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江舟原计划是和岳楠到张家口自驾游，走一趟冀蒙边界的草原国道。闺蜜有车，她没有，理所应当贡献一些查路线、做攻略的劳务。

    修改了好几版，江舟兴致勃勃的把文档发给闺蜜，电话赶紧拨过去。

    江舟：“喂，小楠楠，咱俩明早几点集合？你得来接我。”

    岳楠：“小舟，如果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你会生气吗？”

    江舟：“怎么了？”

    岳楠：“我男朋友周末想去看动漫展。”

    江舟：“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做攻略花了很多时间啊！讨厌你！”

    岳楠：“改天再去呗……”

    江舟：“这都入秋了，稍微磨叽两个星期，气温会很低，草也就不绿啦！张家口降温比北京早很多。”

    岳楠：“那就明年。”

    江舟：“我这两天整理攻略整理得满心期待，不行，我可等不到明年！”

    岳楠：“那怎么办？你自己去？”

    江舟：“但凡我有车，但凡我妈能借给我辆车，我还不稀罕带上你呢！”

    岳楠：“你别跟阿姨说是自驾游，阿姨肯定会借给你车。”

    江舟：“那我试试吧！讨厌你！见色忘义的狗情侣！”

    仰在椅背，江舟左思右想了好几遍，都编不出一套像样的说辞来。妈妈肯定不会允许她自己开车去张家口，不实话实说又交待不清楚夜不归宿的问题。

    有个很美好的念头，从江舟第一天做攻略的时候就出现过，只是美好得有点让她不敢付诸行动。

    江舟：「杉姐，明天有事吗？」

    江舟：「这个周末不加班吧？」

    言杉：「加也可以，不加也可以。」

    江舟：「想去中都草原吗？」

    言杉：「在几环？」

    江舟：「在张家口张北县。」

    言杉：「这么远！」

    江舟：「放心吧，两天足够。」

    言杉：「我考虑一下。」

    江舟：「一言为定！明天早晨你开车来学校接我。」

    言杉：「这就一言为定了？」

    言杉：「还要自己开车去吗？」

    言杉：「我开不了那么远！」

    江舟：「自驾游，当然要开车啦。我可以当司机，你好好坐你的副驾驶就可以。」

    10分钟后……

    江舟：「杉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舟：「我真的很想去！」

    3分钟后……

    言杉：「好，明早我去学校接你。」

    心花怒放的感觉，同时在两个人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做梦也没敢想过，自己竟然敢真的开口邀请杉姐来一次自驾游！而且是要在外边过夜的那种自驾游！上大学后，确切的说是听说杉姐是钢铁直女后，江舟其实已经养成了刻意躲避杉姐的恶习。

    江舟的这种刻意躲避，并不是那种寻常的躲避，而是一种很奇怪的躲避。尽量不出现在杉姐面前，可是只要杉姐进入到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会立刻变成一只黏着杉姐的跟屁虫。

    而言杉呢，在看到邀请的第1秒就难以自控的紧张起来。她很想去，也很害怕去。想和小舟独处，想在蓝天、白云之间找个合适的时机，问问小舟的心意。害怕小舟对她毫无心意，又害怕小舟糊里糊涂接受了她的心意。

    这辈子，言杉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一场横冲直撞的恋爱，再也接受不了一个不爱自己的恋人。

    如果这次旅行，不是奔着告白的目标出发，那对言杉来讲就是一场处处尴尬、时时难捱的苦行。她不得不正视自己这段时间对小舟的刻意躲避。

    言杉的这种刻意躲避，并不是那种彻彻底底的躲避，而是一种漏洞百出的躲避。尽量不出现在小舟面前，可是只要小舟进入到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会立刻开始享受被小舟追随的感觉。

    有的时候，言杉认为小舟的追随代表着好感，也许还代表着喜欢。更多的时候，言杉又会把小舟的追随解读为普通妹妹对寻常姐姐的好感，解读为友情，毕竟小舟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那样清澈。

    给金主打去视频电话，江舟展示着自己身上紧绷绷的衣服：“妈妈，您说说，是我长个子了，还是衣服总缩水？您看，穿着小啦！”

    海韵认真看几眼手机屏幕里的女儿，反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是自己胖了？”

    江舟瞪大眼睛：“胖了吗？”

    海韵对女儿很是坦诚：“以前你上高中的时候，每天早出晚归。现在可好，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嘛！不过还行，身材变标准了，算是长开了。”

    江舟赶紧趁热打铁：“妈妈，给我点钱。”

    海韵1秒钟板起脸来：“才开学一个星期，生活费就花完了？”

    江舟对着镜头扭了几下屁股：“我要买新衣服，去年的秋装都穿着小啦！”

    海韵撇撇嘴：“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夸张！”

    江舟不甘示弱：“我长开啦！”

    海韵又仔细看了看裹在女儿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紧：“要多少？”

    江舟咧着嘴笑起来，尽量装成小甜心：“5000，可以吗？”

    海韵继续板着脸，尽量装成严母：“嗯。”

    江舟又假装若无其事的来了一句：“我周末不回家，和同学去逛街买衣服。”

    海韵比女儿更若无其事：“爱回来不回来，跟着人贩子跑去天边，我也懒得管你。”

    临睡前，江舟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幻想着明天和后天，草原和秋阳，杉姐和自己，人贩子和天边。

    临睡前，言杉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犹豫着要不要试探，要不要告白，要不要恋爱。

    从小到大，江舟做过很多美梦，梦见过自己开着超跑拿冠军，梦见过自己灵光乍现考第一名。今夜的梦，堪称美梦中的美梦！

    梦里的杉姐，牵了她的手，吻了她的额头，揽了她的肩膀。奇怪的是，梦境里没有草原，只有童话般的冰天雪地。

    和林姝分手以后，言杉经常做梦，却几乎没有再做过美梦。今夜的梦，貌似是这3年来的第一场美梦！

    梦里的小舟，没有平日里的幼稚面庞，没有平日里的学生衣着，也不像平日里那样天真无邪。脸是成熟到恰到好处的脸，仿佛有25岁那么成熟。衣着是企业高管的衣着，甚至还有几分隐约的总裁味道。言谈举止间，既有独属于小舟的憨态可掬，又透出独属于小舟的机灵豁达。