
“厂里给予赔偿,又帮着安排工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却有人本末倒置,思想觉悟实在堪忧,真应该送去农场好好改造改造!”
周兴学可没想着给马晓梅留情面,他可说的全是实话。
而时嫣从始至终就看着周兴学发挥,很是满意周兴学的表现。
这种长了嘴又不吃亏的性子,是真的很不错。
一开始站出来和稀泥的大哥,在周兴学说完话后,默默的退到了人群的最后。
而马晓梅这个当事人,这会儿是真的慌了,她可不想去农场改造啊!
特别是在周兴学点出厂里已经仁至义尽之后,她也没办法再拿死去的爸爸说事。
这会儿马晓梅也知道求周兴学也是不可能得到谅解了,甚至有可能让周兴学将事情越闹越大。
马晓梅坐在地上,红着一双眼眼睛开始往四周打量,希望能有人帮着她再说几句软话。
只是,这个时候,因为周兴学的话,围观的人对马晓梅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同情,甚至觉得她老是拿死去的父亲说事的行为实在不孝。
毕竟在四年前的爆炸中,也不是一家两家家中有亲属去世。
“晓梅,我的儿~”
“晓梅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就在在场的氛围陷入僵持当中时,一个打扮朴素的,身材纤瘦的中年女人从人群中扑了出来,将马晓梅搂进了怀里。
接着她就这么裸着马晓梅,直直的朝着刘厂长跪下。
她这样的举动,吓的刘厂长立马闪到了一边,刘厂长自觉自己可守不住这一跪。
先不提会不会折寿,就他今天要是接受了这一跪,这要是谁传出去了,他维护已久的好形象就要没了。
“这位同志,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可不兴这一套,还不快起来。”
“怎么,马同志不知感恩厂里就算了,你作为她的母亲,这是要对我恩将仇报?”
刘厂长可是被眼前这对母女的行为搞烦了,说话用词也不避讳了。
“不是的,不是的厂长,是我教女无方,才让晓梅犯了大错,我真的很抱歉。”
“请厂长再给我家晓梅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她还小,还没成家呢,怎么能进公安局,能去农场改造啊!”
“我让她给大家道歉,给周同志还有他妻子道歉,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不会再让她做些糊涂事了!”
刘厂长本来就是打算开除马晓梅并且让她在公众场合给周兴学夫妻俩道歉的。
可马晓梅又哭又闹的,还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分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会儿就算马晓梅的妈妈出来说话,刘厂长也不想放过她。
毕竟马晓梅这是起了个坏头,要是不严惩,万一以后还有人犯错误,又用又哭又闹这一招,他还怎么管理机械厂这么多的员工。
“马同志的思想觉悟有问题,我一个当厂长的,管的了生产,管不了思想,她的事我解决不了,还是交给公安和妇联的同志来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