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城的指挥部内,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弥漫着浓浓的烟草气息。
灯光映照着桌上的地图,陈望在和张治忠确定了对付日军的战略后,随即召来了手下的将领们,围坐在一起,商讨着即将到来的战术部署。
“张军长已经同意了我的计划。”
陈望说话间,目光完全不离那张紧张布置的地图:
“现在,他去说服庞炳勋,既然板垣征四郎想要以静制动,我们不妨借此机会,将计就计。”
胡琏、周品和李年等人默默聆听。
对于陈望的智谋,他们早已深信不疑。
毕竟,陈望的每一个计划,几乎都在实践中得以验证。
而这次,他们依旧对陈望,充满了信心。
看到众人的反应,陈望随即地图上,日军营地东南的一处要地圈起,继续道:
“我们当然要主动出击,正如板垣四郎所期待的那样。
这样一来,板垣四郎就一定会掉以轻心,认为我们无法再坚守,从而不惜发动一场决定性的进攻。
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在日军逐渐逼近时,适时地佯装撤退,才有足够的价值,才能真正牵制住日军主力,为外围援军的突破,创造机会。”
周品沉默片刻,随后皱眉道:
“但问题在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让板垣征四郎产生这样的错觉呢?他可是个十足的老狐狸,怎会轻易相信我们会退兵?”
李年也点头附和道:
“是的,如果我们没有必须撤退的理由,反而在撤退的过程中,行动迅速,井然有序,必定会引发日军的怀疑。
而日军一旦察觉到什么,我们无法牵制住其主力,便很有可能会错失良机!”
他们尽管无比信任陈望的智谋,但毕竟这是一场危险的尝试,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周品固然已经习惯了陈望对复杂战局的高超洞察力,但这次的策略,仍然让他有些犹豫:
“老陈,按照您的计划,敌人若果真上当了,我们的反击一定能够奏效。
但李师长担心的也没错,若是板垣四郎不进攻,继续按兵不动,我们的撤退一旦暴露出来,反而会平白丢了阵地。
而且,现在鬼子败了那么多次,必定会更加警觉,这样的局面,恐怕并不容易应对!”
胡琏也皱起了眉头,他面对这次极具冒险性的行动,心中同样难免担忧:
“是啊,若是板垣四郎不上当,而是派兵进占咱们的阵地,而后坚守,我们就不得不面临撤退的局面,甚至可能会丧失临沂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陈望静静地听着他们的疑问,没有丝毫急躁,反而一直都面带微笑,似乎是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切疑惑。
他慢慢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上面的一处战线,低沉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指挥室。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选择稳妥的策略,但我们面对的,是板垣四郎。”
陈望淡淡地说道:
“你们别看他现在多稳妥行事,但骨子里的赌徒思维,是不会变的。
而且,如果是我,局势若发展至藤县失守,我非但不会立刻组织撤退,反而会拼死一战。
所以,板垣四郎必定会察觉到我们是另有图谋,他没有这么蠢。”
陈望的话语,带着一丝骄傲,却又并不显得自大。
每一次的大败仗,背后都包含着无数的筹谋与反击,陈望不止一次以小博大,但每一次都成就了令敌人难以想象的逆转。
“这就是真真假假,我们的撤退会让板垣征四郎深信不疑,这是圈套。
而我们真正制胜的,其实并不是内线,是外线,是张治忠,庞炳勋和战区司令部调来的新兵团。”
陈望说着,转身看向了身后挂着的那张更大的地图,目光锐利如刀,脸上满是自信:
“到那时,敌人就会认为我们彻底陷入绝境,但真正的危险,却在外线。”
周品略微沉思,突然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老陈你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鬼子误以为我们的陷阱在内线,逼得他们做出过激的反应。
而这时外线的张治忠,庞炳勋等人,就可以全力反击。”
“但这样做,是否太过冒险了?”
胡琏有些担忧地问道:
“张治忠,庞炳勋,还有可能调来的援军,大概率都不属于中央军。他们的战力......”
