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去了，言杉在心里反复对自己强调，一定不能出轨！

    两个星期过去了，言杉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尽量不要出轨！

    第三个星期的一个傍晚，言杉正坐在露台上打电话，天空落下零零星星的雪花。

    靳一伟：“喂，言总，美国那边的人我已经联系好了。”

    言杉：“可靠吗？”

    靳一伟：“没问题，放心吧！对方是个香港人，在美国的商业情报机构摸爬滚打了十来年，专接华人的单子。桌面上的业务，桌面下的业务，都做……”

    言杉：“我先给他个小事情，试试水。”

    靳一伟：“可以。你直接联系他？还是我替你在中间传个话？”

    言杉：“你帮我传个话吧。”

    靳一伟：“没问题。”

    言杉：“最近市面上很火的红杯咖啡，你知道吗？”

    靳一伟：“当然知道啦！我们事务所楼下就有一家。”

    言杉：“你让这家美国的商业情报机构假装成华尔街的投行，联系一下红杯咖啡背后的公司，随便问一问融资计划这类话题。”

    靳一伟：“如果你只是想刺探这种信息的话，我们事务所就可以办呀！虽然我是财务审计部门，但我和商业咨询部门的人都很熟。你给了我这么多审计业务，这点忙我肯定乐意帮！”

    言杉：“我怀疑红杯咖啡是瞄准了欧美资本市场里的钱。大陆的橄榄枝，他们应该不会接待的太认真。”

    靳一伟：“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这两年大陆的资本市场也很活跃，大型资方都是一副钱多到没地方投的样子。”

    言杉：“大陆可没人会相信咖啡店是门好生意，欧美人对中国的咖啡消费市场一直都充满了幻想。”

    靳一伟：“也对……在中国大佬们的眼里，咖啡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要不然咱们国内怎么连一家本土的咖啡品牌都没有呢！”

    言杉：“这个业务要从你们公司走资金，就以你们事务所的名义和美国那边接触吧。现阶段不要暴露江海集团。”

    靳一伟：“可以！费用嘛，我得给所里一个交待。言总，直接在江海集团子公司港股Ipo上市审计合同里加上20万可以吗？”

    言杉：“嗯。”

    抬头看了看又阴又沉的天，言杉用脚搓了搓楼顶上那层薄薄的积雪，想起来自己还没交取暖费。

    耿烁是不是真的住了下来，她不知道。

    点燃一支烟，她觉得那天晚上耿烁应该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

    捻灭一支烟，她觉得耿烁连钥匙都抢走了，也许并不是随口说一说。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有5厘米厚时，言杉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走进了物业的值班室。

    言杉：“你好，这会儿能交取暖费吗？”

    值班大姐捧着个装满热水的大玻璃瓶子：“呦！姑娘，冬天都过去小一半啦，你才想起来交取暖费啊！下雪冻着了吧？”

    言杉有点不耐烦：“能交吗？”

    值班大姐更不耐烦：“本来是不能交的，人家出纳早就下班啦！看在天冷的份上，我帮帮你吧。知道你们年轻人白天上班没时间……下次自己惦记着点，别总拖这么晚……今年取暖费交了不到70%，净是些蹭楼上楼下暖气的家伙……”

    言杉耐着性子，听值班大姐唠叨，等值班大姐慢吞吞的开电脑，观摩值班大姐在物业收费系统里不熟练的点来点去。

    “哪一户啊？”值班大姐指了指出纳工位上摆的二维码：“看见那个没有，扫那个码支付就行，付完了给我看一眼啊……现在这年头儿，出纳的活儿可真是轻松，应该少拿点工资……”

    “3号楼3单元，803。”

    “1262.22，前边一个多月的已经免掉了。大家有样学样，都赶到下雪了才交，我们这儿工作就没办法……”值班大姐本来是絮絮叨叨的嘟囔，忽然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这不是交过了吗？大晚上来逗我玩呢？”

    “什么时候交的？”

    “两周前！你家里其他人交的吧！没跟你说呀？暖气热没热，你自己不知道吗？”值班大姐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

    言杉叹口气：“那我钱都转了，怎么办？”

    值班大姐简直是后悔自己刚才的热心肠：“我可给你退不了钱，你明天再来吧，来找出纳给你退。”

    “给我交成物业费吧。”

    “物业费两周前也交过了，交了整整一年，你确定还要交？”

    “500充水费，500充天然气，剩下的买电。”

    值班大姐撇着嘴：“你可真会给我找活儿！”

    回李亦浓家的路上，言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感觉耿烁貌似是摆出了持久战的架势。

    两个晚归的人，在电梯间里集合了，一个顶着见不得人的理由，一个顶着崇高无私的原因。

    言杉：“今天又有棘手的患者要抢救吗？怎么回来这么晚？”

