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厉绝所在的密室时，厉绝向凤素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还冲着她竖了根大拇指。

    凤素朝他咧嘴一笑。

    她会改变主意想离开这密室，心生调查仙盟的想法，还得多谢厉绝，要不是他进了这里，自己恐怕都想不到这个所谓的仙盟或许会和云岚宗将来的败落有关。

    她用唇语无声地对厉绝说了句：谢啦。

    厉绝一怔，似是想不通她为何突然说谢。但很快他也咧了咧嘴，扬起两道剑眉，皮笑肉不笑地用唇语对她说了两个字——

    等着。

    凤素收回目光，跟在老头的身后离开。

    穿过上百个阴暗窄小的密室通道，被无数双孩子羡慕嫉妒的眼神目送着离开，凤素的心情极为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对他们凄惨的未来袖手旁观而心生愧疚的心理。

    来到最终的出口，蛇头拐杖戳在地面的声音停了，老头站在那里，抬起蛇头拐杖在出口处比划了几下，结界打开，沉沉的石门轰隆隆地向上开启。

    阳光从石门外倾泻进来，凤素闻到了从风中飘来的阳光和植物清新温暖的气息，一下子将密室中令人不适的阴暗森冷和霉臭味驱散。

    身后的上百个密室中，隐约传来那些孩子舒服的喟叹或压抑的抽泣声。

    凤素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眸。

    老头拿出一个御兽铃环晃了晃，不多时便听见一声鸟鸣从远处传来，一只庞大的飞鸟扑闪着翅膀飞到两人的面前。

    老头拎起凤素的衣领就将她扔上这只飞禽的后背，随后他自己也站了上去。

    飞禽驮着凤素和老头离开，风吹起凤素的头发和衣服，发出猎猎的声响，凤素向后看去，才发现这些密室是在陡峭的万丈悬崖上挖出的一个又一个的阴暗石洞，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正面悬崖峭壁上。

    原来这里的密室不仅仅是她刚才出来的那上百个，周围还有数不尽的密室小窗，每一个都是黑洞洞的，像是一只只黑色的眼睛瞪着外面的世界。

    大概是见凤素一直回头望着那一片布满了密室小窗的悬崖，老头说道：“这里是仙盟的一三五九号猪圈。仙盟在三界各地都有猪圈，这只是其中一个，而每个猪圈中，圈养的猪崽达到上万，这一三五九号只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个。

    “所有的猪仔出圈前，都必须经过无数次厮杀和考验，才能被允许离开猪圈，他们之中有符修，有丹修，御兽天才，剑修天才等等，甚至还有一些没有修为没有修行天赋却有着出众智慧的猪崽，被仙盟一一检验过其实力和忠心后，经过针对性的训练，再被安排到各处去完成仙盟给他安排的使命。

    “你是为数不多的并未通过厮杀和考验就能安然离开猪圈的猪崽之一，这样的猪崽，在整个仙盟至今都没超过三个。”

    老头的语气中含有一种她占了大便宜的感觉，仿佛凤素不对他感激涕零就是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猪圈。

    猪崽。

    凤素在唇齿间咀嚼着这两个具有严重侮辱意味的词语，有那么一瞬间，她内心的戾气几乎要冲昏她的头脑。

    这个什么狗屁仙盟，凭什么如此高高在上地操控着别人的命运，把活人圈养起来，彼此厮杀，最后挑选出来的胜出者仿佛是受了他们多大的恩赐似的，还要为他们卖命。

    更可恨的是，这些被圈养在“猪圈”中的孩子们，很可能不仅仅是受害者，等他们成长起来，他们会被仙盟操控着，安插到其他势力中，成为新的施害者，替仙盟继续作恶，去祸害更多的受害者。

    眼前这些密密麻麻的密室小窗，就是一个个沾满了鲜血的牢笼。

    飞鸟驮着凤素和老头很快离开了这里，凤素牢牢地将这个地方记在脑海中，收回视线，看向四周。

    老头带着凤素进了空月符宗。

    这是个一等宗门，老头正是这个宗门的长老。进宗门时，老头已经换上一身仙风道骨的长袍法衣，背也不驼了，脸也不臭了，连脸颊上的褐色褶子都消失了，整个人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的样子，仿佛从一个恶贯满盈的臭老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受人敬重的强大仙尊。

    凤素是作为伺候他起居的杂役进来的，虽然换了一身衣衫，不至于破破烂烂的有损他的颜面，但他再三强调，不准凤素喊师尊，即使是在私下也不行，以免隔墙有耳，将此事透露到仙盟，届时师徒两人都要倒大霉。

    凤素自然是满口应承，“师尊放心，我一定谨言慎行，绝对不会说错话的。”

    老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凤素立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认错态度极好，“是弟子嘴拙，弟子脑子不机灵，说错了话，应该叫您符尊才对，不能叫师尊。您放心，这回弟子一定记住，不会再出错了。”

    老头：“……”不叫师尊了，但是一口一句弟子，你当真不是故意的？

    狂浪符尊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在跟他装疯卖傻。

    但有时候他又觉得不像。

    这整得他有时候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

    为了避免凤素说错话，狂浪符尊带着凤素回空月符宗后，就给凤素安排了一处与世隔绝的住所，不让她与任何人接触，直到她改掉嘴漏的坏毛病为止。

    和凤素关在一起的，还有他给她准备的各种符修书籍、手札，还有符笔符纸等等，所有学习画符需要的东西，只要他能搜罗得到的，都给凤素弄来了。

    “老老实实先在这里待上一个月，每日准时到老夫的身边伺候半个时辰，不准叫师尊，不准自称弟子，等习惯后，老夫再看你的表现放你出来，到时候你就可以在宗门各处活动了。”

    凤素捧着各种符修书籍和手札爱不释手，心道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更何况，一直关在这里，她哪里还有时间去调查她想要的信息？

    要调查到有关仙盟的信息，当然是要随时跟着这老头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