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没有拒绝，看差不多了，安排的婆子也过来了。

    婆子微胖，看着憨厚和善，顾大人叮嘱几句后就回了司衙，当着婆子面把她身契也给了裴敬。

    裴敬拿着契愣了半晌，见顾大人已经走了。

    婆子有些忐忑，她老老实实在顾府打扫了一辈子，无儿无女，忽然被小爷带了出去，说让他替一个姑娘照料孩子。

    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这里，看着姑娘年纪不大，不像她能生出这么大的俩娃儿。

    转眼又见小爷拿着自己身契给了这姑娘，虽诧异这姑娘跟小爷的关系，但她不敢多问，有些忐忑。

    裴敬看了看有些紧张的婆子，身契给了她，她不是小说话本子中的善人，不知底细和能用否的情况下把身契给她。

    前世那些小说写的，拿了身契随手给了仆人，收获忠心，那也只是话本子是小说。

    两人都不熟悉的情况下把拿捏的把柄送了出去别人只会觉得你是个傻逼，是个冤大头，觉得这主人好拿捏。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也不能低估人心的善。

    裴敬瞥了眼看似在一旁玩，但眼神不时偷偷瞄向自己的朱明林，现在应该是裴林坐在院中。

    “你任务就是照料好这俩孩子，一月二俩银子月钱，他们的吃穿用度我会安排，你只需要看好孩子，府中清洁也要做，别饿着这俩孩子就行。”

    裴敬顿了顿，“下午我再买个下人回来替你分担。”

    “别觉得我年轻好糊弄。”裴敬淡淡看向婆子，“既然身契在我手里，发卖了还是仗杀了皆由我说的算。”

    “做好本职我不会亏待你，若投机取巧你可以掂脚一下。”

    裴敬说完，婆子本存的点心思彻底歇了，她知道这新主子也不是个好惹的。

    只见姑娘起了身，看似提醒，实则威胁的话随后出口，“我如今在皇城司当差，圣人亲封的四品仵作，处理一具尸体有百种无人察觉的方法，时辰不早了，去买菜做饭吧。”

    裴敬扔下一块碎银子给婆子，“附近菜场菜价我了如指掌，买好点供孩子吃大概二十文足够，这是这留的十天个月的买菜钱，庖房所缺和各项补缺你自己买，但所出任何一笔需记下账薄。”

    米婆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恭敬应下。

    裴敬脚步顿了一下，“往后那些虚礼免了，给你三天考察，做不好就滚，我裴府不留废物。”

    “米婆记下了。”伏米哪里还有半分敢怠慢的。

    裴敬回头照顾裴林过来，“她叫伏米，往后你叫米婆就行了，吃行由她照料，我再去那个人回来守家，免得孤儿老者的待我出了京被欺负。”

    米婆收拾了下赶紧出去买菜回来做饭，新主子年纪不大，但不是好惹的。

    出府前，小爷说过，自己若留不下去她也回不了顾府了。

    她年纪大了，又没住处，若被赶或贱卖也无人要了，怕只有死路一条。

    新主子不是个好糊弄了，她得尽心，不然后果她不敢想。

    初见姑娘年纪不大，确实存过糊弄的心思，几句话交代了个清楚，看宅院不像长住的，但能买下这么个二进院随手就是一俩碎银，是个不差钱的。

    她刚才也听到了，陛下亲封四品仵作，在皇城司当差随便那条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况且，看样子小爷似乎也十分信任她，她生死拿捏在她手里，就更不敢有二心了。

    裴敬出了门，附近市场看了看，最后十俩银子买了个会武的男子。

    二十六岁，皮肤黝黑，看着憨厚，因为不算差，有会点武，就贵了不少。

    “为何卖了自己？”裴敬有些不解，看他会武，年纪不大，做点什么不好把自己卖了？

    看着瘦瘦高高，也不差，想养活自己不是难事。

    男子挠挠头，默了默，“我说了姑娘别把我卖出去，我已经被转卖几回了。”

    裴敬停下脚步，疑惑，“怎么回事？”

    “我太能吃，家里养不起，我就把自己卖了想吃饱饭，卖了几回，主家把我退了几回，说我太能吃，不肯要。”

    裴敬：“……”。

    把自己卖了就是为了吃饭？裴敬不太信，但懒得多问，身契在自己手里，他的命也由自己处理。

    只要不是恶意打杀，他的性命便由自己做主了。

    莫迟小心看了眼新主子，看她不信他也不做声了。

    他考虑要不要克制一下，免得新任主子被吓到，转手又把自己卖了。

    家里也不算富裕，自己吃下去受不了，被家里爹娘卖了，他不怨他们，自己确实是太能吃。

    被卖了三任后，主家给还了自己身契给给了二俩银子把自己赶走了。

    二俩银子不够吃，一个月后不得已把自己又卖了，不出十日又被转卖了出去，来来回回他也不太记得被卖了多少回了。

    他在新主子家从没待够过十天，他也是在一路转卖中陆陆续续学会的武，护个院是没问题的。

    新主子看向年纪不大，他怕她也不出十日发卖了自己。

    带着他回了府，看向空荡荡的饭桌，米婆子和两个孩子有些傻眼。

    裴敬也有些诧异，他说他能吃，但没想到确实能吃。

    看他样子应该还没吃饱。

    莫迟有些忐忑，看了眼裴敬，“主子你别卖我了，我往后再扫吃点。”

    裴敬默了默，“你叫莫迟对吧，如今几分饱？”

    莫迟缩了缩脑袋，有些害怕，看她神色也不敢隐瞒，“四，四分。”

    裴敬松了口气，勉强还能养活，“米婆在去煮些面。”

    顿了顿，“往后他一人一天按十五文买，他一人大约五人饭量，月钱买米菜我会再涨。”

    莫迟愣了愣，热泪盈眶，“你真留我了？”

    莫迟赶紧解释，“主子，我不要月钱，你管我饭就行，也不用彻底管饱。”

    见米婆收拾碗碟重新去煮，裴敬看向裴林，“往后你们四人相互扶持，我出京归期不定，走前我会安排好。”

    “裴林，去帮米婆收拾碗筷，稍后书房找我。”

    裴林顿了下，起身帮忙收拾。

    米婆赶紧组织，“我来就行，小公子别动了。”

    裴敬瞪了过去，裴林抿着唇赶紧动了起来。

    “你往后职责就是护院，看好孩子跟米婆，可会识字，写字？”

    莫迟迟疑了一下点头，“转卖中都学了点。”

    “府中有任何事届时写信送到皇城司自会带给我，自己前院难侧寻个房间住下。”

    裴敬丢给他一块碎银，“用的，吃穿自己出去买，没有给你单独准备的。”

    莫迟接了银子半晌回神，新主子不错，他喜欢，轻松又能吃饱。

    “谢谢主子！”他是发自内心的。

    裴敬挥了挥手，挣的银子虽然不少，这样用下去也不够花了，她得再想个赚钱的法子。

    朱家铺子那些的自己下午得跑一趟，他的东西得给他留着，怎么处理等他们大了自己决定。

    揉了揉眉心，她似乎给自己揽了个不太容易的活儿。

    上回碰到章曲意，听闻快春闱了，看能不能薅过来帮忙看几个月娃儿，不能没个不靠谱的人看着。

    上次好像说在哪里租房，不如让他住进裴府，反正房间多，还能给这孩子启蒙授学，他也寻个安静处备考。

    打定主意明日去找一趟，离开前皇城司还有顾大人打声招呼照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