    李亦浓帮女朋友拍了拍羽绒服上的雪：“快下班的时候，来了个刀伤的急诊。这种情况，我们急诊科要联系警方。结果这姑娘怎么问都不说话！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言杉想了想：“不敢说？”

    李亦浓从包里掏出钥匙：“聋哑人。真可惜……长得很漂亮……我们科就我自己会一点手语，民警也不会。我看他们在纸上写来写去的挺麻烦，就当了会儿手语翻译。”

    言杉走出电梯，跺了几下脚：“是刑事案件吗？”

    李亦浓把钥匙随手放到鞋柜的挂钩上：“不是。自残。”

    “你怎么会手语？”

    “大学的时候在残疾人学校做过义工。”李亦浓帮女朋友挂好羽绒服，又随口问：“这里放的那把备用钥匙，是你拿了吗？我好几天都没见。”

    “嗯。”言杉有点心虚，换鞋的动作格外迅速。

    “你的钥匙呢？”

    “丢了。”

    “那你自己家还有备用的钥匙吗？怪不得最近不见你回去倒腾衣服和鞋。”

    “我需要回去的时候，叫个开锁师傅就行了。”

    李亦浓蹲在鞋柜边用湿巾擦着女朋友沾上雪的靴子，笑的很甜蜜：“你不是说你自己乱而有序吗？怎么也会发生丢钥匙这种低端失误呢？”

    言杉平时很习惯被李亦浓打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今天心中却很不坦然，破天荒的把湿巾和鞋都接过来：“我自己擦吧……”

    开开心心的吻了一下女朋友尚未回温的脸，李亦浓打趣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默不作声的擦完自己的靴子，言杉把李亦浓的也擦了一遍。

    另外一双沾过雪的鞋在物业值班室门口跺了几下，还伴随着搓手的声音。

    “大姐，这会儿能交电费吗？”

    值班大姐扫了一眼面前的姑娘，依旧不耐烦：“交不了，出纳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能帮个忙吗？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已经欠费跳闸了，刚回来……”

    “报房号！”值班大姐点鼠标的声音超级用力：“刷不了poS机……去扫那边的二维码……”

    耿烁把银行卡插回钱包，从兜里掏出手机：“3号楼3单元，803。”

    “你们家怎么回事！”值班大姐啪的一声摔了一下鼠标：“你们家的人谁和谁都不说话吗？存心给我找活儿干是不是！电费交过啦！”

    耿烁略微笑了一下。

    值班大姐瞪着面前满身寒气的麻烦精：“电费、水费、燃气费，都交啦！合租的吧？能不能在家里多说几句话？甭总给物业找活儿干！一晚上，除了伺候你俩，没干别的！”

    书桌前，李亦浓翻了一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边的女朋友：“你说她为什么要自残呢？”

    言杉正在看手机：“谁？”

    “那个聋哑女孩。”

    “我哪知道……”言杉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很警觉的朝另外一边挪了挪身子，心不在焉的继续说：“她给民警怎么解释的？”

    李亦浓把目光落回书上：“没怎么解释……说是心情不好……看着不像那种很窘迫的残疾人，举止、衣着都很正常。我给她缝合伤口的时候，完全没发现她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就是一直没喊疼。”

    言杉：「你哪来的我电话号码？」

    耿烁：「我住在你家呀，想找到你的电话号码还不容易吗？」

    耿烁：「故意没给你打电话，知道你不方便。」

    耿烁：「我是不是很体贴？」

    言杉：「你到底想干什么？」

    耿烁：「想睡你呀！985硕士生，集团总裁助理，你智商应该很高吧？怎么连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都问呢？」

    言杉：「你不要随便乱看我的东西！」

    耿烁：「看不到你的人，我还不能看看你的东西吗？」

    李亦浓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困了吗？咱俩睡觉去吧。”

    言杉吓得魂飞魄散，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扣到桌面上，又随手拿起了那本书，故作镇定的问：“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这个就是金刚经吗？讲的什么呀？”

    “世上一切事物空幻不实，劝诫众生不要对现实世界太执着。”李亦浓留意到了女朋友放下手机时的鬼鬼祟祟，也看得出女朋友没话找话的做贼心虚，意味深长的说：“这是本开导众生破除烦恼、远离虚妄的经书，送给你了。”

    言杉看了看书皮，认识每个字，又读不懂每个字：“你上次送我的那本心经，我还没看呢……”

    手机震了一下，在李亦浓的听力范围之外，在言杉的神经线之上。

    耿烁：「周末我等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