李年也接着说道:
“是啊,万一日军并未按我们的预期进攻,反而继续加压南线,局势极有可能失控,我们就得被迫全线撤退了。
垣征四郎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他可不像其他的鬼子指挥官那样,轻易上当。”
不过,周品却是再度出言支持:
“这一策略听起来确实有些高风险,但如果成功的话,必定能够彻底扭转局面。”
陈望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自信:
“我知道你们心中的顾虑。板垣征四郎虽狡猾,但任何高明的骗术,其实都是因势利导,顺应敌人的心理进行操作。
我们的撤退,不是盲目的后退,而是让敌人无从反击的战略撤退。只有让他觉得他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主动,他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若是板垣四郎不上当,我也有信心,把阵地夺回来,他既然没有派出足够多的兵力,我们难道还不能反击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依旧坚定,仿佛已经看见了敌人的举动。
周品,胡琏,李年等人先后对视,心中的疑虑虽然没有完全消除,但对陈望的信任,却陡然变得如磐石般坚定。
“老陈不愧是深思熟虑,居然能从鬼子的心理出发,怪不得每次都能将战局掌握得如此精准。”周品感慨道。
胡琏,李年两人也纷纷点头,异口同声道:
“若能成功,敌人将会损失惨重。”
“而我们的反击,必将变得势如破竹!”
“其实,这场战役,我们不仅要依赖内部的谋略,更要看外部局势的发展。”
陈望继续说道:“板垣四郎其实也着急,矶谷进展越顺利,他就会越着急。”
周品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陈望的计划,笑道:
“庞炳勋的兵力调动与张治忠的进展,也决定了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时机。”
陈望淡淡一笑:
“正是如此,若张治忠和庞炳勋能够及时为我们提供支援,届时我们不仅能够在东线打破敌人的进攻,甚至有机会联合汤部,在西线展开歼灭战,彻底摧毁日军在华北的主力。”
李年听了,若有所思道:
“如果咱们能在日军攻占台儿庄之前,能够迅速实现东西线联动,必然能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到时候,我们不仅能挡住日军的两路攻势,还能一举消灭他们的主力精锐部队。”
胡琏同样点头道:
“若一切如预期发展,胜利的天平将会迅速倒向咱们这边!”
*
与此同时,随着日军开始对藤县展开行动,临沂城外的大军营帐内,张治忠与庞炳勋终于坐在了一起。
两人之间虽然有着多年未解的积怨,但现在的局势,都同时选择了冰释前嫌,将那些过往的摩擦抛之脑后,齐心协力对付日军。
毕竟,张治忠为人直率,话语尖锐,和谁关系都那样。
而庞炳勋则沉稳老练,两人既然都想着把事情翻篇,自然简单得很。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很快就进入正题,话题自然转到了当前的战局。
“目前的局势,日军的压力其实也越来越大,尤其是板垣四郎那老狐狸,死死地盯着咱们的防线,但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张治忠说罢,顿了顿,随即问道:
“陈望给咱们定下的计划,我觉得可行。不过……你有何看法?”
庞炳勋沉默片刻,随即道:
“我知道陈望的实力,他的计策的确高明,可我总觉得还有些隐患......”
他顿了顿,看了看张治忠,接着说道:
“你也知道,我一直担心的就是两个问题。
第一,日海军会否趁机进攻海州,一旦海军兵力压过来,咱们的防线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第二,万一日军觉得咱们的防线薄弱,主攻方向从临沂转移到咱们这边,那时候陈望突然撤退,咱们就真的陷入被动了。”
张治忠闻言,微微一笑:
“老庞,你可真是太高看咱们了。日军要是连陈望都灭不了,怎么可能把重点转移到咱们身上?
再说,日海军的行动未必那么迅速。海州的防线,咱们足够有时间去应对。”
庞炳勋听后,脸色微微变了变,心中有些不悦,但并未显露出来。他知道,张治忠性格直率,说话时往往会不留余地。
“你说得也对。”庞炳勋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日军一旦还没有全力对付陈望,肯定不会把主力集中到咱们这里。
不过,日海军的动作不能忽视,万一出事,咱们的情况可不容乐观。”
“你说的这些担忧我都理解。”
张治忠笑了笑,似乎他丝毫不担心陈望会抛下他们自己撤。
“但咱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小困难,而忽视了全局。如果陈望能成功牵制住敌人,咱们就有机会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毕竟,日军要打破陈望的防线并不容易,咱们说不定还能看他在关键时刻,怎么扭转乾坤呢!”
庞炳勋心中虽有不满,却也知道,张治忠说的有一定道理。他心中虽然仍有疑虑,但当前的形势,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此战若是想要胜,需要他们团结合作,尽快做出决策。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再纠结。”
庞炳勋叹了口气,道:
“只要战区司令部那边同意,我一定立刻出兵北上,争取给陈望提供足够的支援,狠狠打击鬼子。”
张治忠一拍大腿,激动道:
“好!我知道你老庞头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日军的陷阱就算布得再精妙,也无法逃脱我们的掌控。”
庞炳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重重点了点头:
“如果能打赢这一仗,咱们的胜算就大了。这不仅关乎临沂的防线,也关乎整个华北战局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